以往的夏天都是阳光普照,今年的夏天天气有些反常,“阴雨绵绵”持续了十来天。每天早上大概6点多钟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这和以前睡到中午十一点,确实是明显地有了“退步”,想了想,睡不着大概和医院里的嘈杂是有关系的。今年夏天,前后不到一个月,就进了两次医院。第一次是为了自己,第二次是为了母亲,两次的情况都不甚乐观。
大概有十几年光阴没有好好去过医院了,辗转在医院里的复杂心情,好像也在我的健康里渐渐被忘记得一干二净。再一次去医院的时候,天空下着雨,医院走廊或过道上都是病人,夏雨显然无法阻止大家的步伐。
贵阳,这座“阳光很贵”因而多雨的城市,似乎连空气中都飘荡着浓浓的药味。一连八天,母亲,我,所有希望妈妈赶快康复的亲人朋友,都没有逃脱被药味“腐蚀”的痛苦,而更痛苦的,是明明有可能在早一些时候扭转一些不必要的“伤害”,却偏偏要让事情发生到不能挽回或扭转的时候才醒悟,才动作。这点懊悔,于哥,于我,于父亲,都是深深的疼,硬冷的痛!
来这世上二十余年,我是第二次看见父亲流泪。第一次,是因为我们几兄妹都要上学他拿不出学费,第二次,便是母亲躺在床上好些天依然没有明显好转。一个男人,一种傲骨,在我的意识里父亲多少有些冷漠而自私,但足够坚强,可这一次,他像一个与母亲忽然失散的孩子一样,哭得有些“突兀”,哭得无限温柔和悲伤。于母亲,我们错过了一次最好的治疗机会,她忽然不走路不说话,仿佛是对我们疏忽她的惩罚。
我在想,也许人生就是一场电影,从题材到表现手法,从意识形态到人文关怀,无论剧情是喜是悲,每天,当一部电影开演之前,都是一次生命的给予。所以,当你坐好静待电影上映,无论悲喜,你都感动而期待。坐在病床上,无论是哥,还是我,我们就像一个观众,看见母亲能眨眼睛或动嘴唇,于我们,都是生命给予我们最温暖的感激。我们不配言悔,也不再言恨,彼此都沉默而小心翼翼地尽力呵护着母亲。也许,只有生活在足够心颤、足够失望的单元里面,才真正地知道什么是疼痛。也许只有做错过一次,才有机会来审视自己,才有机会真正地为一个人付出,才真正卸下自己忙碌的包袱,全心全意只为一个人转动。
在医院里,工作就是天天给母亲梳头、洗脸、泡脚,喂饭,忙到夜晚三点,腰酸背痛原来如此幸福!而母亲的情绪,牵动着我们的喜怒哀乐。一天之内,我们要穿越不同人生的悲喜,感受不同电影的剧情,好在这不是一份关系着学分或工资的作业,没有紧迫和压力,只需投入自己的真诚,爱和心。
隔壁病床的老人,也未曾说话,未曾睁开眼睛,未曾下床走路。电话接通远在海南的女儿,看似没有意识的他嚎啕大哭。那一刻,我低着头,眼泪打转在眼眶。但,忽然很想笑。笑我们总是在失去之后,才真正懂得珍惜。笑我们只有真正痛了一回,才明白不该那么疏忽。我们,总是忘记,其实最精彩、最动人、最扣人心弦的戏,常常,来自于最不露声色的那个人。而无论是悲是喜,当她真正不再演戏,以自己最真实的状态躺在床上不再与你对望、对话,你才猛然警觉,原来,她的每一出戏,你都看得那么入心,所以当你坐在床边只能回忆那些经她精湛的演技巧妙解释的人生,无论哭还是笑,你都才觉得自己一直是个追随她的孩子,看她的电影,每一场,你都抱着太多的期待和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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