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秘书电话的时候，车小茵正坐在双流机场的候机大厅，十五分钟之后她将登上去伦敦的航班，　

三十八岁的车小茵是一个跨国贸易公司的老总，这也是她那位沉溺于旅行和登山的丈夫把她憋上这个位置的！

原本打算在婚后做一位贤妻良母的她却遇到一个与世无争的家伙，他的愿望是实现儿时的梦想，即徒步走完中国的各个角落！

同是研究生毕业的他们在当今的社会里也不难找到一份事做，不过丈夫很快辞去了公务员的工作，是他那梦想起了作用，并不断从中捣乱，当他背上行囊，踏上旅途之时，他感觉如仙似飞！

车小茵与丈夫从高中开始热恋，这种势头一直持续到结婚，这着实让所有初恋者羡慕和嫉妒！

世间有许多这样的同学恋情，但最终能到一起，可以一直牵手走完人生旅途的人少之又少，他们当时或许由于各种原因无奈地向现实举起双手投降，让他们曾经最美的初恋罹难于襁褓之中！也可能多少年后，两人在某地再度重逢，往昔的温暖又重回心间，他们可以紧紧相拥，甚至可以做爱，但他们各自心里都十分清楚，岁月使他们再也无法回到那片早已逝去的纯静天空，如今这些情结也不会持续太久，它终将被既定的事实和无情的现实所吞噬！

这样看来，车小茵与她丈夫算得上一对佳缘，在两人走上红地毯的时候，他们的那些亲朋，那些好友及那些同学，对他们表达完深深地祝福后，自然都会亳不犹豫地想自己学生时代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他们如今是否安好？是否幸福？是否有深爱的人常伴左右？令其快乐呢？

答案像深邃的黑洞永不见底！终有一天让我们明白，那些初恋无非是为我们制造忧郁和痛楚的材料，没有了它，生命或将失去绚丽，因此，多数人选择将它留在心底，誓不挥去，以便给未来的爱人带去痛苦！

一个家庭必须有人担当重任，在丈夫认为他不是那块料之后，车小茵不得不振作起来，她与大学时的同学英国女孩安莉合伙经营起一家跨国贸易公司，她们为欧洲的木地板商代销产品，这种货直价实的木地板在中国受到好评，恰遇多年来我们的房地产行业一直难以退出国家支柱产业的龙头位置，她们的公司也日益壮大。

但与日俱增的年龄也让她苦恼，当然，至今没有小孩的原因也不明而喻，丈夫不关事，真正有了孩子她就会用尽全部心思来抚育，那么，谁又来为家庭负责，毕竟人们都是为了更好地生活，为了获取更多的生活资料在不懈地努力！

这样，车小茵只有频繁地往来于两国之间，有时也去非洲，澳洲等地，平日里她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飞机上度过，不然就是消耗在来回机场的路上。

今天匆匆赶去伦敦是去祝寿，尚未结婚的安莉后天将迎来她三十九岁的生日。

但是，车小茵秘书的忽然来电让这位奔波劳顿的女强人立刻取消了行程，她来不及等司机赶来接她，蹄蹄踏踏地跑出候机大厅，挥手上了一辆出租车，在正午昏沉的公路上向城区急驶而去！

上午单珍的老公电话打到车小茵的公司，那时她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秘书接听后，认为事态严重，必须报告总经理车小茵！

前天去车小茵家做清洁至今，三十岁的保洁女工单珍也没有回到家里，昨天她的老公问了其所在的保洁公司也无任何音讯，那个保洁公司根本不管员工的死活，每个月只收取介绍活儿的几百元中介费，不过，在这个下流公司干活的收入要超过那些提供食宿和社保的公司，老公想起她时常去车小茵家里做清洁，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他还说了一件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昨天晚上，有人看到一位疑似他老婆的女人在距车小茵家不远的河边游荡了很久也不愿离去，更有一位老人说他在楼上亲眼看见那女子跳入了河中！

这个消息令车小茵不禁回想起前天晚上所发生的那件事情，安莉邀请她去伦敦参加生日的同时，希望看到车小茵的结婚戒指，早已经结婚的她当然有一枚戒指，那是一枚价值十几万的祖母绿钻戒，是当时由车小茵出钱，她的那位从高中开始相恋最终又与她走入婚礼殿堂的男友亲自戴在她无名指上的！

关于婚礼，车小茵认为　那无非是一个过场，关于未来生活，她更认为只要两个人都深爱着对方，哪个有能力也是没有关系的，也并非一定要男人有超强本领才行，只要男人勇于承担责任并拥有一颗永远向上的心就行了！

前天上午，单珍就匆匆赶到车小茵的家，打开房门，开始她应女主人相约的定期清洁，女主人的家在临河的一栋别墅里，

七年前，单珍第一次来这里干活的时候就赢得了女主人的尊重，过了一阵子，车小茵就把自家的房门钥匙交给了那位还十分害羞的女清洁工，她便照女主人的吩咐每周前往做一次卫生，在这个家里，男人要完成游遍中国的理想，女人又要奔波于生意场上，那栋别墅多数时间里面都空无一人！

前天一早，车小茵就去了郊区谈一件生意上的事情，所以，那位女清洁工来去都没有见到过女主人，

晚上回到家里，女主人记起安莉的吩咐，就打开床头柜寻找她的结婚戒指，　她找了很久也没有看见那枚钻戒，皱着眉头的她寻思着它到底在哪呢？

车小茵对这些生活琐事从来都不在意，不过有关钻戒她倒是一直记得很清楚，她戴过后每次都是放在床头柜的小抽屉里面，这一次怎么它就不见了呢？

这屋子只有三个人有钥匙可以打开房门，她自己，保洁女工单珍，然后就是她那位出去一趟要十天半月才肯回家的丈夫，

她没有拿，这个她自己最清楚，单珍也不会，多年来家里到处都是乱放的几万十几万的现金，不管过多长时间那钱和初放时也没有两样，还有梳妆台，床头柜等处的那些金饰也从未少过一样，这位女保洁工虽然来自乡下，却是个死要面子的女人，这一点车小茵再清楚不过了，记得最初来她家做清洁的时候，有洁癖的女主人无意中说了一句不太喜欢单珍身上那汗味儿，第二次见到保洁女工时，车小茵闻到她身上散发出一种奇怪的香水味儿，顿时明白过来的女主人跑进卧室，拿出一套三瓶装的价格昂贵的法国香水，不容拒绝地赠送给了她的保洁工，当时埋着头、正为自己的廉价香水显得极为害羞的单珍根本不知那几瓶香水的价格，它完全够得上保洁工两年的工资！

是车小茵的丈夫所为？这也说不过去，有把戴在妻子手上的结婚戒指又拿回去的男人吗？难道他缺钱用吗？她丈夫外出旅游时身上带的那张金卡从来不会刷爆，也根本不会刷爆，这个，她清楚得很！

那它又去了哪里呢？飞天入地了？

即便是家里进了盗贼，也不可能单单拉开抽屉只找那枚戒指，屋里的现金和金饰玉石又原封不动地呆在那儿？看来这种猜测一定不成立，

这使车小茵陷入迷糊，

那结婚戒指在车小茵心里向来都是举足轻重的，因为她觉得它证明了一对恋人从学生时代步入婚姻殿堂的圆满结果！每每一看到它，就想起他们从懵懂走向成熟，那种温馨是无与伦比的！她不认为还有什么会比它更重要，自己也从来不打算再有男人给她戴上戒指，而且想都没有想过！

但现在她不得不想了，因为她翻遍整个屋子也找不到它，想给丈夫打电话，又怕他知道了心里不舒服，她一个人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决定让单珍过来帮忙寻找一下，万一是自己放失手了，保洁工看到了也一定会帮她收起来，于是，她拨通了单珍的电话，

保洁女工很快赶了过来，她告诉女主人自己并没有看到过什么戒指，即便是看到她也不会动的，因为那不是她的东西，迷惑不解的车小茵完全相信单珍的话，只是由于一时找不到她爱情的信物，脸上像暴雨前天空急聚的乌云般愁眉不展！

可是，我的确是看不到它了呀！那枚戒指，它将永远消失吗？车小茵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喃喃自语，跟本忘了身边还有一位帮着寻找的敏感又自尊的乡下女人！

的确，就在女主人满脸愁容甚至有些愤怒地到处乱翻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屋里那位保洁女工的脸上已经起了明显的变化，先是平静，然后泛红，最后呈现出惨白，车小茵累得瘫坐在沙发里，单珍问她，如果没事了她想回家了，此刻女主人好像已经鬼魂护身，又摇头，又慢慢摆手，于是，保洁女工一言不发，静静地离开了！

单珍的过去车小茵也基本了解一些，这位乡下姑娘以天资和勤奋考上大学，但由于家乡受地理条件的限制而陷入一个极为贫困的地区，进入大学她就开始考虑怎样利用假期挣到生活费，助学贷款什么时候还不在她的思绪当中，只是她有些不理解某些同学的行径，在同宿舍的另外三个女孩之中，抛开父母为政府机关工作人员的那一位，另两个在单珍看来她们想完成学业似乎也较为困难，原因是家人对她们的经济供给不会一直持续，后来那两个同学步入更现实，更开放的行例，周未登上在校外等候的豪车里，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一脸灿烂地驱车带女孩外出狂欢，到了周一又驾车将她们送至校门，长久地往来使这些女孩也省去对在校期间一切费用的担忧，甚至还能回馈家人！

这有啥关系呢？等到毕业就蹬掉那些男人，安心找个合适的人相恋，再结婚生儿育女，女孩们一脸满不在乎地向单珍解释，除了不理解，单珍也不愿意多说什么，毕竟各人对生活的看法和态度不尽相同，但单珍始终认为，无论你选择怎样的生活方式，到头来都要为它买单，为它　负责！

所以单珍下决心再苦再累也决不受人资助！

她上大二那年，弟弟也考上了大学，这让她的父亲更加眉目紧锁，她记得还在她几岁的时候，为了摆脱贫困，母亲与一伙人走出大山去外省打工，只不过那一走母亲就好像人间蒸发，至今都忘了回家的路，

为了弟弟，单珍放弃了学业，一个人进城打工，后来遇到与她经历相同的男友，两人惺惺相惜，也互不嫌弃对方，很快在城郊租一套便宜的房子，随即成为一对新人，

一向沉默不语的单珍在给车小茵做保洁多年之后，才告诉了女主人她那些从前，这位善良的女研究生埋怨单珍为什么一开始不让她知道，那样她一定会帮助他们，直到姐弟俩都完成学业，保洁女工认为都过去了，如今弟弟毕业后早已经回老家的县城教书去了，呆在老爸身边，也让单珍省去了对父亲的牵挂，她每年只在春节回家一趟，亲人小聚后他们一家三口便匆匆返回城里，继续他们早已经习惯的漂泊，

车小茵打算出钱，让单珍一家结束租居，使他们在这城里有个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单珍希望女主人打消她的念头，她认为凡事都应该靠自己，哪怕一天挣一分钱，它也是自己的努力所得，一个人只有自食其力才是最稳当的，骗子和小偷，凭他们那三寸不烂之舌，以及神出鬼没的行径可以轻松地得到东西，但挥霍起也更快，所以谁也没有见到那类人可以平安度日，只看见他们成天戚戚如过街老鼠，完全对阳光过敏！

这以后，女主人开始从心底把单珍当作了亲妹妹！

而如今，她的妹妹好像出事了，这让车小茵除了担心就是祈祷，担心单珍那太强的自尊心，祈祷她一定要平平安安！

她回到公司，透过玻璃窗户看到坐在总经理办公室沙发上单珍丈夫和她年幼的儿子，与单珍年纪相仿的女秘书正在管道里不停地来回走动，

看来保洁女工还无任何消息！

女总经理立刻吩咐秘书要尽快找到住在河边小区的那位老年目击者，然后她安慰了一下里面那对父子，随即带上他们去了附近的派出所，

警察说这是成年人，必须报告失踪一周以上他们方可立案，

几个人转身出了派出所，上了等候在外面的淡蓝色宾利轿车，让司机朝她家的河边开去，

一小时后，秘书带着一位年近七十的老头出现在女总经理面前，

老人对那投河女子身材及着装的回忆使车小茵忽然感到心里像被刀子捅了一下，巨痛难忍！

她走向绿荫覆盖的河边过道，呆望着下面的河水，这时候从远处的河面上驶来一艘快艇，上面蹲着两位身着橘黄色工作服的男子，那服装像马路上的交通协管员，也像精神病患者的专用外套，他们手里握着长木把的舀网，正在用它清理河面上漂浮的垃圾，

女总经理想知道快艇上的人归谁管，老人说他们是附近那个河道管理处的工作人员，长年累月都在河里打扫清理，

她叫秘书马上去找河道管理处的人，带些钱上，让他们多派些快艇，沿河加快搜索，

女秘书拿来长大衣，披在深夜也不肯离开河边的车小茵身上，女总经理是一位迷人的中年妇女，此刻她满脸的忧伤看上去更让人怜悯，她的胳膊肘搁在膝盖头上，用手掌托着下巴，坐在临河的石凳上，忧郁的目光一直投向河面，

单珍的尸体两天后在下游一公里处浮出水面，车小茵一言不发地看着保洁女工那已经泡得发白的脸，围观者都站在远处，女总经理慢慢地走向尸体，人们看到她先是在笑，继而失声痛苦，再后来她好像已经体力不支，仰身倒在了地上！

由秘书帮忙提着液体，一直打着吊针的车小茵参加完单珍的葬礼后回到家中，却看到了久违的丈夫，他倒在沙发里睡着了，正鼾声如雷，

她坐在他对面，看着他那不修边幅的脸，黝黑色的面容好像更瘦了，

两个小时后，揉揉眼睛，打着哈欠的丈夫终于在她面前醒来，

她支撑着虚弱的身子正打算开口，他却先说了，

“有句话藏在我心里许久，我觉得最终还是要告诉你，所以我今天决定全部说出来！”

“你说吧，我在听，”车小茵声音细微，，

“你瞧，我说亲爱的！”他停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我觉得到了如今我们已经不怎么合适了！”

“你是指哪方面？”女总经理挺起了身子，

“你不要生气，先不要生气！听我说完，”他说道，“当然是我们的婚姻！”

“婚姻？你说是我们的婚姻？”车小茵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

“好，不要生气，我再说一次，亲爱的！”他又打着哈欠说，“是这样，你听我说，”

“我一直在听，你说，”她扬起眉毛盯着丈夫。

“你瞧，我不愿意放弃旅游的梦想，到如今它只完成了五分之一，而你，又是一位无利不起早的商人，我回家，你在外面，你回来我又在旅途中，今天算是凑巧，你我终于聚到一块儿，这是多么的难得，所以，我想说出心中那长久的苦闷，亲爱的，你，明白了吗？”

“你是说，要我放弃经商，与你周游全国？”她问，

他轻轻地摇头，

“哦，是你想定下心来和我一起在商场上打拼？”

他坐在那里，头摇得更厉害！先摊开手，想说什么，却又埋下头去，把两只手臂放在伸开的大腿上。

车小茵让丈夫抬起头来，两个人相对而视超过了十分钟，

她已经从他眼睛深处看到了现在的他，多年前他那对让她内心触动的眼睛所散发的光芒已经荡然无存，她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好吧！你说个时间，什么时候我都可以陪你去办离婚手续！”她语气坚定。

车小茵非常明白自己此刻内心的感受，她不屑的神情和若无其事的态度完全是装出来的，这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任何人不可替代的切肤之痛！

这还因为她无论如何也难以忘掉学生时代那梦幻般的天空，一对清纯的少男少女手挽着手，漫步走过乡间，他们年轻的心在傍晚的红霞里燃烧，两个人深情地注视着对方，这一刻，万物悄然离去，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她看到他眼睛里散发的不是含情的光，那根本就是五彩斑斓的星空，使她心颤，使她沉醉，更使她瘫痪！

这一切，早已经用那烧红的铁，烙在她的灵魂上，只要活着，它永远就不会离去！

“我终于明白，什么是爱情了！”她自言自语地说，“爱情，就是先甜后苦，最后痛彻心扉！”

“我觉得你不该这样痛苦，我们都是读过书的人，而且还读的不少，”他说。

“好！我问你，”她说，“为什么很多人在多少年以后，又去苦苦寻觅他们的初恋之人呢？难道他们都没有你聪明，都应该学你那样彻底忘掉那些曾经吗？”

“你不认为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了吗？”他摇着头说道，“那不过是距离产生的美！好吧，我问你一件事，我保证，不光是你，任何人都没有答案！”

她毫无力气地盯着他，但那目光却像要穿透他的心！

“如果都从初恋开始，从来也不曾分开，”他加重语气，“人们敢保证永远、到老、到死都深爱对方吗？他们敢回答吗？他们都只会说还没有经过的事，去骗取对方的信任罢了！在人生漫漫长路中，他们会永远不放弃对方吗？我想，谁也不能确定，谁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在我看来只有一位先生有资格告诉大家，那就是老天爷！”

她沉默了一会儿，刚刚心里难以忍受的剧痛好像缓解了些，眼前这位人文学科的研究生说的还真有点像那么一回事。

然而，不管怎样，她的心还是隐隐作痛，她倒愿意与他从来都没有过那些曾经。

“好了，亲爱的！”他说，“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不愿意我们由于分离而内心忧伤！毕竟我们也曾经度过那些美好时光！你说呢？”

“我知道了，”她说，她的心随之平静了些，“由于此刻我的心无比难受，我还是愿意告诉你一句，如果所有男人不统统向女人跪地求饶，那么，这个世界将不会太平！”

“你说的太对了！”他说，“不过，我想我还是该离开了，为我们今后各自的人生祝福吧！”

他说完便背起行囊，向门走去　！

“哦！还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站在门边的他说道，“上次回来的时候我带走了一样东西，我们从前的结婚戒指，我认为以后我们都不再需要它了，免得看见它你我的内心又不平静！”

“你带走了戒指？”车小茵的眼睛忽然变大，“是你带走了那一枚结婚戒指？”

“当然，”他说，“我知道那不是我买的，不过，比起我们各自内心的安稳，它太渺小了！所以，我希望它永远消失！”

她像一头狮子那样咆哮着冲向他，顺手抓起一只空瓶子朝他头上扔去！接着，屋里的东西，那些凡是她拿得起的物品都通过她的手一件一件地全部向他身上飞去！

他并没有躲闪，因为这种阵式在他的记忆里从来也没有出现过，还在于他根本不相信她能到达如此疯狂的境地！他认为他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这种不理智的行为简直就是对研究生的侮辱！

“你带走了戒指？”刚刚过度的用力使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快要消失了，“不光是一枚戒指，你还带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生命！当然，你全然不知！你这个白痴！杀人犯！侩子手！”

终于明白单珍因为戒指而投河自尽的时候，他若无其事地摇了摇有淤青和流血头，转身走出了门，再也没有回头！

一星期后，从医院出来的车小茵来到她的办公室，看见过道里站着单珍的老公和她那年幼的儿子。

她叫他们进来，请他们在沙发上就坐。

“你不过来，我也会找你的！”车小茵说道，“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单珍的丈夫不解地望着她。

“你也不过三十几岁，”她说，“不久的将来你还会有一个妻子的，我说的对吗？”

“这个，应该是吧！”他显得害羞。

“那么，我认为这个可怜的孩子将成为你和未来妻子的障碍，”她的语气十分坚定，“我不相信将来那个女人会全心全意地对待这个孩子！因为这孩子始终不是她亲生的骨肉，你懂了吗？”

“可是，他总归是我的儿子呢！”这一次他不那么害羞了。

“我知道，知道！”她说，“我自幼在那种家庭里生活，因此，我比你更清楚！没了娘的孩子就像不能生根的草，将随风飘零！”

“那么，你想说什么呢？”他抬起头问。

“你知道，多年来，单珍的行为已经折服了我，就是说，我已经把她当着了亲妹妹！既然是这样，那她的儿子今后也就是我的亲儿子，我将永远不离开他，我要他受最好的教育，不然，我死后将无颜去见她！这下，你懂了？”

“可是，可是！这个…！”他好像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不要这个那个的了！”她说，“拖着个孩子，将来你也不好找对象，我看就这样得了，我将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将来再婚之用，当然，正像你说的那样，他永远都是你的儿子，什么时候你都可以来看他，在你想他的时候！我随时欢迎！”

单珍的丈夫把儿子带出了办公室，一小时后，这对父子又重新走了进来，他决定尊重车小茵的意愿。

他留下来孩子，带走了女总经理给他的支票。

单珍的儿子简直是母亲的翻版，也正因为这一点，车小茵才下决心一定要成为孩子的母亲！她觉得这孩子是他母亲生命的延续，而且模样又如此的相像，如此的神似！

像真正的母亲一样，她把他抱进家门，她温柔地告诉他，他们将离开这里，去一个遥远的国度，在那里，她需要他接受最好的教育，长大以后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个善良勇敢、对世界有用的人，一个对生命充满敬畏、对爱人永远负责的人！

看到那桌上的电脑，她已经好久没有碰它了，她坐到桌前，打开了它。

车小茵的邮箱里塞满了邮件，几乎全是安莉发来的！

她赶紧写了邮件，发了过去。

邮件的内容是：

“我最亲爱的朋友，我请求你的宽恕、你的原谅！长久没有消息的我给你带来的担心我感到非常抱歉，不过，我想你也一定明白，我发生了大事才没时间回你，还好，至今我还活着，我失去了我最亲的妹妹！同时也失去了我那无限美好的、梦幻般的爱情！如今，爱情这两个字将再也不可能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但是，我将万分荣幸地告诉你，我得到了一个儿子，一个世上最美的少年！以后，我将永远和他在一起，永远！当然，还有你，我最亲爱的安莉！”

在新砌的单珍的墓前，车小茵和儿子站在那里长久不愿离去，最后，她吻着那冰冷的墓碑喃喃自语：‘‘这里埋葬着世上最傻的女人，她的名字叫单珍！’’

罗祥芸

2013年6月13日凌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