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台湾的故事
蒲宇伦
改革开放以后对台政策日渐宽松,实现了三通。
老古宋人40年代末 有好几十人, 随国军撤退去了台湾。远离家乡,远离亲人,长路漫漫,相思不断 ... 80年代起台胞有了给家乡亲人通信的自由,陆陆续续都回家乡与亲人团聚,走亲访友,寻根问祖,许多人都有“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催”之感,“月还是故乡的圆,水还是故乡的甜”;台湾同胞回来了,当地政府欢迎,亲朋好友热情接待,不少台胞也慷慨解囊,捐资建桥修路,修学校,为家乡做一些好事善事,留下了许多感人的故事。
回乡探亲最晚的要数刘老哥,记不起他的名字人们都叫他刘台湾。15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和这位刘台湾相识,因为有点亲戚关系,应称表叔 ,同他聊起来不设防,没有顾忌,通过几次长聊,对这位表叔的生世,特别是他的军旅生涯有了较深入的了解。
抗日战争胜利后的第二年,内战又起,25岁的表叔被抓去当壮丁,老婆早世,把一个有残疾的两岁小儿子留给亲人。部队转战了几个省,最后在淮海战役的战场上起义,改变成了解放者战士。1950去了朝鲜 ,成为中国人民志愿军60军180师 ,44团的一名班长, 在第五次战役中被俘。 他回忆起在志愿军战俘营那段历史,受尽折磨与凌辱。先被关押在釜山收容所,每人发一件美军的旧大衣,背后用黄油漆写上tw战俘,每天每人只有9两粗两,5个人一个罐头,5天供应一次开水,我们军在撤退时被俘有5千多人,被押送去,南面海边的巨济岛,进了战俘教育馆。一个一个地进行审查甄别。
一天把我们一千多人结合在坝子里,美国佬宣布;翻译讲;有愿意回大陆中国的站出来。大家不知道是何用意,有20多个坚强的老兵站了出去,立刻就遭到残酷的毒打,拔去衣服,一群美军用刀子在每个人的背上划敕“反共”的汉字,杀鸭子警猴。不少人看风使舵,保全性命,不愿回国的,就受到优惠的待遇。
我那时是个胆小鬼,先保住命再说。
几天后,我们一行两千多人,被押上了轮船,一名穿着国军军官服的人对我们讲;弟兄们,你们自由了,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国军的分子了,我要接你们去台湾。
就这样我和我的兄弟们就去了台湾。
在那里又一次遭受审查,有一批红色分子收进了教育营。
我在台湾又找到原国军的师长官,定为归队老兵,在军队里一值到退役,享受老兵待遇。
在台湾的日子里思念家乡,想念亲人,时常西望大陆,可只能看着迷茫无际的苍天,默默地思念,父母是否还在人间?残疾的儿子是否还活着?情天恨海,台湾,大陆,何时能放弃敌对,成为兄弟,让我们早日与亲人团圆。
大陆,改革开放,旅居台湾的老乡,逐渐给家乡亲人有了书信来往,90年代后,不少人,纷纷回大陆探亲,受到了当地政府的热情欢迎。实行三通之后,来往就更加自由方便了。
老叔是最后回乡探亲的。
我曾经问过他是何原因。
他坦诚地告诉我;你可以替我想想,我的内心有多少矛盾。我从国军到解放军,又从解放军到志愿军,在朝鲜被俘后又苟且偷生,去了台湾,回到国军的队伍。我怕回到大陆,把我当成叛徒,当成变节分子,受到清算。
后来你为什么又有勇气回大陆呢?
我曾经委托回大陆的老乡打听情况。
那些年我的家庭没有受过牵连和影响,相反还享受过许多优待。
朝鲜停战后,政府通知我家,说我在战场上牺牲了,成为光荣的烈士。在那个讲阶级,讲路线的年代。烈士亲属在入党,提干,参军,升学,就业等等方面,弟弟妹妹,侄儿侄女,毫无疑问,都受到照顾。残疾的儿子也活得不错,还学会了竹编逢衣手艺。我还打听到当年回国的战友,同样受到严格的审查,党员被开除出党,文化大革命中再次遭灾难,日子也不好过。
战争吗,就是如此的残酷,胜败乃兵家之常事。
在抗美援朝中 中国人付出了血的代价。
刘台湾回到家乡,没有人清问他的历史,还受到乡亲们的热情接待,他拿出了一笔积蓄,在家乡修了一幢小楼房,算是对亲人,特别是对残疾的儿子的一点补赏,捐资为家乡 修了一座水泥桥,算是对家乡的一点奉献。
表叔在回台湾领取养老金时生了病,死在台湾。临终前委托好友,转吿大陆亲人,一定要把骨灰运回去,葬在家乡的土地上!
这是他人生的最后一个愿望,家里派人领回骨灰和一笔抚恤金,在生养他的故土青屏山修了一座墓地,总算叶落归根,灵魂得到了安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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