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红尘中人,十分看重相。想来上古时期的人,你站你的,他走他的,随随便便,大可七 拧八 歪地站、颠三 倒四 地行,也没个统一的标准。到秦始皇手上,这啊那啊的都讲规范,讲标准,各国的钱先是被统一,接着规范伦理--这伦理中有一 点,就是用钦定标准去匡人们的各种行为。这时,以前的走法、站法都有了新的名称。比如,走这一 档儿,就有“跃”、“行”、“跳”等等……新的走标准诞生后,恪守教条的儒生大不方便。有个儒生,要过沟,农夫说,你跳过去啊,结果他走类似于现在的舞步,一 下子陷进了泥潭。儒生很生气,咒农夫人心不古。农夫很生气,过来演示了一下,儒生大怒,说这是跳吗?你懂不懂?标准的叫法是跃。再就是站-----婴儿学立,才叫站;士大夫持笏而站,并踵,收腰,低眉,就是新标准中说的站的雅称---立。再到后来,江湖上有谣: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已经把这一 标准跟儒家的美学观结合起来了。这个美学观正是“相”。“相”重要!你看那象棋中,护卫帅的就是相,多贴近主儿。
咳!所以嘛,相是政治的产物,也是文化的产物。但相对政治来说,相就软性一些,近阴柔,女人教训丈夫,叫相夫。但对文化来说,就硬了---没好相,就受歧视。站得有站相,坐得有坐相,吃得有吃相,睡亦得有睡相。下面,我就说说睡相。
据马王堆一 汉墓资料看:古时候的男人,尊,宜仰卧,就是躺在床上摆个“人”字--摆“八 ”字的大多是没文化的人。女人哪,卑,是侧卧,还要曲膝,一 手要护乳,一手要护阴---万万大意不得。后来,和尚们改革了睡相,改为男女均侧卧,右手于枕上护面(和尚冬天可能用右手掌护头),左手斜置于膝上。大家现在在电视里还能看到这种睡相--这可是千百年来最标准的睡相喽。
二
我在上面说的睡相,其实仅是个入眠前的架势。相本没个固定的外延,比如,进入睡眠的人们大抵不能保持合乎相标准的状态。一会儿,睡着了,文化意识约束弱了,有人要放屁,有人要打呼噜,有人脑子有问题,要说梦话,还有人要夜游。如果有人能保持睡相,从一 而终,那这个人不得了。三国时,曹操睡相就不好,他要睡中杀人,很恐怖。据人考证说,李白睡相也不好,他睡着睡着,就夜游了,看到明月,欢呼了,扑通一 下就掉进江,淹死了。
有看官要问我,你说上这么多,究竟想干个什么?不瞒列位,我也是睡相不合格,饱受其苦啊。
我是懒散之人,睡前还是有相的。可睡着睡着,就要猛抡双拳,向身旁人击去。最早抗议我的是老爹,但终究没啥大碍。到了娶了老婆,老婆没少挨我睡拳,常常是鼻青脸肿的。以至到了后来,我糟糕的睡相,成了我们离婚的导火索。这是后话。
但老婆起初到底是割舍不下我的,于是,她和我舅子定计,要改革我的睡相。舅子人高马大,他主动向老婆请缨,要陪我睡一段时间,治治我这坏毛病。第一夜,舅子不敢睡,专门等我的拳头打过来,可是,这夜我却睡得很乖。第二夜,舅子看我要动手了,眼疾手快,一 把拿住了我胳臂。岂料我顺势骑到了舅子身上,把他当了我老婆,提卵就要行房事。舅子大骇,高呼救命。第三 夜,舅子是实在太困了,我也因坏睡相自卑得彻底崩溃了。三 点多,我梦中使了一 招:霸王舒腰,忽地一拳过去,正砸在舅子鼻梁上,扑地冒血了。舅子是那种见血就玩命的主儿,当即大怒,和我在床上大干了起来。老婆吓坏了,穿三点奔过来劝架。
我高呼:你妈的,老爷又不是故意打你,你凶啥!
舅子一 脸血污,面目狰狞:你妈的,不经这一 场,老爷还以为妹妹是小题大作呢。打死你这睡没睡相的……
结果呢,老婆跟舅子到娘家去长住了。老婆临走,恨恨说,你拿出研究你学问的力气,好好研究一下坏睡相对幸福家庭的危害。得!上面说的,就是我的心得体会。
三
我睡相虽坏,但到底上不了坏睡的排行榜的。坏睡在我这儿,登峰造极的还是老梅。
老梅坏睡出名,是因为打得一 手恶呼噜。他那呼噜,并不十分响,却闷:起初,一 声紧一 声地打雷,山崩海裂似的,接近海哮。一会儿,没气了,四 周岑寂,忽地一 声尖利的呻吟,比挨刀母猪的呻吟还恐怖。接下来,因鼻子气流不通,老梅极肥的躯体发出剧烈的痉挛,床在咯叭叭地裂。好不容易结束了,经过一小段时间的平复期,一会儿,下一 轮打呼噜的程序就接着开始了。
我们综合老梅打呼噜的特色,以为他的呼噜是母呼噜---打公呼噜的是谁哪?谁也说不上来。
前些天,我们去山中老友家玩,要睡了,主人笑笑说,老梅,你和老钟睡吧--半斤八 两,谁都怨不得谁。
半夜,我突然被一 阵呼噜声悸呆了:一 种呼噜似打锣,是老梅的:一种呼噜似打鼓,是老钟的了。老钟呼噜高亢,力道大;老梅哪,呼噜低旋不屈。真是一 唱一 和,极尽其妙。主人家的狗从未听过这种奇怪的声音,他们打一 阵呼噜,狗吠一阵,到了天亮,可怜的狗硬是活活给叫挣死喽。老钟的呼噜,据我们甄别,原来就是公呼噜啊!!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5-3-14 9:58:16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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