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多了，金一骑着电动车回到家里。妻子丽像往日一样的唠叨：“你呀，每天六进六出的总是为学校干这干那的，可你们局为什么不会想到提拔你，你做死了他们都不会知道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教书有我自己的乐趣，你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我弄不明白。”

“你这死脑瓜，人不精明一世穷。”妻子丽朝金一望了望说：“老公，你看看墙边包里装的是什么？”

金一看到墙角边有个大包立着，他俯身打开。“唷，这是哪来的茅台酒和中华牌香烟？　你这是怎么回事？”

“老公，你今夜把这些东西给你们的局长送去吧。”　

“我亲爱的，你让我安稳点好不好？”金一似乎觉得为难。　

妻忽然嗲声嗲气地说：“现在这世道你没听人家说那么多，你不送须想会提拔？”　

丈夫叹了口气说：“你别把这种事情看得那么严重，学校里大多是第一线的教师，如果大家都想去当官，谁去教书？再说雷局长也不会收下这些东西的。”

“老公，我昨晚已经给你讲了，听人说你们的雷局长很讲究这个的，礼品不是钱，送送没关系。”　

妻子这一说，丈夫金一沉默了，他想起了自己任教的历程。他现是在区重点中学当副校长，已经六年多了，当年和金一一起从师大毕业的同学现在有好几个己坐上了正职校长或书记的位子。近来各校领导班子调正，比金一晚提拔的几位普通中学的副职大都已扶正，惟有他还在原地踏步，是他工作能力不强还是人缘不好？金一自己也觉得有点弄不清楚，当校园里有人为他嘀咕的时候，他表示要正确对待，但妻子丽总觉得自己的丈夫是受委屈了。妻子这几天是一直安不下心，当她听到从金一的同学传来各种信息时，她忽然觉得丈夫金一也许是和局长少了一层接触有关系，这年头她听路人在车上说过，有些人是喜欢讲圈子关系的，如果你不接触和不走进他的圈子，入不了圈子的人，管你学历多高和能力有多强，都不会成为提拔的对象。妻子的话对金一来说确是一种心灵的触动。

可不是吗？想当年师大毕业后，他一分到学校就曾经春风得意过，由于学校退休的副校长有二个，一时找不到接班人，他虽然是年轻教师，但因为钻研业务，是年轻的教学骨干，就很快从教导主任的位置上提了上来，人都说他的机遇好。如今，岁月流逝，当年曾羡慕他的那些同道大多已高升，而他反而原地踏步了。当年，一些学友在他的提升时的心理感觉现在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的心里怎么也不好受。经不住妻的唠唠叨叨，金一只好硬着头皮骑着两用车来到了局长家。　

“金副校长，你这是干什么呀？”局长半开着门，推了推他的茶色眼镜。

“一点小意思，这是我妻带回家的。”金一把包裹里的东西捧进局长家的书房里。

“你看你，来这一套干什么？咱们工作之外都是朋友。”局长的双眼望着金一的那个包包又说：“你们不是看到了文件吗？，我们是不能收受礼品的呀？这不是叫我犯错误吗？快拿回去！”　

“局长，这些东西不是用公款买的，这是一点心意，是我妻子……。”金一又嘻嘻的笑着：“局长你说了，我们是朋友。”他的脸有点发烧。　

“金兄，有话你直说吧！”局长挺着大肚子说。

“局长，我在校干这么多年了，我妻子提出请你帮我换一下岗位……”　

“哈哈，原来你说的是这个，你为什么不早点来说？你的事我们早就研究过了，不过今年的提干指标我们已经排满了，就等明年吧，我们会统筹考虑的。”　局长说着，眼睛又朝金一的脸上扫去……

那一夜，金一拥着妻子，妻子偎依丈夫身傍。

时间像流水过去了，眨眼已过一年。又是一年春风吹，金一的岗位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妻又急了。又催促金一去找局长家去聊聊天。金一摇摇头说：“我不好意思去了，再说我能空着手去吗？”妻说：“嘿嘿，你不去就让我去，我也认识他家住那儿。”　妻说话十分坚决。　

这天晚上，妻子丽买了二箱水果，打了的士来到了局长家。上楼打开门，局长瞄了一眼水果箱没说话。“局长，多谢你……”妻丽谈到了丈夫金一调动工作的事情。　

“唉，这样的同志全区还有很多呢，想换位子的不止是你丈夫金一一个，有的人在副职岗位上干了十多年没动过，且年龄也大了，唉，我们当局长的也是有点难度噢！”局长是喝过酒了，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抽着中华烟，抬着眼很不雅观。　

“告诉你，为你爱人的事，我们专门召开过局务会议，我们已经为你爱人排了队。不过，最早也要等到今年年底后再能办，好事多磨嘛。”　

“年底办就是春节前夕？”

“对，对了。”局长又猛吸了一口烟。

“年底前是长脚话，春节前夕若不送礼肯定是没戏的。”妻丽暗自咬咬牙：“嘿嘿，原来他就是一位想尽办法收礼的局长。”　

她正想着，忽听到有门铃的声音。局长马上去开门。门开了，走进一男一女，手中拎着两个沉甸甸的大包。“唷，是王副校长，看你们夫妇俩又拎这些东西来干什么？我们是老朋友了，不行来这一套的。”局长忙着招呼：“快坐快坐”。这一刻，丽一切仿佛都明白了。她想要说的话到了口头又收回去了，只得先告辞走了。

丽在楼梯上下转了一圈后怎么也不想马上回家，她要听听王副校长究竟来干什么的？就又悄悄来到了局长家门口。门关了，她把耳朵贴在缝上，只听里面传来局长的声音：“王副校长呵，以后可不要再买东西了，你看，我己经吃了你们很多东西了……”丽听了，她的心一阵难过，脸颊上很快就淌满了着急的泪水，她的心在直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很快下了楼。

“轰隆隆—”天忽然打雷下起雨来。她没有乘车，一路朦朦胧胧地走回到了家里。金一见妻丽头发蓬乱，浑身上下不剩一根干线，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是妻被局长欺侮了还是什么，他急得脸刷白。“爱妻，你这是怎么了？”

“别说了，你真是傻瓜，人家王副校长夫妇又拎着两个大包去局长家了，里面装的好像是名贵的洋酒，他们己经不是第一次去了……”她把门缝里听到的话告诉了金一。

“王副校长？不就是前年从学校调到普通中学去当教导副主任的？”金一顿时无语，原来提干在雷局长眼中是和孔方兄牵在一起？金一叹了口气说：“丽，这种做法其实就是在变相的买官，我们是再也不能做这样的事情了。他态度十分坚决地把自己的想法附耳对妻说了。那一刻，他十分坚决：“如果不是凭实力，这样的校长我宁愿不去当！”妻流着泪使劲地点头说：“对，那样就不要提拔了，一心教好你的书”。

又过了几天，金一在庆祝一个朋友的生日时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纪委正在查询教育局长雷狂收礼物提拔干部的事，据说是有人写人民来信到了中央，揭露了雷收受礼品提拔干部的恶劣行径，他可能要被免职了　。　

金一听了这消息心中一团乱麻，心想这怎么办？要是局长交出了有人送礼的清单怎么办？他的胸中似有十五只小兔在七上八下的乱跳。妻子丽也着急得满脸淌汗：“老公，都怪我不好，要是查到了，我就说是去给你们局长拜年的，否则就是不明不白……”　

二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到了第四个月，金一的耳畔又传来消息：局长可能要被调到某镇里当镇长去了。金一听了像晴天打雷轰似的，他不相信会是这样的。就在金一听到这消息的第四二天中午，老校长又告诉他：“局来了紧急通知，下午局召开正副校长书记会议，欢迎新任局长上任……”

当天晚上，金一把局里开会的情况告诉了妻丽：“局里来了新局长，姓荣名廉洁。雷没有调到镇里去，他被纪委双规了。”

妻听了，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说：“是呀，社会需要和谐和平安，当官廉洁自律是关键……　”

〔本文系《野山参》姐妹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