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为爱隐藏,为爱坦白口天青争子

发表于-2013年06月09日 中午12:24评论-5条

为爱隐藏,为爱坦白

小文是个特别的女孩,不是因为她真的特别,而是因为她是上帝的宠儿,她有着双倍的幸福。

血浓于水的牵挂

小文原来的名字叫王秋,生活在一个简单的家庭。爸爸是个寡言少语的男人,“三天不说九句话”,魁梧伟岸的身躯里住着小家碧玉的君子般的好脾气;妈妈却是个话多的女人,整天都能听到她在家中的唠叨,脾气急躁,大方热情的她一条街走出头,十个有九个会停下来打招呼。爸爸任劳任怨、憨厚老实,妈妈勤俭持家、精打细算,然而爸爸少言少语的背后总有着自己的安排和主意,妈妈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里有时候也会失了方寸。这是一对很相配的夫妻。

(一)“说话少瞎讲究”的爸爸

那一年,小文五岁!爸爸提了个行李袋从浙江回来,妈妈在老家乡下的田里灌菜。坐在屋前石板上的小文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叔叔,你找谁呀?”男人冲小文笑笑,没说话,径直走到小文家的院坝里,搁下行李,稳稳的站着,像一座大山一样,岿然不动。小文冲男人喊:“我妈不在家,你不要站在我们的院坝里,赶快走,我爸要回来了,你快走哈。”

小文从来就是个胆大的女孩,除非是本身力量的薄弱而不得不承认的怯弱之外,她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八岁之后这样的个性变本加厉,因为那时候的她认识到万事靠自己才是最靠谱的,也许就因为如此使得小文过早的进入了大人的世界。男人依旧只是笑一笑,那样的笑让小文莫名其妙,直到很多年之后才明白过来——那就是父爱。小文搞不懂男人为什么笑,于是小文跑了,边跑边喊:“妈,妈,你快回来呀,有个叔叔在我们家不走,你快回来把他撵走吧!”妈妈回来之后,小文依旧叔叔长叔叔短的叫,在爷爷奶奶多次告诫之后才改口叫爸爸。

小文也没想到这件事之后,爸爸说什么也不愿意出远门了,不管爷爷奶奶费多大的劲劝说——“娃,你们出去打工,赚钱也容易,你的两个丫头我们给你照看。”“放心吧,不会饿着”“你还不放心我们吗?我们是孩子的亲生爷爷奶奶呀!”“你看村里有几个年轻人窝在家里的?”不管说什么,爸爸就是不出门,面对爷爷奶奶的苦口婆心,爸爸似乎不太搭理。后来爸爸凭着高中文凭做了村里的会计,虽不富有,但是“田里抹田埂,日子过得去”。很多年之后,小文终于知道了爸爸当年打死不出远门的原因——“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叫叔叔的感觉不好受,我一个大男人还养不活自己的妻儿嘛,就算再苦再累,我都要和她们在一起,不然我娶老婆干嘛,生孩子干嘛,我不能在身边像柱子一样给他们依靠,那算怎么回事?”这是爸爸对自己的质问,也是他给妻子儿女的承诺。

爸爸是个脾气极好的男子汉,从小到大没有碰过小文姐妹(小文还有个年长一岁的姐姐王洁)“一个手指头”,不管她们犯了什么错误,爸爸都只是笑笑,拍拍肩膀说,“下次不许哈”然后弹掉姐妹身上的泥土,一手抱一个孩子,乐呵呵的离开,还用自己的胡子去触碰孩子们光滑的脸。就连那句吓唬人的下半句“下次再犯,当心我揍你们。”都从来没有说出口过。

八岁那年,小文在见过爸爸哭,见过爸爸眉头紧锁,见过爸爸叹气之后离开了自己的家。之后的每一次抽空回来玩,爸爸几乎都在家里,等待着和小文说说话。回到自己曾经熟悉的家里,什么都还是小文的,因为爸爸说——谁也不准和小文抢。又过了几年,爸爸不做会计了,在各种冷眼之后学会了一门新手艺,凭着熟练的砌砖技巧和靠得住的品行,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

一年四季爸爸手中的茧子没有脱过,冬天还要起口子,夏天手上磨起泡,小雨天顶着雨站在高架上,大太阳天似乎能闻到几分熟人肉味,可是爸爸从来不说什么,依旧少言少语,什么事都自己干。好不容易,等到雨大了,可以在家休息,可是爸爸却闲不住,经过长期的日晒,爸爸的皮肤很黑很均匀,除了偶尔会泛起白色的脱落的表皮外,爸爸依旧很帅。那种帅是与长相无关的,是劳动带来的自豪,是责任的承担,是付出的收获,是爱的语言。

小文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很少有人能入她的法眼。可是她却告诉我,爸爸就是走进她法眼里的第一人。爸爸除了做牛做马一样的赚钱养家,一个大老粗一样的活着之外,似乎也并不缺乏细细盘算的精神。爸爸是个固执的人,好强的男人总是会把自己的自尊心摆在很高的位置,这一点毫无疑问,被女儿小文在日后的生活中得到很好的继承,不一样的是爸爸的自尊心败给了对儿女们的爱,而小文的自尊心依旧在空中飘扬,谁也触及不到。

小文中考之后,爸爸天天期盼着考试结果,到处打听。后来小文没有被市里最好的学校录取,但是人家说交择校费就可以去读。爸爸没有丝毫犹豫,“只要你愿意去,我们借个关系,找个熟人,择校费爸给你交。”其实爸爸不知道十五岁的小文高傲的自尊心一点都不比他差,小文自己选择了市里一所普通高中,在学校老师的帮助下顺利逆袭,虽然三年高中有点辛苦,也有些波折,但是十八岁的时候小文如愿的考上了大学。

上大学是件高兴的事情,面对高昂的学费,爸爸和小文后来的爸爸一起商量着,“我们一人一半?”可是小文的新爸爸拒绝了,“她现在是我们家的女儿,我给。”原本爸爸也只是觉得这样可以让小文的新家庭减少些经济负担,同时自己心里可以好受些,可是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我不清楚爸爸有多受伤,只知道后来小文谁的话也没听。其实小文早就是个不听话的人了,不是真的不听话,是更多地靠自己拿主意。小文自己跑去申请了助学贷款,在国家的帮助下,进入了大学,也保住了自己高傲的自尊。

那时候爸爸不是真的想只出一半的学费,而是因为姐姐要出嫁了,三弟要上高中了,全家人住在市里要生活(三弟上初中时搬到了市区)。小文八岁离开的,那一年十八岁,整整十年期间爸爸无处不在,小文明白,一切都懂。就因为都懂,就更加觉得没有理由为了自己念大学,而拿姐姐的婚礼和三弟的升学,还有一家人相对宽松的生活做代价,何况新的家庭确实经济上要稍微宽裕些,新的爸爸妈妈对小文也很好。

大学报到,爸爸陪着小文和新爸爸去学校。第一次出远门的小文晕车,死里逃生一般,爸爸也陪着小文不吃饭,陪着喝水都吐的小文说话,吃橘子,啃凤爪,一路上实验着各种解救晕车的方式。以后每年的寒暑假回家、离家,爸爸都会打电话提醒女儿买晕车药。

十七岁,爸爸因为一个小手术住院,踏进病房的那一刻,小文眼泪哗哗的往外流。那时候小文明白,有的东西是永远割舍不掉的。二十二岁,小文大学毕业那一年,从来就不太听话的她这次听了爸爸的建议——报考公务员,仅仅因为爸爸说,“女孩子家,爸爸只是希望你安稳幸福,这就够了。”也许爸爸早已明白小文的过于独立,所以末的时候加了句,“我就是出个主意而已,你自己想想吧!”可是偏偏这一次的主意,小文没有犹豫的选择了采纳。当小文打电话告诉我,她“上岸”的时候,我在替她高兴的同时,不知为何竟然很想知道爸爸的想法。

小文爱爸爸,不能言语,她也不清楚为什么看着这个没文化的建筑工自己总是内心涌动。看着那一双摊开的手,小文会经不住流泪。听到在家休息无聊时候的叹息,小文也会烦闷,但却要装出悠闲的样子,“你还闲不住哟?利用时间注意休息下嘛,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明天早上就睡到自然醒,多好呀!”听到感冒时沙哑的声音,小文会心痛,也会臭骂爸爸,“有病呀,每回都是,你到底是有多讨厌医生呀,这么大个人了,就不能省心点”“不用担心,你忙你的,过几天就好”然后就开始转移话题,“娃,最近忙什么呢?上回说去教育局的事办了没?最近季节转化,注意添加衣服……”直到小文下达命令“明天去买药,再这样下去,小心以后我看都不来看你哟!”然后对着手机,冲坐在旁边的妈妈吼:“妈,明天陪老爸去看医生,这么大两个人在家,这些小事还要我挂心,真受不了你们。”……

每一次,小文回到家里看看的时候,爸爸总是找出很多吃的,像个女人一样,“苹果,来,刚洗的”然后拿给小文一个苹果,“喝水不?你妈昨天才买的牛奶,你尝尝”说完递上,没坐一会儿又开始折腾,“我去楼下买个瓜子回来,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现在爸爸上了年纪,变得越来越多话了,尤其小文、姐姐、三弟都回家的时候。有一回,小文突然造访,桌上已经摆了许多菜了,爸爸还非得下楼去买泡凤爪,他怪母亲,“娃儿们都爱啃,你就不晓得买些在家。”暑假回去,小文还可以吃到爸爸提前洗好冻在冰箱里的腊香肠和瘦肉,那叫一个香。

二十一岁,爸爸要用摩托车帮小文载行李,从火车站到小文家。“来,搁上来就好了,我给你拉回家去。”“不用了,老爸,麻烦,我自己可以的,你自己回去吧!”“我给你拖回去呀,不麻烦呀,来嘛,你咋就是不听话呢?”小文的不听话不是一天两天了,谁也扭不过她,最后在小文的“命令”里,爸爸骑着摩托车独自回家了。妈妈后来说,那次爸爸是专门去接小文的,其实小文知道,因为知道,所以拒绝。爸爸疼小文,什么都愿意代劳,难道小文就不懂得疼爸爸嘛。那装了满满一箱的书,真的很重,小文的原话是“我不愿意让老爸拖那么重的东西”,小文是故意拒绝的。难道世上只准爸爸疼女儿,就不准女儿偷偷的心痛一下爸爸吗?

年轻时候的爸爸在大事上拿主意,为孩子们撑起一片天,现在一步步走向老年的爸爸,在小事上“哄好”小文,能看着孩子笑,是这个男人最大的幸福。只是他不知道,能看着他笑也是小文的欢乐。少言寡语的爸爸,细数一下似乎没有做过什么重大的事情,但是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家,眼睛没有离开孩子。小文爱爸爸,浓浓的深情!

(二)“影子不散爱唠叨”的妈妈

妈妈婚前是个大家闺秀,半个小姐,可是婚后却成了“有能耐、有本事、有颜色”的巧媳妇,光凭这一点,后来的公公婆婆是惹不起的。四岁,小文到了该读书的年纪了,可是爷爷奶奶却搞忘记给小文报名了,几个月后妈妈从浙江飞奔回来。“你们一天都在忙些啥,都不送孩子去读书,一个个老糊涂了吧?”回到家的妈妈对爷爷奶奶说了许多话,不过其它的都忘了,小文只记得这句了。

曾经的妈妈抱着小文,拉着姐姐从富裕的娘家背粮食来爸爸家,曾经的妈妈没等孩子满月就下田插秧,曾经的妈妈因为孩子被欺负和同乡的女人们吵架,曾经的妈妈为了“争口气”远走他乡……但是这些都是在这个大家闺秀被人欺负,一个全新的环境,几个女人的斗争之后的事情。妈妈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农家妇女,不过有些东西在妈妈的身上却从未改变,依旧善良,依旧热情,依旧好面子。

七岁,小文被同学欺负,额头留下了疤痕。妈妈跑到学校,为小文伸冤之后,也没有忘记指着小文的额头说:“没出息,就知道哭,我打不赢他嘛,咬也要咬两口嘛,好歹也要让他尝尝痛的滋味”虽然小文一直没有执行这个命令,但是她是赞成妈妈的说法的,尤其到长大之后,小文是不大乐意自己吃亏受委屈的。后来真的再也没人欺负小文了,不是因为妈妈的咬人言论,而是受欺负的半个月之后,妈妈准时的接送。躺在妈妈的背上,小文觉得舒服,就算衣服会被汗水打湿,她也不愿意下来,这一点从姐姐和同村孩子的眼里,小文体会到自己的优待。仗着自己成绩越来越好,小文终于从被欺负人转化为欺负人了,面对今天依旧略显主观强势的她,我时常会开玩笑说,“你被人欺负?谁信!你不欺负别人,人家就谢天谢地了!”

八岁那年,小文经常觉得家里怪怪的,以往总是乐乐呵呵的晚饭后时光不见了。姐姐听着录音机入睡,父母看着黑白电视机聊聊天,日子过得苦一点,但总说说笑笑。从小就有着强烈好奇心的小文,向来是“不刨根问底,誓不罢休”的,那一次也不例外。经过和姐姐的长期作战,小文懂得了原因。那一夜小文一个人站在门口(姐姐坚持不了,已经睡了),透过门缝看到坐在床上的男人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的流泪,然后用手一把一把的抹掉泪水,那是小文第一次看到爸爸哭,哭的那般让人心痛。女人蜷在被窝里,一边抽泣一边抱怨,有时候还用脚去踹男人,以发泄自己的愤怒。怪异紧张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文没跟我说,我问她有没有听到父母讲些什么,她白了我一眼,狠狠的说:“没听到”。

虽然八岁就离家了,但是新爸爸妈妈两年后去了外地,直到小文十五岁才回来,所以实际上小文还是和妈妈相处的比较多。和母亲的相处总是很琐碎的,当小文把故事讲给我的时候,我努力的想要让文字能够更好的表达我的意思和小文的感情,但是显然下面的描写有些无力,有些走心。

十岁,小文上学的时候被路边的狗咬了,妈妈背着她去打狂犬疫苗,连续一个月不离身的照顾。后来还去找了狗的主人,为小文讨回公道。之后妈妈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陪读,照顾四个孩子(那时候姐姐上初中,小文读五年级,三弟读一年级,新妈妈家的弟弟吴枫读三年级)。每天都有温暖的饭菜,安逸的睡眠,充足的看书和玩耍的时间。就连非典的时候(小文读六年级时)小文都丝毫没有觉察到恐怖,妈妈每天送来饭菜和中药,离家近还可以回家洗澡。妈妈照顾的孩子在所有认识的人眼里都是幸福的,还记得那时候的我也曾感叹过“他们四个真好!”

小文的每一个重要时刻都有妈妈陪着。每年的开学报名、期末发通知书妈妈都会亲自到学校看看,平时要是遇上“六一”、“五四”、运动会什么的,家长队伍里总少不了妈妈的身影,甚至连一年级加入少先队员和六年级入团宣誓,妈妈都没有错过。小学、初中的校园,上到校长,中至各个年级的老师,下到看大门的大叔,学校食堂的厨子都知道妈妈,大家知道她有四个孩子在这个学校读书,每次来都会一下子见好几个老师,去好几个班看看,像个巡行的警官一样。中考前她会提前咨询老师们的意见,建议小文填志愿,虽然小文不见得会听,哪怕中考失利。

十六岁,上高中的小文在学校晕倒,妈妈叫了一辆面包车第一时间出现在学校,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妈妈泪水直流,然后一边埋怨一边指责,然后把小文拉进车里。埋怨妹妹(小文的新妈妈是爸爸的亲妹妹)就知道赚钱,无暇照顾孩子,指责小文“又没吃饭吧?晓来你一天就知道读书”。去往医院的路上小文一句话也没有说,看着着急又有几分生气的妈妈,小文一切都明白。这个有慧根的女孩,你不需要在她面前说什么,她就已经全都懂了,这是小文让所有人都省心的地方,也是让所有人费心的地方,似乎别人的世界她全懂,而她的世界别人一无所知。

对于小文来说,似乎没有经历叛逆期就长大了,因为她一直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事情做得妥妥帖帖,任谁也挑不出来毛病,谁也不会担心,似乎预示着最大的危机。十七岁,小文闹着要退学,虽然这个情绪只有短短几天的吵闹,但是可把妈妈吓坏了,三番五次的出现在高中校园,找班主任刺探军情,找小文谈心,找同学询问……小文又一次看到母亲流着泪苦口婆心的劝说。每一次都是在妈妈的眼泪和讲道理中,小文觉得愧对,自以为是的她觉得软弱。“每一次无助的时候妈妈总在身边,就不能有一次例外吗?”这是小文对妈妈的遗憾。

十八岁,小文考上了大学,这回终于弥补了遗憾。妈妈是最开心的,即使那不是什么一流大学。妈妈几乎是逢人就讲,本来就很一般的大学,面对别人的过于夸奖,小文自己都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但是那时候的小文已经开始学着理解妈妈了。

二十岁,小文读大二,各种愁绪让这个女孩一度状态不佳,一向报喜不报忧的小文,鬼使神差的拿起电话,打给妈妈,却什么也没说,哭了许久之后,妈妈才询问,小文没有解释,却挂了电话,多年之后才对母亲说起原因。

这种既是朋友又是母亲的身份,小文说她为妈妈自豪,只有妈妈能够理解她,在妈妈面前小文觉得舒坦。小文不愿说的事情妈妈不会追问,小文心里想的什么,妈妈似乎都能理解,小文常常说“其实我爱她,不仅仅是因为她生下了我,更重要的是她理解我,站在平等的高度。”母女互为老师,妈妈教女儿做个好孩子,女儿教妈妈当个好母亲,妈妈教女儿为人处世,女儿教妈妈领会现代思想,妈妈的头衔加上知己般的心灵沟通,小文更爱妈妈了。

我早就说过,一般人很难入得了小文的法眼,然而一个平凡的女人,却赢得小文的心,这不仅仅是本事,更是源自内心世界的爱。

任劳任怨的付出

小文八岁的时候来到一个全新的环境,从此姑姑、姑父成了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改口这样叫的,小文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现在的他们真的是爸爸妈妈了。虽然八岁是个转折,不过那只是生活环境的转变,而真正的变化是小文十五岁的时候。爸爸妈妈长期在外工作,八岁到十五岁的这些年里,他们好像只是负责着小文所有的花销,学费,吃穿住。当然了,小文一样也没有比别的孩子少,甚至可能更多,只要开口,都能得到,这一点也不夸张。

(三)“白鹤腿讲笑话”的爸爸

爸爸是个高高帅帅的小伙子,一米八,五官精致,瘦的有点夸张,别人说他有一双白鹤一般的腿,瘦的像秧鸡子。而在小文眼里他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生在农村不会干农活,好在有一双巧手,动作敏捷的手艺能够养活一家人,小文喜欢这个爸爸,他很幽默,“相处没有压力”,最初只是喜欢,高大的崇拜,后来变成了爱,沉甸甸的父爱。

八岁,小文每天坐着爸爸的自行车上学,在后座上放纸风筝,直到有一次自己把脚绞进了车轱辘里。后来爸爸就把小文移到前面的车杆上坐,坐在前面的小文能够清晰的听到爸爸的呼吸声,一遇到上坡的时候,那严重的喘息是爸爸疲劳的信号。最初的时候,小文就像是刚进贾府的林黛玉,处处小心谨慎,唯恐出错,这一点在现在的她身上依旧很明显。我能体会想要把所有人哄得开开心心的辛苦,要想让一个人认为你是乖孩子很容易,但是要让所有的人承认你是好娃娃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有时候小文会主动要求下来,等爸爸骑过了上坡再上自行车,可是很多次爸爸都没有点头。每一次都是爸爸下车,然后推着自行车前进。除了那次和一个哥哥打赌,爸爸叫小文下车。“谁先冲上去,明天就给孩子买糖。”,为了安全和公平,小文被叫下自行车步行。当爸爸胜利之后,把一只脚踏在地上,回过头来喊道,“小文,快跑过来!”那张随时都嘻嘻哈哈的脸上,除了写着“我很厉害”之外,还有在女儿面前的得瑟。

九岁的一个早上,妈妈(新妈妈)去城里卖菜,看着镜子前的小文怎么也把头发折腾不好的时候,爸爸走过去说:“自个的头发都较量不规矩哟,给我,看我的。”说着拿起梳子,就在小文的头上倒腾,那是一双很大的手,关节很长,皮肤有点粗糙,一双从来没有给小女生捆过头发的大男人的手。这样或那样的弄了好久,爸爸依旧没有放弃,不过那一脸的无奈已经出卖了他,看来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看着时间过去,早饭还没吃的小文说:“爸,我想今天披着头发,就这样,你觉得呢?”这句话把一个大男人一把从不知所措拉回到主意已定,好像从地狱到天堂,“嗯,就这样披着呀,不错,比扎着好看。”小文接过梳子刮了刮自己很黑很浓密的头发,爸爸还在一旁说:“就是嘛,披着好,走吃饭去,丫头。”幼稚得想要挽回在女儿面前丢掉的面子。

十岁的时候,小文早已熟练的掌握了讨好爸妈的技巧——规规矩矩不惹事,好好学习考高分。那时候爸爸在小文所在的学校修校园,还给漂亮的舞台和柱子贴上带有图案的磁砖。那一天,学校停水,爸爸就和几个老师一起打牌,被小文“抓住了”,爸爸求小文“千万不要告诉你妈哈”。小文在新的家庭里对谁都很客气,除了爸爸。爸爸是小文觉得最轻松的人,父女之间常常为了妈妈吩咐的扫地、擦桌子或者拿点东西小打小闹,所以很小的时候,小文就觉得爸爸永远是自己这一国的,反而常常与他作对。“凭什么?你总得给我点好处吧!”“还敢要好处,我不出卖你就不错了”爸爸揣着小文的把柄邪恶的笑着说。“我,我最近有犯错吗?少唬我了。”小文不相信。“你说的?你那天去春游,妈妈给了你十块,我又给了你五块,你那边的爸爸看见你后也给你了五块,加起来你有二十块,你们老师说了每个人只交五块就是了,你不要告诉我,你把剩下的钱全花了,你是个存钱人精,我还不知道。”爸爸说的头头是道,像个孩子一样和小文较劲。“我不是给弟弟买了梨子嘛,那么大几个呀!”小文着急的说。“少来了,那梨子是你那边的妈妈给你的,你没吃然后拿回来的。”看来爸爸真的全知道,那他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在女皇一般权威的妈妈面前提起呢?小文在心中盘问着。

原来春游那天,小文把钱弄丢的事情,班主任在那天打牌的时候已经告诉爸爸了。爸爸知道妈妈的脾气,害怕小文被骂所以绝口不提。后来爸爸打牌的事情被一起打牌的哥哥说了,爸爸回家被臭骂了一顿,可是小文的秘密爸爸一直帮她保守,直到现在。

后来爸爸和妈妈出远门,再一次见面的时候小文已经十五岁了,因为小文的中考而返回家乡的。中考那一年挨了打,那是小文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挨打,下手者是妈妈,官方理由是因为回家太晚。真正的原因小文没说,但是我猜想一定和亲生的妈妈有点关系。挨打后三个星期,小文一句话也没有对妈妈讲,是这个一米八的爸爸在中间调和——

“你妈也是为你好” “哪个妈打了孩子,自己不心痛嘛。”“以后早点回来”“你妈脾气不好,她连我都骂,还不说你”“你弟弟小时候经常被她打,打到连我们家的黑狗都看不下去了,她打你弟弟狗就要咬她”“你弟弟没少被打,给他两毛钱一天,他偏偏要三毛钱,你妈追了好几条田埂都要打他,不信你去问你弟弟。”“妈妈打孩子是常事,以后你就明白了。”“别不说话,你妈看着心里也不好受”“听话,下次她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就顺着台阶下吧。”“我保证你妈以后都不会打你了,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小文,别为难自己,也别为难你妈。”……反正爸爸说了很多话,说了好几次,后来小文和妈妈和好了,其实谁也没有真的生气,小文纯属孩子不懂事,妈妈是因为各种复杂原因导致的情绪。不过真的,从此以后妈妈再也没有打过小文,家里的所有人对小文的不满或者犯错都止于说几句就算了。

十八岁的时候,爸爸妈妈老是在附近的城镇修房子,家里只有弟弟和小文。家务、学业让小文很忙,一天小文突然给爸爸发了短信——“爸爸,你们是觉得赚钱比我读书更重要是不是?每天都很忙,还要自己做饭,我都没时间看书,你们太过分了。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我没考上大学,到时候被怪我!”。真没想到,小文那时候会如此的不讲道理,难道真的是面对亲近的人往往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嘛!更没想到第二天,爸爸妈妈就回来了,一直没离开,直到小文完成高考,甚至最后几个月的时候爸爸拜托姨夫每天开车去接小文(姨夫在跑出租,每晚开夜班),于是每晚下自习之后,小文都会披着星星戴着月亮,坐着出租车回家,过着最享受也最辛苦的时光。

二十岁那年(小文已经上大学了)的某个早晨,小文拖着时间的尾巴起床。爸爸已经叫了好几次了,“已经来不及了,快点!”。着急要回大学校园的小文起床之后看看时间,心中也万般惭愧,可是有何办法呢?“书包背上,我送你”爸爸提起大箱行李,干脆的说。小文是个习惯拒绝人的孩子,就算真的需要帮助也会拒绝,与客气无关,因为她总是觉得什么事情都该自己独自完成。“不用麻烦,爸,我自己可以,你们去工地吧!”小文依旧摆出一副淡定的样子,浅浅的拒绝。可是爸爸却提起行李就下了楼,直到妈妈抹着眼泪催促小文离开,“到了学校打给电话,快去吧。”小文回过神来,去追爸爸的步伐,爸爸很年轻,很有力气,大箱子在他的手中变得很轻,下楼,转角,然后到了街道路口,父女两人着急的等出租车。

越是着急车越“不空”,几乎没有一辆空车,难得遇到空车,人家又不去车站,嫌路程遥远。“走,前面的三岔路口去等,那儿车多。”真的终于在三岔路口等到了出租车。还在车上爸爸就开始交代,“车一停,你就先进站,去检票,你走着我就来。”当小文穿梭在人流中,匆匆忙忙真的先进去检票的时候,回过头来却没有发现爸爸。那一刻的迷茫,没有人懂得,人来人往的车站竟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你站着干嘛,走呀,上车!”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举着大箱子冲小文喊道。原来他一直都在,眼睛压根就没离开过女儿。小文停了几秒,看着把大箱子举过头顶的男人,顿时间情绪涌动。刚刚下楼的时候还很年轻的爸爸,似乎在一瞬间就变老了,好像并不是真的力大无穷,沉甸甸的行李让这个男人额头上渗出汗水。

小文抹着眼泪上了长途汽车,坐到座位上,努力的低着头掩饰自己刚刚流过眼泪的双眼。此时,却有人敲窗户,那个人是爸爸,前一秒在车站里刚刚苍老的爸爸,他张着嘴,可是听不清在讲什么。小文从嘴型大概判断出:“行李放好了,在车下面,下车的时候记得取出来,到了学校打电话。”小文使劲的点头,努力的挥手,叫爸爸离开,因为她不想看着爸爸哭,可是谁知道离开女儿后,这个大男人哭没哭呢?

小文喜欢爸爸,爱开玩笑,埋头赚钱的爸爸。以前爸爸说,“等眼镜(小文近视之后,爸爸就这样叫她)考上大学后,我就把烟戒了,节约开销。”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缺过女儿的花销,小文从没有开口说起钱的事,但是总有多余的钱。其实爸爸是在小文大三的时候才戒烟的,因为小文“嘲笑”爸爸说话不算话,“爸爸,再不戒烟就没机会了,我都快毕业了。”没想到后来的后来,爸爸真的戒烟了,就算戒烟的真正原因不仅仅因为小文的玩笑。老爸也曾经对弟弟开过这样的玩笑,“枫儿,你姐考上大学我就戒烟,为了节省花销,等你考上大学我就买个气枪,天天打气,饭也不吃了。”难道真的等弟弟考上大学,还真的非得叫爸爸打气不成。

爸爸不管教小文,因为小文始终让人放心,父爱就是那样的,你的努力得到父亲的认可,父亲就会疼你爱你,她跟母亲的爱不一样。当小文对爸爸的感情,慢慢由喜欢到爱的时候,小文尽量变得听话,虽然爸爸从来不要求她。但是有一件事,小文却不太愿意为爸爸做,并且已经好几次寻找各种理由拒绝了!

每次一家人在看电视的时候,爸爸就会跑去洗头,然后也并不用吹风吹干就跑出来,“眼镜,来给我拔头发。”爸爸总是爱叫小文帮他拔掉头上的白头发,小文以前会乐意的帮忙,帮爸爸做事,她是开心的,可是现在却不想。“爸,我忙着呢,你叫弟弟给你拔吧。”“爸,我要看书,待会空了再拨嘛”“爸,拔头发不好,要不你直接去染黑嘛。”“爸,就是要本来的样子,染头发会伤害发质,白了就白了嘛,有什么关系,每个人都要老呀,没人会笑话你的。”小文总是各种理由,可是爸爸依旧执着,“真的不拔?我出十块钱一根,拔不拔?”然后小文满不在乎的说,“切,十块,就是一百块我都不拔”“真的吗?不稀罕我的钱?”当爸爸那句“真的不拔?”还在客厅里回荡的时候,小文转身钻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门,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其实不是小文不愿意给爸爸拔掉头上的白头发,只是不想看到爸爸渐渐老去的样子。高大,帅气,有力是爸爸在小文心目中永远的形象,小文不想清清楚楚的知道,随着自己的长大,爸爸在一步步走向衰老,哪怕只是几根白头发也不可以。

(四)“法西斯流眼泪”的妈妈

这个妈妈活脱脱的一个纳粹分子在小文家,她是一米八的爸爸口中的“新华姐”(爸爸是妈妈父亲的干儿子),这个新的环境里,对于小文来说,她就是女皇。妈妈跟一般的妇女没有什么两样,家务样样行,吃苦可以忍,爱着丈夫,疼着儿女,她用勤劳和能干换来了所有人的刮目相看,凭着自己的本事树立了在家的权威。

小文八岁的时候走进了专政女皇的世界,不容挑战的权威偏偏遇到了“不信邪”的挑战者,注定这对母女的相处磕磕绊绊。其实最初小文是怕妈妈的,远远的看着她冲爸爸发火就知道了,最初的妈妈是疼小文的,好吃的好穿的一样也没有比弟弟少。但是女人和女人的相处就是那么奇怪,琐碎中却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十岁,妈妈教小文洗衣服,最初只是源自小文的一篇作文,小文的请教让妈妈误会了,于是妈妈很乐意很期待的准备给小文上一课——洗衣服和床单。其实小文只想知道理论而已,没想到妈妈会动真格的,寒冷的初冬时节,大件大件的床单似乎永远扯不平整,厚厚的毛衣是世界上最重的衣服,小文根本就提不起,就连那些小小的袜子,脚后跟的黑色部分也洗不掉,可是妈妈似乎视而不见,压根没有同情小文。小文偷偷的哭,悄悄地抹泪,自尊心很强的她在谁面前也不远低头,更何况是女皇。后来所有的东西妈妈都重新洗了一次,可是小文更怕妈妈了,怕她嘴里冒出来的词语,怕她冷冷的眼睛。那时候的小文怎么会明白,妈妈教她做事的苦心呢?那时候的小文也不像成为妈妈那样能干的人。

后来,爸爸和妈妈去外地了,离开的前一晚小文和姐姐捂着辈子聊天(姐姐来姑姑家玩),离开的早上小文呼呼大睡,妈妈没有叫醒孩子,估计是她害怕离别吧!别看妈妈外表严厉,要求严格,其实她终归是个女人,脆弱的时候一样需要依靠,无助的时候一样涕泗横流,担心的时候一样手足无措。在这个新家,搞笑的爸爸扮演着慈母的角色,于是妈妈就只剩下假装严厉了,只能硬着头皮装严父。从小到大,小文都记不清楚妈妈到底哭过多少回了,似乎比那边的妈妈哭的次数更多。遇到困难她哭,孩子挨打她哭,和婆婆吵架她哭,分家的时候也哭,小文每次离开家去学校的时候她都哭。每一次哭都是妈妈用眼泪卸下外壳的伪装,露出脆弱的本来面目。

十五岁的时候,妈妈从外地回来了,她带着一头乌黑的头发,长长的拖到膝盖后面,在另一位妈妈的陪同下来学校找小文和弟弟,在同学们羡慕的眼里,小文觉得幸福。后来听说因为自己要升高中了,妈妈爸爸是特意回来的,而且不打算离开了,这样可以好好照顾孩子。初三一整年,小文除了读书,什么事情都不用干,偶尔给弟弟讲作业是她干的唯一一件别的事。

十五岁,小文双手长满了冻疮,其实每年都长的,可是那一年的冻疮经历却让小文记忆特别深刻。在尝试了各种药之后,小文的冻疮依旧那样招摇的炫耀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每天妈妈都叮嘱小文用开水泡洗,一周后妈妈听说了一个治冻疮的老医生,于是带着小文来到一个遥远的地方看病。小文只知道坐了人生第一次最久的车,走了很久才到。等打了针,吃了药,拿上回家擦的药膏后,妈妈扶着小文离开。一样的拒绝,小文偏偏要自己走,于是妈妈便在几米之后跟着。妈妈招呼了半天也没有车停下来,正在着急的期盼着来往的车辆时,站在几米之外的妈妈回过头来。就在那一瞬间,“咚”一声响,小文重重的摔倒在了大马路上,这是小文人生第一次晕倒,可能其中有药物的作用。可是却把妈妈吓坏了,晕倒之后的小文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妈妈抱着她求救于来往的人,好心的司机也在这个时候出现。等小文醒来的时候就快下车了,司机客观的说,“那姑娘,你把你妈吓得脸色苍白。”小文冷冷的听着,一句话也不说。在一旁的妈妈,递上一盒牛奶,“给,把它喝了,喝了之后可能要好些。”那语气明摆着是关切。

很快就初中毕业了,小文一下子招待十几个同学来家里做客。妈妈几天之前就开始准备,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家里的床单全都换上刚洗过的,一大早就进城卖菜,中午时分顶着太阳背着许许多多的好吃的回家。晚上十几个孩子都住在小文家,家里所有的床都留给他们了,谁也不知道爸爸妈妈在哪儿睡觉。也许是一夜没睡,也许是在沙发上躺着。第二天,等小文起床的时候早饭都已经摆上桌子了,地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了。早饭后,一群孩子集体转战下一位同学家的招待,毕业季的巡回款待是读书时候最幸福的时光。妈妈叫小文去换衣服,和同学们去玩,而选择把乱摊子留给自己慢慢收拾。妈妈的能干总是让小文什么都会,但什么都不用干。学会是妈妈的严格要求的体现,可以不做是因为只要妈妈有空,小文就可以若无其事的悠闲的看书。

一个月后小文中考失利的消息传来,是妈妈陪着她来到普通中学报名,那个难受的夏天是妈妈陪着小文一起度过的。那一年,妈妈一个人张罗着把家搬到市里,为了小文到市里读高中,弟弟也转学了。新家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经过妈妈的手布置,无疑更显示了妈妈的能干,这一点上小文是佩服的,而且很好的继承了。

三年高中,小文没有在外面吃一顿饭,因为每天早上妈妈都提前起床煮饭,上早自习之前小文可以吃到白白的米饭,下了晚自习回家,锅里也盖着做好的饭菜。就凭这三年的起早贪黑,洗衣做饭,小文真心觉得感激妈妈,小时候的阴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妈妈一直默默的付出。小文在饮食上有各种坏习惯,不吃青菜,不喝汤,汤泡饭绝对看都不看一眼,但是这些都在试着改正,唯有一条依旧执着——爱吃米饭,甚至是一天三顿大白米,这个习惯也许就源于高中三年的一天三顿大白米吧!

08年的地震,妈妈从隔壁镇上的楼顶下来,坐了一个小时的车之后,回到那个在市里只剩下小文和弟弟的家,疯狂的找孩子,先找到的是弟弟,很久之后才找到小文。见面的时候,妈妈怒斥小文,“你跑到哪里去了,大人到处找你,你不晓得我们疯了一样的担心嘛。”小文不说话,因为那时候她已经能够体会妈妈的心了,她觉得最高的理解是沉默。

一年后小文考上了大学,妈妈又办了一次热热闹闹的招待宴,邀请了小文的老师、同学,还有亲戚朋友。大学报到的时候,两个爸爸陪小文去学校。那时候的小文还比较傻,交付学费的时候竟忘记了刷卡的密码,连续几次后,银行卡被锁,只能第二天补交。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去银行改了密码就是了,可是却把在家乡的妈妈担心坏了。打了好多电话,想了各种办法,就在第二天小文和爸爸们等在银行门口的时候,妈妈在电话里,带着哭腔,“确定可以了,实在不行,我就坐车送钱过来?”。后来顺利的报名之后,小文还听到妈妈在电话里对爸爸说,“幸亏报了,不然咋办吗?考个大学容易吗?把人都急死了,我在家坐立不安的。”小文后来“嘲笑”过妈妈小题大做,但是却因为这个美丽的误会,喜欢妈妈。

以后的每个寒暑假,小文回家妈妈都很高兴,小文的离开妈妈都不自然的抹泪,这样的眼泪在小文的记忆里特别多,似乎是走一次哭一次,以至后来小文都觉得那是妈妈送她离开的仪式。

二十一岁的时候,小文和妈妈吵架了,原因复杂。不过好像听小文说是因为收了以前舅舅(亲生妈妈的兄弟)的钱,这就是妈妈的爱与爸爸的不同之处。妈妈爱你,希望你好,就要求你是她的女儿,仅仅是她的女儿,那些不相干的亲人都应该走得远远的,貌似带有一种占有欲。那次吵架,谁也没有胜利,权威的女皇依旧哭了,边哭边说,挑战者小文也哭了,含着委屈。第二天小文就回了学校,这一次的离开小文终于没有看见妈妈的眼泪,但是代价是一个月没和妈妈讲话,每次打回家的电话都只是爸爸接。长大后的小文,除了任性之外,更多的是理性,是懂事。一个月后在妈妈愿意接电话的时候,小文高傲的自尊心没有作祟,她开口给妈妈道歉。因为小文明白妈妈的心里也不好受,小时候妈妈都给她台阶下,为什么长大后自己就不能给妈妈找个台阶呢?何况母女的吵架本没有对错,都只是一时情绪罢了。

二十二岁,妈妈会和小文去逛街,妈妈会问小文在学校交没交男朋友,妈妈会和小文一起讨论弟弟的女朋友,妈妈会陪小文看电视剧,干几乎每对母女们干过的最大众化的事情,做这些的时候小文发现原来妈妈的心与自己的心的距离很短很短。

有一次,妈妈送小文去火车站,遇到楼下的阿姨,阿姨很平常的打着招呼“哟,送女儿去坐车呀?”妈妈却说,“嗯,就是,反正在家没事嘛,出来走走。”那时候的小文想笑,“这是何必呢,明明家里还烧着开水,走的时候还叫弟弟看着。”一点都不错,妈妈是个死鸭子嘴硬类型的人物,很多东西她心里明镜,感情里倾斜,可是就是不愿意说出口,似乎说出来就会毁了她的形象,灭了她的自尊似的。最终小文并没有笑,因为心里暖暖的,因为这些早就习惯了。就像每周星期六打电话一样,有时候周六忙或者忘记了,当星期天打回家的时候,妈妈开口的第一句总是——“昨晚上你爸爸等了好久的电话,等的瞌睡都来了,他还说,这个丫头咋还不打电话呢?”好吧,就当这些都是爸爸说的吧,小文觉得没有任何问题,然后微笑地接受来自“爸爸”的等待的诉说。

全都是爱,也全都为爱隐藏

为了以示区别,小文管亲生爸妈叫“老爸”“老妈”,因为他们年长于现在的爸爸妈妈。四个并不是真的老人家,分量在小文的眼里几乎不差分毫。小文爱他们,爱爸爸们,妈妈们。以前有人会故意问小文,“你更喜欢哪边的父母呀?”,小文永远是那样理直气壮,然后一副“敢作敢当”的样子回答说,“当然是都喜欢呀,各有各的好处!”然后苦笑一声补充道,“这问题问的太没有水平了,以后别问了,我不想回答。”后来不知是因为小文的话,还是因为小文长大了,真的没有人再问那样的问题了。

记得那一次又一次浩浩荡荡的队伍,一次又一次小文生命的重大时刻——高考的时候,全家人送小文走进考场,默默的等待;升大学的时候全家人送小文到车站,各自偷偷的哭,悄悄地擦掉眼泪后还要笑话彼此;过年买衣服的时候四个老人陪着小文满城的寻找,老爸看中这个,老妈看不上,爸爸喜欢那件,妈妈瞧不起,妈妈们看上眼的,爸爸们又看不上,虽然历经波折,虽然要走许多冤枉路,但是小文心中的幸福却是满满的;大学寒暑假回家的时候,一家人也总是前脚跟踏后脚跟的出现在车站,有一回与小文同行的同学对她说:“天,你们家至于吗?全家出动耶!真搞不懂,就一个行李箱而已,至于来这么多人么?”就是呀,至于吗?其实小文有时候也搞不太明白,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刨根问底”了,而是习惯于把问题搁浅,尤其是那些又费脑筋又想不明白的难题。

小文是幸福的,主张独立的她,大事上父母要么不干涉,要么就是家庭会议般的商讨,可是这丝毫不会影响到习惯自作主张的小文。小事上父母不过问,除非小文自己汇报,琐碎的生活里父母们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老爸的默默付出,老妈的无处不在,爸爸的幽默玩笑,妈妈的磕磕绊绊,四个老人家都深深的爱着小文,这是小文的幸福,双倍的幸福。老爸的嘘寒问暖,老妈的理解,爸爸的得瑟,妈妈的嘴硬,四个老人用自己的方式心疼小文。

小文的世界里,有两个爸爸愿意付出,有两个妈妈愿意奉献,小文的生命里有别人体会不到的幸福。但是小文满足的同时,不甘心。“为什么长辈们总是选择隐藏自己的爱,单用行动来证明,要知道总是要等到孩子们长大了,那份隐藏的爱才会被明白,为什么他们就不说出口呢?”这是小文很久之前对我说的话,我觉得她傻,因为在我的世界里完全没必要,父母爱孩子是件多么正常的事情,天经地义,不用说出口,谁都会明白,谁都能体会。

由于毕业的原因,已经很久没有和小文见面了,还记得上一次她说过,“我要选择为爱坦白,等下次四个老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出口,不就是一句——我爱你们,爸爸妈妈——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想起那时候小文摆出的谁也阻挡不了她的步伐的摸样,我就觉得好笑。傻傻的她,精明的她,爱哭的她,理智的她,偷懒的她,努力的她,没出息的她,能干的她……也不知道现在的她,到底有没有对爸爸妈妈们为爱坦白。

我想小文了,还没等得及将她的故事写完,我急不可带的拨通了小文的电话——

“喂,在干嘛?”

“哟,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呀?”

“你这个家伙,不主动关心人就算了,难道还不准人家打电话给你哟?”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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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月下的清辉点评:

幸福,美满,和谐,友爱的一家人,小说温馨,轻盈,自然的把这一家子的人物进行了勾勒和素描,人物描写丰满,形象。对小文每个年龄段的生活都写的非常仔细,如一幅生活的画卷,一幕幕展开。

文章评论共[5]个
月下的清辉-评论

感谢支持。提前祝节日快乐,粽叶飘香带去我的问候。at:2013年06月09日 晚上10:05

口天青争子-回复亲,我一不小心把标题打错了,可是已经发送成功了,怎么办?处于待审状态,还可以修改不? at:2013年06月13日 晚上9:57

月下的清辉-回复亲,你说晚了。文章已经超过48小时了。修改不了了。 at:2013年06月13日 晚上10:09

格子调-评论

端午即到,愿你“端”起“五”好,端起快乐,烦恼全消,端起吉祥,好运不倒,端起财运,广纳钱宝,端起前途,事业走高,端起幸福,如意逍遥~~~~~~(:012)(:012)(:012)at:2013年06月10日 晚上11:51

口天青争子-评论

我不是说这篇,而是刚刚才发的另一篇,还可以吗?at:2013年06月13日 晚上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