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是孤独的个体,人只有在孤独中才能够保持灵魂的完整,只有孤独能让人更深刻地洞悉世界。也有人说孤独是人本质的一部分,是人的一种权利,甚至推崇孤独是推动生命进展的动力,说一个有精神质量的人一定能够并且懂得享受孤独。
可这些话却不一定适合中国特色。因为在中国只有“人民”,只有“群众”,他们都是群体性动物,很难分出一个个的人来。只要不被列入百分之五的范畴,应该从来都不会感到孤独。
在这个基础上,听一些东西,也就从没有怀疑过。例如“统一步调,统一思想”,这个要求看似很难,但对这种习惯了群体性生活的动物来说,也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可忽然,就觉得有些奇怪:步调可以统,思想怎么统?步调这玩意看得见摸得着,站在队伍里走走就可以判断是不是统了。可思想这玩意却在脑袋里,没人能知道,怎么判断统一?如果一定说“说出来”和“写出来”的就是“思想”未免有点勉强。毕竟说的是话,不是思想。写的是字,未必是思想。且不说“话”和“字”很可能完全不是脑袋里的真实“思想”,就算是,怕也只是其中的很小一部分。要是谁真有办法把思想这玩意也统一起来,这套技术一定很高明。---或者走老路“恨斗私字一闪念”,或者走邪路“让上帝钻到脑袋里检查一番”。
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他们是否真能做到统一思想,但现在却知道他们差不多可以统一梦境了。这大概也算创新的第一步吧。
首先要说,允许做梦是一件好事。毕竟醒着的时候有很多不如意,权力压榨,毒素充斥,债务缠身,健康堪虞,总是不得解脱。能够安静下来,美美的睡一觉,甜甜的做个梦,实在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就算最通俗的祝福语,也不妨说一句“祝你美梦成真”。假如修炼有了弗洛伊德解梦的技巧,能把梦境解析到头头是道,且用来指导自己醒着的人生,那这种做梦的方式,简直都可以成为创造和谐社会的一种伟大创新。
可说实话,达到这个层次实在很难。不说后者,就是前者也控制不了。就说自己,也曾努力过。临睡前特意的想很多美事,半睡时还记得提醒自己要照着这些美事做好梦,可真到睡着了,往往不是这么回事。到醒来后回忆梦境,不是被狗追的气喘吁吁,就是憋着一泡尿相当痛苦难忍。不是梦见地下的父亲对自己很生气,就是看见活着的母亲又发烧生病了。偶尔也做过几次春梦,但自己在梦里都知道这绝对是扯淡。倒是真做过一回高中状元的梦,回头对老婆说起,倒被她狠狠骂了一顿。虽没梦到过小摊被城管掀翻,房子被政府夷平,但也从没梦到过自己成了表哥房叔。
科学家说:“从心理学角度看,梦是有意识看无意识的一扇窗子,人类做梦是大脑在虚拟环境中对如何处置危险情况的预演,尤其是噩梦每年要做300次到1000次,人类正是在噩梦中进行安全训练的。”要是从这个角度说,好像做梦还真有些科学道理---美梦纯是扯淡,噩梦多少还有点用处 ---就算醒来没有被狗追,但梦里憋尿找厕所却有现实意义,否则就真回归到尿床的婴孩了。
当然了,这是咱小百姓的梦,老爷们的大梦大概就不会像自己这么无聊。就算他们做的不都是美梦,那噩梦也有很大作用。就按“在噩梦中进行安全训练”的解释,这噩梦显然也有积极意义。例如指导他们如何更不动声色的面对纪检的问询刀枪不入,如何将更多民脂民膏悄无声息地转移到海外而安全无忧,如何将更多的民众房屋夷平而不惹起民怨,以及如何瓜分掉更多的自然资源且找到更冠冕堂皇的理论支持。这可都是书本上学不到的。
当然了,这也是自己瞎想,自己的梦尚且不能控制,别人的梦怎么知晓?可无论如何可以肯定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梦。男人的梦和女人的梦不一样,大人的梦和孩子的梦不一样,百姓的梦和官员的梦不一样,特权的梦和没权的梦不一样。
就说今天,厦门的这47个无名氏和一个陈水总,他们昨天晚上一定做着不一样的梦。47个梦太多不好辨别,就说陈水总一个人的梦。
假如他在昨晚梦里梦见他的退休手续顺利办下来了,他的户口关系问题终于解决了,他的小摊子终于可以正常开工了,也许他就会改变今天的决定。就算没有这样的好梦,而只是梦到一个智者告诉他:“冤有头债有主,前面左转是政府”,也许他就不会把汽油点在车上。
也许将来科学技术发展了,就能够检测每个人的梦。这样一来,也许吉林安监局就可以对吉林那120个人在事故的前一天晚上的梦进行检测。这样就会知道他们都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并以此为启示,立即对禽业公司的不安全状况进行整改,这样也就完全可以避免第二天的人间灾难了。
或者更进一步,有朝一日,共[chan*]党的专家学者叫兽领导们,会研究出一套统一安排很多人梦境的更高妙的技术。到那时,所有活得不如意的人,就可以按照中央的要求,在一个统一的晚上,统一的挤在长安大街和天安门广场上睡一觉。就算他们睡前没有吃饭,地上没有床铺,乌漾乌漾的睡姿就像一堆蚂蚁一样,这也完全没关系。因为他们一定会在这个夜晚都做同一个和谐幸福的中国梦。
于木鱼宅
2013-6-8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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