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十月十九日是鲁迅先生逝世七十五周年。七十多年来,鲁迅先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受到谬托知己者的非议和戏说。但正像鲁迅先生所说,事实是不会为阴险轻薄小儿留情的,先生的伟大人格和不朽精神产品对国人的深远影响是任何人都不能抹杀的。
对先生的伟大,我以蠡测海,是不能道其万一的。但对先生的崇敬,对轻薄者的诋毁与戏说,我忍不住要说两句,还原一个真实的鲁迅先生。
(一)谨守良知的育人良师
鲁迅先生学识渊博,讲课极受欢迎,但他从不以青年导师自居。他以和蔼若朋友的谦逊心态和青年学生共同探讨着如何走人生的路。他写给许广平的《两地书》和《诺拉走后怎样》的演讲,就是很生动的例子。对人生的歧路和穷途,不能像墨子和阮籍两先生,但只痛哭而返,无法可想。“假使寻不出路,我们说要的就是梦;但不要将来的梦,只要目前的梦。”
教书和育人从来是分不开的,这应是每个教育者恪守的本分。但不知何时,这一万不可丢的良知却被轻飘飘的忽略了。现在的教师,特别是教历史的,讲起课来侃侃而谈,信口胡说,把假设得出的推论当做事实,仅凭道听途说的一知半解的东西就来颠覆已有定评的历史,好像不说出一句惊世骇俗的话来就显不出他的魅力。这种人貌似公允博雅,实则以哗众取庞营一己之私利。这种人混谣视听,误国误民。打着人权的幌子把秦桧的跪像改为站像的所谓艺术家金峰和和为其摇唇鼓舌助威的华师大的两位教授,以及鼓噪为叛徒张国焘建故居的官员们,也属此列。这些人都应该在鲁迅这面镜子面前好好照一照,为“吾生也有涯而悔也无涯”计。
(二)无情未必真豪杰
说到男女情真,鲁迅的风范可圈可点。
鲁迅在厦门做教授的时候,那里的相思树郁郁葱葱,随处可见。有一天他看见一头猪在啃相思树的叶子,心下不平,就和猪决斗。这事恰巧被一个路过的同事看到了,就笑问:“哈哈,你怎么同猪斗起来了?”鲁迅神秘地说:“老兄,这事不便告诉你。”原来,此时鲁迅与许广平正在两地相思。这是一种多么可爱的恋情啊!浪漫而痴情。
鲁迅对许广平一往情深,情深了一生。“十年携手共艰危,以沫相濡亦可哀;聊借画图怡倦眼,此中甘苦两心知。”这是鲁迅在1934年题于《芥子园画谱三集》首册扉页上赠给许广平的一首诗,情之深,溢于言表。问情哪得深如许?那是因为,许广平给予鲁迅的,是远远超越了夫妻之爱的红颜知己之爱。在黑暗旧中国充满艰辛危难的峥嵘岁月,他们患难与共,甘苦相知。鲁迅后十年创作成就超过了此前的二十年,此种就渗透着许广平大量的不为人知的智慧和辛劳。可以断言,没有许广平,鲁迅也许同样伟大,但作为文学家的鲁迅却要逊色多了。因为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况且又要应对人生那么多的忧患。
鲁迅情多情深,但绝不滥情。不料这一点在七十多年后却遭到了作家韩寒的质疑与戏说,说假如鲁迅活到现在会娶周迅。那证据,大概是因为鲁迅曾在一篇《论“人言可畏”》的杂文里为自杀的电影明星阮玲玉说了几句公道话吧。其实,鲁迅是在为弱势群体疾呼,并非因为她是女明星。她也曾为自杀的寡妇秦理斋夫人鸣不平,这又该如何戏说呢?
(三)黑暗旧中国的太阳
为救国救民,鲁迅像夏天正午的太阳一般燃烧。
鲁迅年轻的时候就有肺病。他不是不知道疗养可以使人延年益寿,然而为了救治陷于灭国亡种边缘的风雨如晦的旧中国,毅然抱定了“寄意寒星荃不擦,我以我血溅轩辕”的坚定信念,在与明明暗暗的敌人论战的间隙里不分昼夜孜孜不倦工作着: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都用在工作上,宁可少活二十年也要多工作一两年。
人们对鲁迅这种近乎狂热的工作热情很崇敬,敬仰如盗天火给人间而其心脏天天无休止地遭鹰琢的普米罗修斯,有意或无意与鲁迅交往的青年们的心头都不由自主地燃起了一团火。萧红和萧军各自在自己的作品《生死场》和《八月的乡村》显示出了活中国的姿态——北方沦陷区人民对于绝不做奴隶的生的坚强,死的挣扎。
文学大家巴金,在青年时代也曾深受鲁迅的影响。他多次将自己视为鲁迅的学生,并把自己喻为靠着太阳的恩泽成长起来的墙边的一棵小草。又说,没有鲁迅的《呐喊》、《彷徨》,他也许不会写出小说。现代文学史上的杰作——《激流三部曲》(《家》、《春》、《秋》),就是他交给鲁迅先生的一份独特而弥足珍贵的礼物。字里行间澎湃的激情,没落家族的子弟们所上演的一出出被封建礼教所戕害的一出出悲剧,无一不受到鲁迅先生的深刻影响。
鲁迅为救国救民像太阳一样激情燃烧的精神品格深深影响了一代中青年的心。我还可以再举出几个或杰出或寻常的人物的名字:瞿秋白、方志敏、胡风、叶紫、唐弢、阿累、胡今虚……
也可以说,鲁迅为救国救民像太阳一样激情燃烧的精神品格深深影响了亿万民众的心。他们从鲁迅,以及受鲁迅影响的优秀青年身上看到了中华民族涅槃重生的的希望。
1936年10月19日凌晨5时25分,鲁迅在上海病逝,终年56岁。当天下午,当鲁迅的遗体移至上海胶州路万国殡仪馆后,上海156个团体的近万名群众络绎不绝的前来瞻仰他的遗容。22日下午4时,鲁迅灵柩入墓穴,成千上万的民众自发地为鲁迅送葬。上海民众代表将一面白底黑字的锦旗覆盖在鲁迅棺木上,锦旗上由沈钧儒题写着三个大字:民族魂!现场响彻着撼天动地的口号:“鲁迅先生不死,中华民族永生!”
这篇文章,有点不大像怀念鲁迅先生的文章,但我相信先生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原谅我的。我又想起了先生写在《田军作<八月的乡村>序》中的一句话:“一方面是庄严的工作,一方面却是荒淫与无耻。”因为这句话放在不作为的官员身上,放在某些强势的官员及其家属身上,放在某些教授学者身上,今天依然适用!(2011年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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