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英子盛情邀请我去她家里吃饭,路过超市顺便买些许水果直奔英子家。
刚踏进英子的家门,英子上一年级的女儿(妞妞)在我耳畔悄声说:“阿姨,到我房间来,有事情问您。”跟随着妞妞走进她的房间,妞妞顺手把门反锁了然后一本正经地问我:“阿姨,您现在最想要的礼物是什么?”我笑着说:“妞妞,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呢?”妞妞撒娇地扑倒我的怀里说:“这个可是我的秘密,没有秘密的孩子长不大的。”我假装生气地说:“不告诉我就免谈,我不知道。”妞妞悄声说:“星期天是‘母亲节’,我想送给妈妈一份她喜欢的礼物。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来拉钩钩,一百年不许变。” “阿姨,母亲节那天我自己穿衣服,自己叠被子,自己扎头发,自己刷牙,自己洗脸,自己去学校,这算是送给妈妈最好的礼物吗?”妞妞双手拖着下巴笑着问我,我微笑着说:“妞妞,真乖。这就是你送给你妈妈最好的礼物了。”
从英子家走出来,华灯初上,沉睡的夜空被闪烁的霓虹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花店里各种款式的“康乃馨”也因为“母亲节”的到来被老板包装得格外精致,身畔不断走过挽着父母的手的小孩,“母亲的怀中是个蓝蓝的海洋/抚育了你终于成青春的脸庞/挥挥手告别的光阴不再回头/抬头看看那苍老的目光依旧温柔/童年的旧事绵绵如岁月停留/片片的拾回是终于拥抱你的手”花店里熟悉的音乐穿过透明的玻璃窗,飘进我的耳畔。妞妞送给母亲的“母亲节”礼物如同放电影一样不断在我的脑海里播放。走过了20几个春秋,我的母亲,也许不知道还有一个节日叫做“母亲节”。这个周刚好双休,还是回老屋看看母亲吧,也许对于母亲来说,呆在她的身边多陪陪她才是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搭上开往老屋最早的班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往后倒退,车子行驶在凹凸不平的路面,酸酸的胃液被摇摆不定的班车挤到我的口腔,赶紧用手紧紧地捂住嘴唇。身畔好心的的乘客急忙递给我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黄色的胆汁像离弦的弓箭一样从我的口腔喷到黑色的塑料袋,身后陌生的乘客微笑着递给我一瓶刚打开的“寿源活泉”。把头靠在临窗的玻璃上,闭上双眼,默想到家后母亲看见我的表情,以减缓昏昏欲睡的疲惫。
推开没有上锁的院子门,走在石阶上提着猪潲的母亲驼背的背影映入我的眼帘,“妈,我回来了。”我高兴地说。听见我的声音,母亲吓了一跳,用手揉了揉眼睛笑着说:“真的是我的闺女回家了,一个人走那么远的山路累不累?”我笑着说:“妈,我不累。”母亲用衣袖擦着满头汗水的我心疼地说:“闺女,你不是晕车吗?回家一次呕吐得还剩下半条命,以后没有什么重要事情,不用赶回家了,家里有我撑着,好好工作就行了。”望着母亲逐渐增多的白发,手心上厚厚的老茧,慈祥的脸上的刻下了饱经风霜的烙印,心隐隐作痛。
第二天,准确地说“母亲节”那天,一阵劈柴的声音将我从睡梦中敲醒,睁开朦胧的睡眼,窗外的天刚蒙蒙亮。走出房间,满头汗水正费力地举起斧头劈的母亲气喘喘地说:“闺女,天还没有亮,怎么不多睡会儿?”我走到母亲身畔轻声说:“妈,我醒了就睡不着了,我来劈柴。”母亲笑着说:“闺女,不用了,我担心你劈到脚。你把盆里洗好的菜放进锅里,我先喂猪。吃饭后,我趁着太阳没有出来去锄玉米地的草,你晕车,天亮后就回山城,明天才有精神上班。”我低沉着声音说:“妈,今天是‘母亲节’,应该在家休息一天了。”母亲微笑着说:“傻闺女,玉米地的草不过‘母亲节’呀。”吃完饭,在我的坚持下,母亲终于答应我和她一起去锄草,下午再搭车返回山城。
和母亲扛着锄头走出家门,清晨的故乡夹杂着一缕清风,凉凉的。刚到地里一会儿,太阳出来了,地上仿佛着了火。村里人忙着抽水灌溉裂了缝的稻田,家里的老黄狗躺在树下吐着舌头,知了在树枝上高唱“热死了,热死了”,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此时我真正读懂了这两句诗句的酸楚。玉米叶和地里的杂草散发的热气迎面扑来,挥动锄头的我,眼睛冒火星,酸酸的胃液再一次从我的嘴中“飞流直下三千尺”。母亲一边递给我水壶一边心疼地说:“闺女,快到树下休息,天气太热了,中暑就糟糕了。”坐在树下的我,依旧汗流浃背,那些风儿不知道躲藏到哪个角落了,望着烈日下挥汗如雨的母亲,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到我的嘴里,好苦,好苦。
“母亲节”,多少母亲微笑着捧着“康乃馨”?多少母亲悠闲地在装有空调的房子里点击着鼠标?多少母亲手持扇子在树荫下悠然地乘凉?而又有多少“留守”母亲和我的母亲一样,在烈日下,挥动着锄头呢?我不能回答,我的心里飘满了迷惘的云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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