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女人是祸水，如妲己灭亡了周朝，如林冲终究死在了妻子身上，如没有妻子偷情也就不会有肖申克里安迪的悲惨。也有人说女人是天使。如女性的温柔，如母亲的奉献，如只有母亲才有的这个世界。折中一下，她们有的的确是祸水，有的真能胜天使。设想一下假如地球上只剩下了男人，这世界一定就只能充斥暴力和战争。而假如这世界全被女人领导了，或许就会相对平和安定的多。

两部风马牛不相及的片子，就给人这样的感受。这就是《水牛城66》和《伊莎贝拉》。先说一下，前者说的并非是水牛，也不是球队。后者说的并非是洋丫头，也不是宠物狗。它们说的都是两个普通的女人。但她们的作用却不普通，不是毒害了世界的祸水，而差不多是拯救了男人的甘露。

作为男人的两极，犯人和警察，其实都行走在罪恶的边缘，某种程度上是一类货色。就说一个坐了五年冤狱的人，出狱时大概只想着报仇。然后让自己本来的冤屈也成为铁定的罪行。就说一个表面上代表正义的警察，其实更多时候一样在泡妞走私，其恶更胜普通罪犯一筹。如此下去不加干预的话，两者的结局几乎一样。这几乎已经注定。

在这种情况下，谁才能干预这既定的轨道呢？冥冥中就只有女人了。且不管是一个妓院里碰上的毫不相干的沦落女人，还是一个穷途末路时偶尔被劫来的陌生女人。于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自认成了警察的女儿，一个被劫持的女人死心塌地爱上了那个绑匪。这看似很荒诞，却成就了一段拯救的奇迹：她们靠着女人的温柔，让眼看就堕入深渊的男人一步步挣脱出来，并最终回归到正常的人生。这效果让人感叹！

有人说幸福是一样的，不幸则千差万别。然而这种荒诞的幸福，实在也很特别。美好的开端导向一个丑陋的结尾，荒诞的开端却有了美好的团圆，这正是世界的妙趣所在。　

两个看似不可救药的坏蛋，怎就有了这么美好的结局呢？用上帝的话说，世界上没有敌人。就算坏到骨子里的人，也有其善良的一面。

就说比利，从小没享受多少家庭的温暖，长大又被陷害替人坐牢，应该说他只会对这世界充满仇恨。但他却还是好心的编造谎言来让父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他劫持女孩时很粗鲁，但却会诚心的道歉。就说那个警察，玩过女人无数，却始终克制着自己的欲望，对假“女儿”保持父女间的矜持。幸运的是，两个女人都精确的发现并抓住了这一丝微弱的善的火花，小心的培育着，并逐渐完成了救赎的重任。

你看，这个男人，急躁，粗鲁，神经质。从小没得到家庭的温暖，长大被社会抛弃，他无足轻重，毫无建树。他有的只是脆弱、孤傲、濒临绝境的绝望。他想反抗，却让自己更加堕落。他想复仇，却知道这会让自己更快毁灭。但是，就在这百无一用里，他也有自己的优点：他很真实，只是用强硬来掩饰天真与失意。他很单薄，单薄到不必用心就能很看穿内心。他其实只是个孩子，而作为孩子，终究是可以改变的。

你看，那个警察，面对街头混混他像一条发威的狼狗，面对上级和黑社会他像一只只会摇尾的宠物。所谓住所，脏乱不堪，其实更像个狗窝。所谓生活，女人是他的必需品，正如没有一天能离开酒的刺激。但是，就在这昏天黑地的颠倒里，他终究没忘记那个十五年前曾经的初恋，并对她的离去有着一腔深深的怀念。并将这种感情转移到对这个找上门来的“女儿”身上，进而容忍了她的放肆：一点点介入他混乱不堪的生活，一个个将曾经的女人赶走，一次次从酒精和性欲里挣脱。

这世界也许永远都不会完美。不管是冰冷的荒野，还是热闹的歌厅，到处都充斥着落魄和忧伤，荒凉和绝望。尤其是对一群小人物来说，更是无时无刻能摆脱尴尬无奈，痛苦挣扎，倒霉和背运。警察父亲和罪犯比利，就是他们代表。然而因为有了女人，命运就不一样了。

并非每个父亲都会遇到一个不是亲生胜过亲生的女儿，并非每个比利都能在绝望前遇到一个需要一杯热可可的蕾拉，因为这样的巧遇实在太稀少。所以亲情伦理也好，浪漫爱情也罢，遇到了就好好珍惜，从一点点开始，那无奈的现实和既定的悲惨，也许从此就会完全改变。

深入的想，其实比利真正想要的不是复仇，而是简单热气腾腾的爱。正如警察真正缺少的也不是女人，而是一个家。只是他们都不愿意相信，就像他们不习惯在已经习惯了的堕落里，回归到不习惯的正常生活一样。于是，他学习把一个女人当成女儿去爱，他学习对一个陌生人练习拥抱和亲吻，然后他们都从中体会到了一种超越性的高尚，并终究从从一开始的暴力色情和冲动，升华到了后来的美丽浪漫和甜蜜。这样看，这个世界还可以救药，一些大爱还值得期待。

一直记得这样两个场景，一对男女，百无聊赖躺在旅馆肮脏的床上。偶尔回过身来互相对望一眼。先是她慢慢地张开手握住他的手，被他拒绝；随后俩人再一次对望，他缓慢地移过去。再后来，他的头紧紧靠在她的胸口，她温柔地安抚他凌乱的头发，就像母亲安慰一个委屈的孩子。接下来，两个人安静地接吻，彼此没有言语，也无关情欲。

一对父女都喝高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疯狂的打碎酒瓶子，半夜三更的时候，他们跌跌撞撞的回到潮热又拥挤的家。俩人一起躺在一张狭窄而肮脏的床上。女儿醉眼朦胧的说着父亲的故事，父亲迷迷糊糊无奈无聊的听着，一切该发生的似乎必然要发生了。然而，父亲却站起来离开了。女儿问他为什么走，父亲悻悻的说你老爸好色。

再感动一遍这很普通的对话：蕾拉说：“亲我一下再走好吗？”　“不，不要了。别，别玩把戏，别打歪主意。我没说过要亲你，我只是答应帮你买热巧克力，我现在就去。”“抱我一下，可以吗？”　“我们握握手算了。”“好了，那就握手”，接着雷拉把比利拉向怀里，温柔的抚摸他的头。男人转身要走了，蕾拉说，“我认为你是世界上最亲切的男人，而且是最英俊的。我爱你。”

接着他出去了，义无反顾的去杀那个害他的男人。他来到夜总会，他看到那个正被脱衣舞娘围着的人。他看准了他光亮的脑门，他拿出枪一枪命中。他把枪口对准了自己。于是一切结束了。虽然残酷，却也痛快！

刹那间不由人捏一把冷汗！好在这一切不过是臆想，冥冥中的爱，克制着他的冲动，牵引着他离开夜总会。他终于扔掉了枪，他终于放松下来，他在咖啡店第一次笑了，他买了弄弄的热可可，他就要回去了，---因为这才是他要做的事，他还被人需要着，因为他承诺过会回来。

设想一下，假如没有那个等他的人儿，没有这个回来的承诺，没有这杯热可可的需求，谁敢说这场惨剧不会成为此刻的现实！改变人生也许很难，但扭转绝望却很易。也许只是一杯热的咖啡，甚至一句关心的话语，一个温情的眼神！

也许这只是个成人的童话。就算是这样，也愿意相信一次。让自己回归一次童稚，有什么不好？让自己回归到那可以无私帮助别人，也大方接受别人帮助的年龄，多么有趣！就像一个害羞又无助的男孩，学着给别人一个温暖的怀抱，等着一杯递过来的热可可，期待一个相拥而眠的甜蜜。就像那个陌生的女人在等待一个罪犯，就像这个不是女儿的女儿，在等一个没有选择逃亡而是选择了自首的刚入狱的“我的男人”！

请相信，有这温情做铺垫，比利和雷拉的将来，就算不是王子和公主般幸福，也一定不会再重复比利父母那样的争吵和隔阂。警察和女儿的前程，就算不能达到幸福美满，也一定不会重蹈罪犯和妓女的覆辙。毕竟他们都已经回归了。

于木鱼宅

2013-6-8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