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依然没有晴的迹象，一场大雪过后，天气越发得清冷。人的心情也变得郁闷。午饭过后，忽然有种出去走走得念头。老呆在房间里，的确憋屈得慌。总不至于因为冷而禁止户外活动吧。于是我就下了楼，走出校园，沿着以往常散步的地方——一条通往山顶的路走去。

这是一条简易公路，通往林场的，要是林场不伐木，没多少车子过往，所以路面坎坷不平。路的左边是一条小河，夏天的水量要大得多，如果再下几天大雨的话，小河却像一位惹不起的泼妇，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能把沿河两岸的庄稼冲得面目全非。那个惨哪，叫谁看了都心疼。不过这时是隆冬，它变不了泼妇，水少得可怜，要是谁去舀它一瓢，就要断流似的。不宽的河床裸露着，许多鹅卵石呆在那，像在聚会，清一色的顶着还没化尽的积雪，怕见人似的。走到两公里处，简易公路就和小河分了手。小河要顺山脚走，那里是她的源头；简易公路要往山腰走，林场可在山顶。我顺着简易公路走。

上坡比平路难走，表层的潮湿，导致脚底打滑。我不敢大意，双手从裤兜里抽出，否则就难以平衡，免不了要摔倒。我一边走，一边看路两边的山景。山间的积雪比校园里厚，是山高的缘故吧。以往一眼能看得分明的草木，现在大多被雪覆盖了，有的和雪簇拥着，难以分辨。近处的积雪，也并非想象的那么洁净，上面留下了从高处落下的枯枝和败叶，还有鸟雀们的爪印。曲折盘旋的简易公路上，看不出有人的踪迹，可能是山陡、路滑、雪大之故吧。走热了，手心发热，我顺手抓一把雪捏在手里，很快雪就化了，水从掌心流出，滴在脚下洁白的雪地上，点点痕迹分外显眼。有那么脏吗?一定手心出汗所致。视线越过道道山坡，脑海里不禁冒出“雾凇沆砀”一词来，接着又想起“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句子，这是毛泽东描写秋天的。这高高低低的林木以及地面，不也被白雪所尽染？眼前真正成了个冰清玉洁的童话世界。顺着山路越往上走，坡度越大，雪也就越厚，走得也就更吃力。我解开衣扣，想把袄子脱了，不过还是没有脱，闪了汗可不是闹得玩的，毕竟五十的人了，可不是小伙子。我的气喘也变得大了，看到自己的双手在冒热气，我有些奇怪，再看看，整个身子也在冒热气。啊，我已成了要出笼的馒头。我控制着自己的速度。

终于来到了终点地。那石头还在，是爬山的朋友们几年前就搬到那里的，是为爬山累了，坐在上面休息准备的。今天不能坐，上面全是积雪，而且还很厚，看去像几只欢迎我的大熊猫，呆呆的，憨憨的。我站在开阔地，伸展着四肢，尽情地呼吸着山野中的大雪后的空气。有鸟鸣声，远处的，近处的，一声声地传过来。鸟鸣不同以往，在往常，只要往这一站，单凭此起彼伏的鸟鸣，就叫人陶醉。毕竟是隆冬，是大雪后的隆冬，鸟鸣自然单调了许多。走近那排石头，不禁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慑。这是我常来的地方吗？这是我所熟悉的山中景象吗？山脚下是座小镇，纵横的街道，林立的楼房，是我再也熟悉不过的；小河依着山势走来，贯穿小镇，又悠然地向远方而去。白雪皑皑之中，透过袅袅升腾着的低空雾瘴，那街、那楼、那小河，以致整个小镇不再是那么真切了，如雾中花，水中月，给人一种飘渺而又朦胧感觉。往常爬山时，我从没见到过的景象啊！抬头环视群山，更是惟余莽莽，那起伏的山势，那肆意的情态，又是何等壮阔，何等雄浑……这不就是苍茫的大海中涌起的滔天巨浪吗？

啊！美哉，山间小镇；壮哉，雪后群山。想不到，真想不到，雪后爬山，我竟有如此收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