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接孩子回家，路过菜市场，见有人卖粽子，三元一个的烧肉粽，儿子吵着要吃粽子，我掏钱买了两个。儿子好像是饿了，急忙剥开叶子边走边吃，还说了句“真好吃”。

平时几乎不买粽子吃的我们，把粽子看成是节日里特定的产物，不到端午节也不会想到粽子。只有在这个时候，偶然遇见了，才会有点吞口水的感觉。

买来的粽子，好像煮的次数有点多，粽叶已经成了褐色的，看不出新鲜的感觉，可想那粽子制作的时间也有几日了。想必是商家一次包了许多，而没卖完的粽子每天都会再煮一遍以保证味道，其实，那粽子嚼起来的口感也一般，软软的，有粘性却没有嚼劲。这不得不让我想起自家包的粽子。

我不会包粽子，但我妈会，我奶奶会，好像这已经够了，虽然有句话说的，自己动手做的才香，可是也有例外，就像广告台词说的“有爱的味道”。不敢说自家做的粽子是天下最好吃的粽子，但因为有爱的味道，它就是最美味的食品。

离开家好多年，也有好多个端午节不在家过了，粽子自然也吃得少。还记得上学那会的端午时节，放学回到家时，总是把书包一扔就去剥粽子吃了，以至于奶奶每次见了都说“要饿死了是吗，书包都不放好”，而且会一次就吃下好几个。如果是因为饿了，回到家里奶奶已经准备好了热饭；但如果说那不是因为饿，那就一定是因为馋，因为粽子的诱惑，又或者是因为有爱的味道，所以，直到现在，都会记得那么清那么深那么真。

以前在家看奶奶包粽子，我会在旁边叠粽叶，听奶奶唱她们那个年代听过的戏子，听奶奶说她小时候没有饭吃的故事，然后帮忙数一下包好的粽子的数量，再被奶奶突然叫一声而忘记数到哪……奶奶包的粽子，个头壮实，绑的花路也漂亮，那是因为她几十年的生活阅历在其中。

想起年幼时的端午，所有事情都是那么开心。奶奶也是个心宽体胖的人，脸上总是一副慈祥的笑容，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的奶奶，已经不包粽子了，印象中，已经十五年了。

那年四月，阴雨绵绵，好像老天爷就特意安排了那样的天气，以告慰谁的英年早逝。

我还在学校上课，姑姑跑来告诉我说二叔不在了，我没来得及请假就回了家，可还是晚了一步没见着他的面，爷爷跟着去处理他的后事，只见奶奶半躺在大厅，哭已经到了没有声音的境地，乱蓬蓬的头发下是一张无助忧伤而又失去气息的脸庞，片刻间我能感觉到，奶奶也好像跟着去了一般，至少，她的心已经死了。

二叔的后事处理完，已经是四月底，田间一片翠绿，可惜天还是阴雨绵绵的天。半个多月的时间，奶奶没有出过家门，忧伤，俨然还弥漫在她的身边。

五月，山中有景却景不至美，花下有香却香味无声。奶奶还是在房间里哭泣，周末回家去看她，也只是看到一个有气无力的老者，形在，却神不在。好凄凉好悲凉好荒凉的一幕，眼泪落在地上都形成了一个潮湿的印记……那一年，奶奶在房间里过的端午，那一年，奶奶没有再包粽子。

也是那一年开始，以后的端午节我没再见到奶奶包粽子，每年端午饭桌上也再看不到她包的粽子的痕迹，就像一个武林高手从此退出了江湖。时隔几年，我听说我们那有个习俗，家里有过丧事的那一年和下一年里所有的节日除了米饭不能做任何好吃的东西，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奶奶不再包粽子，是因为她还没有走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阴影。

走在路上，我咬了一口粽子，忽然哽咽了。十五年，仿佛一切又回到了那一年，虽然不是阴雨绵绵，却依旧是雨水滴答，任再香的肉粽，也变得食之无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