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即农历四月,民间早有谚语:“二四八月乱穿衣”。于湖南一带,一年中气候舒适宜人的季节,大概当数这三个月份了。
前几天,天气有些反常,气温一下窜到三十四度,温度骤然升高,人体还很难适应。自然常识告诉我,又要变天了。果不其然,傍晚时分,乌云铺天盖地,像一个豪迈的书家在天空中浓情泼墨,大展雄姿;凉风卷地而来,树枝摇曳不停,叶片疯狂乱舞。
风云突变,急忙关窗,处于室内,亦不敢出门。不多时,雨棚上金鼓乱敲,天空中一片迷雾,暗得很难看清外面的世界。倚窗而立,点上一支烟,袅袅升起的烟,一下打开记忆的思绪……
少年时,就喜欢听雨。绵绵春雨,听青瓦之上滴落下来的“滴答,滴答……”之声,清脆的声音,如朋友之轻诉衷肠,如小鸟依人的呢喃;夏日里,骤风暴雨,或急或缓敲打瓦片之声,或如风樯阵马,风驰电掣,或如琵琶之嘈嘈切切、轻拢慢捻。听雨之乐趣,乃天性使然,少年不识愁滋味,全然不知雨之于人世间,有何益处,有何害处。
进入而立之年,读清“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意象,懂得生活的艰辛;迷惘的霖霖春泪,愁怅的梧桐细雨,留下过诗意的思索;剪烛西窗,夜话巴山,收获那份温馨的甜蜜。
不惑之后,更多的是夜阑听雨。潇潇之声,有了更多沉重的感悟。春日里雨不可多,雨多则秧苗光照不足,烂于水田中;亦不可少,少则秧苗难以滋润于水田,影响禾苗生长。民间有谚语,“春雨一滴贵如油”,这是对春旱最好的注解。雨,是人民赖以生存的自然现象之一,一年的收成就靠这风调雨顺。
“不怕五月涨,就怕五月响”,到了五月,民间就有这种说法。五月气温高,青藏高原的唐古拉山脉雪山溶化,西水东流,如果再有滂沱大雨,连日普降,长江水位上升,上海吴淞口入海口太紧,水势难以畅通。则长江中下游数省,湖南、湖北、河南、安徽等地区,就有面临洪涝之险。
多年前,国家财力有限,防洪大堤修得不太坚固。每逢洪峰太大之时,住在堤垸内的居民,就扶老携幼,牵牛拉车,举家到高山或者是地势较高的城镇避洪。如果防范不及,一但溃堤,房屋倒塌,家产全无,生命都有可能随时被洪流吞噬。七十年代,因洪灾而无家可归的难民,就只有乞讨为生。
天灾犹可叹,人祸更可怕。九八年,朱总理在江西九江视察时曾痛斥当地防洪堤是“豆腐渣”工程,看到防洪大堤被冲垮,本应是钢筋的框架被换成了竹竿,气得当场差点吐血。
郑板桥有句很有名的诗:“衙斋卧听潇潇雨,疑是民间疾苦声”。读此诗,这听雨再无诗情画意,却是人民生活艰难的声音。这雨声,就象是人民的哭泣,就象是人民的呐喊。朋友,你读到此诗,还是否有听雨的小资情调呢?是否还能有寻寻觅觅,冷冷清清……之心情?是否还能轻轻吟诵“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得一个愁字了得”?
穿林之声是人生的一份催促;五更桐叶是天籁中的那份淡泊;骤雨狂啸的节奏,更是人生中那份激荡的豪情。愿多一些风樯阵马的暴风雨,洗刷一切的污秽,荡涤出一个朗朗的清平世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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