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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年华]老黑和他的两个女人麦余子

发表于-2013年06月04日 下午3:59评论-19条

老黑有两个女人,这在村里是很公开的事。街坊们虽然有些议论,可没人告,自然法院也不管。

老黑年轻的时候,在生产队挣工分,因为家里穷,买不起春秋衣,秋后都下霜了,还穿着单裤单褂。早晨出工,冻得缩着个脖子,鼻子不停地吸溜,真是寒酸。不光是穷,模样长得也不济,整个人就像块黑炭,又是个罗圈腿,走路劈拉劈拉的,找对象就费了劲。那时候老黑已经二十四五,眼看再在队里混就得打光棍,便横了一条心,流窜到城里的建筑工地去当小工,干些和泥搬砖的活。干了大半年,挣了二百多块钱,回家过年时,被大队当流窜犯抓去,开批斗会,让他把钱交出来。老黑把脑袋往裤裆里一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装熊论堆,就是不承认挣了钱。碰上这种泥腿,干部们也没办法,抽断两根柳树条子便算了。

老黑有了二百多块钱,家里便赶紧托人给他介绍对象。因为他长得形象实在欠佳,连着介绍了几个,都不同意。最后有一个邻村的姑娘,粗手粗脚,憨头憨脑的,倒不嫌弃他的相貌,但说得要八十块钱的衣裳钱。这也是打听了媒人,知道老黑家穷,特意打了个八折。老黑见人家不嫌他,忙满口答应下来。他已接受教训,那年有个麻脸姑娘都打了六折,就因为家里凑不齐六十块钱,最后吹了。亲事一说定,两家都怕夜长梦多,便商量年前结婚。老黑家做了两床新被子,买了一条新床单和脸盆暖瓶什么的,就把那女人娶了过来。街坊们都来看新媳妇,胖胖的身子,一副大脸盘子,倒不害羞,冲着人嘿嘿地笑。大家都悄悄说,真是个宝贝。老黑却很喜欢,有个女人在屋里,能洗衣做饭,能生孩子,晚上能消个愁解个闷就行了。

老黑结婚一年后,土地开始承包到户。他干完地里的活,就跟着建筑队去盖房子。那些大小队干部,都成了臭狗屎,没人再害怕他们。此时国家正大力发展纺织业,棉花价格一下子涨到了一块多。老百姓就大片大片地种棉花,家家户户都发了棉花财。有了钱,吃饱了,穿暖了,就开始改善住房。一时,农村盖新房成了风。老黑在建筑队干了三年,已学会各种技术,瞅准这个机会,便回来招了七八个人,自己成立了个小队伍,专门给老百姓盖房子。过去那个谁都瞧不起的家伙,现在也算是个人物了,工地上人们都恭敬地称他队长。盖房子的活一个接一个,干了两年多,老黑就买了一辆机动三轮车,除了平常在工地上拉砖拉瓦,农忙时还能拉庄稼。每天傍晚,憨媳妇做好了饭,就抱着孩子在大门口等他。见老黑开着三轮车“嗵嗵嗵”地从远处来了,那女人就咧着大嘴笑。老黑停下车,让娘俩坐到车斗里,“嗵嗵嗵”一股黑烟,就从扒宽了的门口开进家里。人们都羡慕地说,真是傻人有傻福。

这一年,老黑给老猪狗家盖房子,完工后老猪狗一分钱的工钱也拿不出。老黑说:“这忒不像话,我自己倒好说,七八个干活的怎么也得给人家两个!”老猪狗说:“砖瓦钱还是向亲戚借的呢!家里实在没钱了,要不叫二妹子给你去当小工,以后拿她的工钱顶账!”老黑非常后悔,老猪狗两口子好吃懒做,根本不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成天东蒙西骗,把大闺女的彩礼都扣下,一分钱也不陪送,气得大闺女再不登门。这些事自己又不是不知道,真不该和他打交道。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只得让二妹子来当小工。

二妹子倒是个懂事的孩子,家里欠了老黑的工钱,她心里也觉得愧疚,干活特别卖力。每天收工时,别人把工具一扔就走,她却留在最后,帮老黑把东西收拾好。老黑手下人的工资,大工一天一块五,小工一天一块。每次老黑给大家发工资,二妹子都是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轮到她时,老黑就说这次她一共挣了多少钱,扣下后她家还欠多少钱,让她回家告诉爹娘。二妹子就眼睛涩涩的,点头“嗯”一声。二妹子已经十八九岁,正是要好的时候,见别的女孩子脚上穿着尼龙丝袜子,手上戴着电子表,也是眼馋得不行。老黑看二妹子那可怜的样子,心里想,老猪狗两口子真不是人,叫孩子受这委屈。后来再发工资时,老黑就偷偷地给二妹子五块钱,说她干活好,是奖励她的。

老猪狗总共欠了老黑八百多块钱,二妹子跟着干了两年活,还了五百多,还差三百来块。这两年老黑也去讨过几次,老猪狗不是推说粮食歉收,就是说卖棉花的钱被亲戚要走了。看看又到了腊月,天寒地冻,盖房子的活也停了,老黑便打算再去催一次,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这天傍晚,老黑来到老猪狗家,一进大门,就闻到一股煮肉的香味。饭屋里,老猪狗两口子正在从大锅里往外捞煮好的猪下货,见老黑来了,老猪狗忙往堂屋里让他。老黑说:“不坐了,我就是想问问咱那工钱今年能不能还清呀?”老猪狗说:“兄弟,你先坐下,沉住气,咱慢慢说!”说着把老黑拉到堂屋里坐下,一边给他点烟,一边喊二妹子:“二妹子,给你黑叔沏上茶!”二妹子便去拿茶壶沏茶,老猪狗媳妇已经切了两盘猪下货上来。老黑忙站起来说:“你看,我来的真不是时候,像来赶饭碗似的!”老猪狗拉住他说:“本来早该请你来坐坐,这回赶上了,你就别客气了,咱兄弟俩喝一杯!”老黑说:“有钱喝酒吃肉,没钱还账,你可真行!”老猪狗笑着说:“这不快过年了吗?平常哪里敢买肉吃呀!”老猪狗媳妇也过来扯住老黑的衣服说:“兄弟,大冷的天,快喝两盅暖和暖和吧!”

老黑被老猪狗两口子缠住,死活走不了,只得坐下。两口子便开始劝酒。老黑酒量虽然不小,但人实在,花言巧语的话不会说,只是任凭两口子傻灌。喝了一杯又一杯,终于被灌醉了。老猪狗看到老黑趴在桌上不行了,便想扶他起来,送他回家。他媳妇给他使眼色说:“我看还是叫她黑叔住下吧!街上黑咕隆咚的,又是雪又是冰,小心摔破头!”老猪狗愣怔着眼问:“家里又没多余的床铺,叫他住哪里?”女人说:“住二妹子屋里不行吗。”老猪狗问:“那二妹子呢?”女人不耐烦地说:“你真能啰嗦,二妹子在哪里凑合不了一宿!”老猪狗便不再多话,把老黑架到二妹子屋里。二妹子只得把自己的被子铺好,老猪狗给老黑脱了衣服,让他躺到二妹子的被窝里。老猪狗回到堂屋,二妹子在后面跟着进来。老猪狗媳妇说:“二妹子,你真没个眼色!不在那里守着点,等一会你黑叔醒了,也好端个茶递个水的!”二妹子听了,只得返身回去。老猪狗媳妇插了门,笑着对男人说:“你瞧着吧,那三百块钱的欠账,今晚上就叫他一笔勾销!”老猪狗红着脸说:“这样对闺女不好吧?”女人把眼一瞪,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什么好不好的!闺女早晚还不得嫁出去?还不是人家的人?”老猪狗也不再理论,脱了衣服上炕,乘着酒劲,先和女人乱腾了一番。

二妹子坐在炕沿上,听着老黑长一声短一声地打着呼噜,看看马蹄表快十一点了,便想到爹娘屋里去睡觉。但过来一推门,却发现门已经从里面插上了。院子里漆黑一片,寒气逼人,二妹子没处可去,只能再回到自己屋里。坐到半夜,二妹子困得实在撑不住了,身子一歪,便躺在老黑身边。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老黑翻了个身,碰到躺在旁边的二妹子,迷迷糊糊地伸手摸了一把,好像穿着衣服,便奇怪地问:“熊娘们,你今天抽什么风?怎么不脱衣裳!”二妹子猛地醒了,知道老黑把她当成了他老婆,吓得缩成一团。老黑在她身上乱摸乱扯,二妹子也不敢出声,只是两手紧紧地抓着腰带。老黑显然生气了,骂道:“熊娘们!成天供你吃,供你穿,你还想抗日吗?快把衣裳给我脱了!”二妹子听他这样骂,忽然镇定下来,心想,爹娘不争气,欠账不还,又把自己推到这样尴尬的境地,实在可恨。又想老黑为人厚道,成天起早贪黑的,挣钱也不容易,房主欠了他的钱,他却从不欠伙计的钱,并且对自己又那么照顾。既然这样,今夜干脆将错就错,把身子给了他吧,这既算是替爹娘赔罪,也算是自己报答了他。

二妹子自己把衣服脱光,老黑就爬到她身上,哼哧哼哧地动作起来。二妹子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便紧紧咬住牙,不让自己出声。老黑逛荡了一阵,头一歪,身子滚到一边,不一会,就打起了呼噜。二妹子却睡不着,两眼对着黑暗的房顶,泪水悄悄地流了下来。自己的命运真是不幸,为什么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那些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早都找了对象,而自己却因为爹娘的名声不好,连个提亲的都没有。唉,爹娘做事钻头不顾腚,今后自己的路可该怎么走呀?二妹子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些事,直到快明天了才睡着。

老黑一觉醒来,看到窗户已经发亮,而屋里的景象好像不是自己家里。拿手在女人身上摸了一把,皮肤柔滑柔滑的,腰细细的,屁股撅撅着,也不像那憨娘们。老黑吃了一惊,猛地一把掀开被子,看到搂着自己的女人竟是二妹子。老黑又羞又怕,赶忙把她推开,惊恐不安地说:“啊呀,我这不是作孽吗!二妹子,我把你祸害了!”二妹子睁开眼,看老黑不知所措的样子,又偎到他怀里说:“黑叔,你别怕!你是个好人,我心甘情愿伺候你!”老黑浑身乱抖着说:“我是有老婆孩子的人,这样我没法对你负责!”二妹子说:“我不要你负责,你对我好,我这算是报答你!”老黑稍稍平静了一些,看到床单上有一摊殷红的血迹,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怜惜之情,低声说:“你还是个姑娘家,叫我怎么承受得起呀!”二妹子红着脸说:“夜里你没看清是谁,现在我再伺候你一回吧!”老黑臊得满脸通红,一边找衣服,一边推开她说:“不行,不行!千万不能再这样!”二妹子却抱着他的腰不撒手。正拉扯着,忽听老猪狗媳妇在外面敲着窗户喊道:“二妹子,天亮了,叫你黑叔起来吃饭吧!”老黑吓得一下子钻到被子里,蒙上头,不敢动弹。过了一会,听到外面没了动静,两人才赶紧穿上衣服,老黑从门缝里往外瞅了瞅,见院子里没人,忙拉开门闩,抱着头窜了出去。

过了几天,村里逢集,老猪狗去赶集,刚走到集口,就见老黑提着一篮子年货从集上出来。老猪狗便乜斜着眼,看他怎么说话。老黑猛一抬头,看见老猪狗站在那里,就像老鼠见了猫,扭头滋溜就钻进了人群。老猪狗回来,得意地对女人说:“这下行了,老黑那家伙知道做了亏心事,肯定不敢来要帐了!”老猪狗媳妇说:“工钱的事倒是不用怕了,就怕二妹子的事麻烦了!”老猪狗说:“二妹子有什么事?”女人说:“你没看见,这两天二妹子蔫儿吧唧的,坐着光发呆吗?这妮子是个死心眼,我担心她心里从此挂上了老黑,那样可就麻烦了!”老猪狗想到二妹子这两天恹恹的样子,也害怕起来,忙问:“那可怎么办?”女人说:“我看二妹子也不小了,该给她找个婆家了,出了门,咱也不操心了。”老猪狗说:“没有来提亲的,咱还能倒提亲吗?那样的话,彩礼也不好要呀!”女人说:“我倒想起一个人家,就是倒提亲,也不用担心不给彩礼。”老猪狗两眼放光,忙问:“谁家呀?”女人说:“老黑街上的起子!这孩子在煤矿上挖煤挺挣钱,人又老实,听说他找的那个对象都快结婚了,去镇上看歌舞团跳扭屁股舞,跟着人家跑了。现在女方那头把彩礼都退了回来,他家正为再给他找一个犯愁呢。要是托个人去说一声,他家保准百分之百地同意!”老猪狗说:“你去直接和他家说算了,还拐什么弯呀!”女人说:“你真是猪脑子!就是说,也得叫他家找人来咱家提亲呀!咱家闺女嫁不出去了吗?”老猪狗忙点头说:“是,是,就按你说的办!”两口子商量定了,便托了人来到起子家,装作有一搭没一搭地透了个风。起子家会意,赶忙请了媒人来提亲。老猪狗两口子故意拿捏一番,便说定了。

二妹子对起子倒也满意,人老实,又肯吃苦,将来过日子肯定是没说的。起子家把现成的彩礼送过来,老猪狗两口子脸上都乐开了花。起子和先前那个对象本来定的年底结婚,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现在虽换了人,他家仍想年前将媳妇娶进门,好把遭悔婚的晦气冲掉。老猪狗两口子看彩礼已经到手,也没了别的想头,便问二妹子的意见。二妹子早就在家里呆够了,正巴不得赶快离开。一切顺风顺水,大年二十八,便举行了婚礼。

老黑送了个铝合金框子的镜扁,算是重礼,请他去喝酒,他推说牙疼不能去,让憨媳妇替他去坐席。二妹子穿着红呢子礼服,红皮鞋,发髻上插着花,过来敬酒。憨媳妇以为是天女下凡,眼睛都看直了。二妹子端着酒杯,叫了几声婶子,她还坐着发愣。倒是旁边的人推了她一把,这才把酒杯接过来。大家见这个活宝好玩,都想拿她开心,便你一杯我一杯地灌她。喝了几轮,憨媳妇已是醉眼朦胧,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离席而去。过了老长时间,不见回来,大家怕她出事,一直找到新房里。只见她从花瓶里拿了一枝塑料花,插在头上,正对着大镜子歪着头照呢。人们一下子哄笑起来,也不看新媳妇了,都来看憨媳妇的表演。

过完年,公婆考虑起子还有个弟弟没结婚,怕小两口觉得在一块过没奔头,便分了家,让他们单过。于是,起子在煤矿上挖煤,二妹子在家里种地、做家务,小两口恩恩爱爱,日子过得倒也甜蜜。到了秋后,二妹子生下一个男孩,一家人都高兴得不得了。过满月时,把亲戚朋友都请了来,摆了五六桌席,好好地庆祝了一番。客人走后,二妹子心里却忐忑不安起来。因为有个亲戚说了这样一句话:“这孩子黑得真瓷实。”这让她感到很害怕,她仔细算了一下日子,觉得这孩子好像不是起子的。

孩子会走了以后,越来越不像起子。小头,小脸,小鼻子,小眼,皮肤黝黑,哪一处都和起子不沾边。街上的人们看得明明白白,二妹子在门口看孩子,尖嘴薄舌的人就指着她家的葫芦架,含沙射影地说:“哎呀,你们看她家的葫芦是不是串种啦!长得这么小巧呀?”旁边那些人便嘻嘻地笑。二妹子知道这是讥讽她,就领着孩子回家,关上大门。 

二妹子最怕在街上碰见老黑,一听见老黑说话,就赶紧领着孩子躲开。但也有躲不开的时候,只得硬着头皮吩咐孩子:“兵兵,叫爷爷!”孩子便叫爷爷。老黑一脸尴尬,勉强答应着,等转过身去,便一声长叹。

老黑的憨媳妇没事爱在街上纳鞋底,有人说她:“现在谁还穿做的鞋!你家的钱都快堆成山了,还纳这个干什么!”她就嘿嘿地笑着说:“闲着也是闲着,做下些鞋留着穷了的时候穿呗!”穷极生富,富极生穷,这是哲学家们研究的课题,憨媳妇痴人妄语,大家也不和她理论。不过,这女人倒真是个当娘娘的命。这几年到处都是盖房子的,修桥的,铺路的,整个中国简直成了一个大建筑工地。老黑凭着他灵敏的嗅觉,发现建材生意前景广阔,便用盖房子挣的钱,买了台磕石机,在山上开了一个石料厂。石料厂生意很红火,一年的功夫,就挣了他过去十年都没挣到的钱。于是,老黑便把承包地转让给别人,专心专意地搞他的石料厂。家里不种地,孩子上了学,憨媳妇自然没事可干,便成天在街上纳鞋底。有时,二妹子的孩子自己跑出来,憨媳妇就直着眼看,别人问她:“你看兵兵像不像老黑呀?”她脸色突然变得煞白煞白的,急忙摇头说:“不像,不像,这是起子的孩子!”说完就慌慌张张地跑回家去。有一天晚上,老黑没回来,憨媳妇就悄悄来到起子家门口,扒着门缝往里瞅。正好起子从外面回来,看到一个胖女人撅着腚,趴在他家大门上,知道是老黑媳妇,就奇怪地问她:“婶子,你在这里干什么?”憨媳妇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说:“俺、俺家小鸡子跑了,我找找!”起子说:“天这么黑了,明天再找吧!”憨媳妇说:“噢。”就走了。

兵兵四五岁的时候,一行一动越来越像老黑了。有时,婆婆帮着看孩子,好事的人就故意说话给她听:“兵兵走路这个姿势,长大了当个骑兵正好。”婆婆便红了脸,敷衍道:“这孩子月份不足,胎里没发育好,缺钙!”其实,起子家的人比谁都看得清楚,兵兵和老黑就像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分明就是老黑的种。但一家人都不愿说破,因为庄户人家娶个媳妇实在不容易,能凑合着过就凑合着过吧。婆家人虽然一直没提孩子的事,二妹子心里却是越来越不踏实。她已经觉出来,起子对她的态度开始变了。有时和他说话,说了好几声,他也不搭腔。有时一个人坐半天,一会发呆,一会唉声叹气的。二妹子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压力,只得暗下决心,只要起子不把事挑明,自己绝不能主动交代。

但是,二妹子最害怕发生的事,终于还是来了。这天,起子喝得摇摇晃晃地从外面回来,进了门,二话不说,拿起板凳就把老黑送的那个大镜子砸了。随着玻璃哗啦哗啦的破碎声,二妹子的心也一下子碎了。她斜倚在门框上,双腿不停地抖着,手里刚刷好的茶杯也掉在了地下。起子把落在地上的板凳一脚踢到一边,便坐到沙发上,一边哭,一边痛苦地说:“戴了六七年的绿帽子,我再也受不了了!我还算个人吗?全村谁不知道,我是个傻瓜,我是个王八!再这样下去,我非窝囊死不可!”二妹子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起子又责问道:“二妹子,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叫我没法做人,对你有什么好处?”二妹子心里又惭愧又后悔,她忽然觉得,起子是个老实人,他太无辜了,太可怜了,自己犯了错误,却要让他承受痛苦,她啜泣着说:“起子,我对不起你,可我不是故意的!结婚前,我并不知道怀上了老黑的孩子,要是知道,我绝不会生下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怎么惩罚我都行!”起子说:“我惩罚你有什么用?咱们离婚吧!”二妹子抬起头,两眼绝望地看着起子说:“真要这样吗?结婚后我可从没和老黑来往过,我是真心真意跟你过日子的!”起子冷冷地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我现在脸都没有了,还过什么日子!”二妹子知道他已铁了心,自己酿的苦酒只能自己喝了,便低着头默默地流泪,不再解释。

二妹子和起子办完离婚手续,从娘家那边找了几个人来拉东西。一些人站在街上看热闹,见二妹子哭丧着脸,有人就很解气地说:“哼,真是活该,起子早就不该要她了!”又一个人说:“唉,成天不言不语的,坑了人家起子六七年,何苦来呢!”老黑的憨媳妇也凑过来,瞪着眼问:“起子媳妇过得好好的,这是往哪里搬呀?”别人就告诉她:“起子不要二妹子了,把她撵走了!”憨媳妇好像松了一口气,说:“噢,这可好了!”便咧着嘴笑。大家正议论着,老黑开着面包车来了,一下车,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冲憨媳妇训斥道:“熊娘们!在这里卖什么傻呀?还不快给我滚家去!”憨媳妇马上闭了嘴,慌忙跑回家去。

老黑在山上听说二妹子和起子离了婚,正在拉东西,便赶忙开着面包车回来,想看看怎么办。进了村,一看街上很多人,都幸灾乐祸的样子,也不便过去说话,只得先回自己家。进了屋,老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心里七上八下地翻腾起来。打从看到二妹子生的孩子像他,他既惶恐,又歉疚,心里就再也不能安生了。他知道,一旦起子家提出怀疑,事情就会变得无法收拾。过了几年,看到起子家并没有什么反应,好像默认了,他心里便渐渐地踏实下来。他曾经暗自设想过,如果事情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去,他可以偷偷地给他们一笔钱,算作对他们的补偿。这两年,他的石料生意越做越大,不但买了汽车,存款也达到了六位数,他可以满足他们的任何要求。但是,这仅仅是一厢情愿,他不愿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他知道,现实是无情的,不管是谁,只要做了错事,都要受到惩罚。二妹子走到这一步,自己是无法推卸责任的。

老黑想明白了,天一黑,便来到老猪狗家。老猪狗一见他来了,马上耷拉下脸,没好气地说:“你来干什么?”老黑讪讪地说:“我来看看,二妹子下一步怎么办。”老猪狗婆子从炕沿上出溜下来,一把抓住老黑的胳膊,哭叫道:“好呀,你来了,俺们正要找你呢!你可把俺一家害惨了!二妹子一个黄花大闺女,叫你祸害了,现在叫人家不要了,你说她以后可怎么过呀?俺老两口都六十多了,越来越干不动活了,大闺女不上门,俺还指望二妹子养老呢!你害得她连个家都没了,还带着个小杂种,自己都顾不过来,怎么管俺们?你这个黑东西,现在趁钱了,腰粗了,我不怕你,我要和你拼个死活!你今天来了,就别想走了!”一边哭叫,一边撕扯,鼻涕眼泪抹了老黑一身。老黑见她紧紧抓着自己不放,赶忙说:“你松手吧,我又不跑!”二妹子也在旁边说:“你们真是糊涂,他来不就是为了商量事吗?拉拉扯扯地叫他怎么说话!”老猪狗婆子这才松开手,二妹子搬了个凳子,对老黑说:“坐下吧。”老黑坐下,看着老猪狗说:“你们请放心,事情既然是由我引起的,我就应该承担一切责任。今天我来,就是想商量商量二妹子娘俩和你们二老以后的事怎么办。我看现在和起子那边已经没了挽回的余地,下一步我是这样想的,第一,二妹子也没法在村里呆了,我打算在县城买一套房子,叫二妹子带着兵兵到那里去住,她娘俩的生活费我全部承担。第二,是你们二老的养老问题,我打算每月给你们一千块钱,一直到为你们送终。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二妹子叹了口气说:“本来都是我的错,反倒叫你受牵累。”老黑说:“不是牵累,我就应该这样做!”老猪狗说:“一千块钱虽说不少,要是长个病生个灾的,可也不一定够花的!”老黑说:“这你们不用担心,长了病,花多少钱,我全担着。”老猪狗婆子说:“一年再给拉一车煤。”老黑说:“没问题,这都是小事。”一家人见老黑如此仗义,也就不再说什么。

老黑在县城第一小学附近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置办了家具用品,便把二妹子娘俩接了过去。兵兵在一小上学,二妹子买菜做饭,专心照顾孩子,日子过得倒也安静。老黑隔三差五地过来,看看家里缺什么,就去外面买回来,有时也带娘俩去饭店吃顿饭。每次看到天晚了,老黑就开着车回去,不在这里住下。

兵兵对老黑一直很敌视,从不主动和他说话。二妹子觉得应该把老黑是他亲爹的实情告诉他。有一次去饭店吃饭回来,因老黑喝了不少酒,二妹子怕他开车回去不安全,便劝他住下。老黑在客厅里看电视,兵兵钻到卧室里不出来,二妹子说:“兵兵,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兵兵蹭到门口,二妹子指着老黑说:“兵兵,今天我告诉你,这就是你亲爸爸,往后就叫爸爸!”兵兵羞得满脸通红,拧着脖子说:“他不是俺爸爸,俺爸爸是老起!”二妹子说:“你照照镜子看看,你俩长得是不是一样?”兵兵朝地下吐了一口唾沫,说:“呸!”就进去关了门。睡觉的时候,二妹子一进来,兵兵就把门插上,又搬了把椅子顶住,这才躺进被窝。到了半夜,二妹子见孩子睡实在了,才悄悄地下床,把椅子挪到一边,开了门出来。

过了几个月,二妹子发现兵兵对老黑已经不再那么冷淡,有时也主动和他说几句话,但是叫他的时候,却是喊“哎”,而不是叫爸爸。有时二妹子斥责他,老黑就说:“嗨,自己的孩子,叫什么都无所谓。”一家三口出出入入的,与邻居们渐渐地都熟了。有时二妹子买菜回来,在楼下和邻居说几句闲话,邻居就问她:“你家孩子他爸爸在外地工作吗?怎么也看不见他?他爷爷倒是真不错,经常过来看孩子。”二妹子有些难堪,赶忙解释说:“来的这个就是他爸爸,不是他爷爷。”邻居便说:“噢,这是他爸爸呀!还以为是他爷爷呢!他干什么买卖呀?”二妹子说:“在山上开了一个石料厂。”邻居说:“啊呀呀,开石料厂这几年可是发大财了!看你家又有房子又有车,孩子上了一小,可比俺这些在城里呆了几十年的强多了!”邻居们慢慢地知道了二妹子的底细,背后便议论说:“乡下这些土财主,有了钱也不会干别的,就只会养小老婆!”

老黑和二妹子在县城里同居的事,很快传回了村里。本来,二妹子刚离婚的时候,村里人都琢磨,老黑会不会休了憨媳妇,把二妹子娶进门呢?要是那样,就有好戏可看了。于是,大家便拭目以待,看罗圈腿如何腾挪。谁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给二妹子在县城里买了房子,玩了个金屋藏娇,家里一房,外面一房,井水不犯河水。一天,憨媳妇见一帮人在街上闲扯,便凑过来自言自语地说:“这些天怎么见不着二妹子了呢?”有人就对她说:“早搬到县城里去了,你还不知道吗?”憨媳妇自问自答道:“是吗?到县城里去了!”眼里就湿润润的,有种凄凉的感觉。看她那样,有人就问她:“老黑是不是经常晚上在外面不回来呀?”憨媳妇就一惊,慌忙说:“没有,没有,他天天回来!”见大家不太相信,又说:“唉呀,真是个老流氓,天天晚上干那事!”大家便笑,也不和她较真。

老黑并不避人,逢年过节,便开着车,拉着二妹子娘俩回来,一起到老猪狗家去,大包小包的,倒比那个挖煤的起子风光十倍。老猪狗两口子,人前人后的,腰杆子也硬了不少。

一晃五六年过去。兵兵小学毕业后,上了一所寄宿制的私立中学,就是人们俗话说的贵族学校。孩子一个月只回来一天,二妹子没事干,每天吃了饭,便去逛街,看那些五六十的人在广场上跳舞。这一天,二妹子逛到一家新开业的商场,看到门口摆着一个广告牌,上面写着:招聘营业员,初中以上学历,年龄十八岁至四十岁,男女不限。二妹子正看着,一位招聘人员很客气地问她:“你好,你想参加招聘吗?”在二妹子心目中,商场营业员是很神气的职业,她这个乡下人哪里配做这样的工作,便赶忙摇头说:“不,不,我随便看看!”那人又问她:“那你现在干什么工作?”二妹子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没有工作。”那人便笑着说:“既然没有工作,来我们商场当营业员多好!工资底薪一千,另外加提成,每天两班倒,工作又不累。”二妹子见人家不嫌弃她,便说:“我能行吗?”那人说:“你什么学历?”二妹子说:“初中毕业。”那人说:“没问题,给你两张表,你回家填一填,拿着身份证和毕业证来报到就是了。”二妹子喜出望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进商场当营业员。她拿着两张表回家,认真填好,想起该和老黑说一声,便给他打了个电话。老黑说:“你愿意干就干吧,省得在家里闲着闷得慌。”二妹子便去商场报到,培训了几天,安排她卖小电器。

二妹子虽然才三十多岁,穿戴打扮却像个中年妇女,商场里的一帮姊妹便教她如何穿衣服,如何化妆。经过一番收拾,二妹子就完全像城里人一样了。由于她体型好,上穿一件紧身小褂,下穿一条七分裤,胸部前挺,臀部后翘,走路时小蛮腰一扭,便有些风摆杨柳的姿态。顾客不多的时候,男同事们都爱凑过来磨牙闲扯,被主管逮住,罚钱买饭,也不悔改。上下班进出员工通道,门口的保安也和她开玩笑说:“哈,美女呀!”二妹子便抿嘴笑着赶紧走过去,她还不太习惯和男人调侃。

每天下了晚班,有个保安说和她同路,便与她结伴一起走。二妹子天生胆小,从来不敢走夜路,有免费的保镖,自然求之不得。夜色阑珊,两人一边骑着车子,一边闲聊,倒也不觉寂寞。保安说他是一家企业的下岗职工,厂里除了给交三险一金,每月还发给几百块钱的生活费,来这里当保安,等于是双份收入。又说他已经离婚,孩子归了女方,现在他一个人单过,有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二妹子听出他的意思,知道自己表上填的离婚的信息肯定被他打听去了,心里便怦怦地跳起来。正是春末夏初时节,暖暖的夜风带着阵阵花香,吹得人身上痒酥酥的。宽阔的马路上灯光闪烁,树影里时而现出一对对搂抱亲吻的恋人。二妹子听着身边保安的轻声细语,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初恋的感觉。她暗暗思忖,这保安相貌堂堂,抬手动脚透着城里人的气质,他既然钟情自己,倒是可以托付终身。但一想起老黑,又不觉犹豫起来。跟着老黑,虽然没名没分,可他对自己比对他老婆还好。再说,老黑毕竟是孩子的亲爹,就是将来他变了心,抛弃了自己,也不会抛弃孩子的。

一段时间里,二妹子完全陷入了一种矛盾之中,既喜欢眼前这个年轻帅气的保安,又不舍得在一起呆了六七年的老黑。好几次,她想狠狠心和老黑摊牌,可一想到他对自己的好,就再也张不开嘴,她实在不忍心伤害他。她想,人怎么活着不是一辈子,过一天说一天,就这样跟老黑过吧。于是,她决定疏远保安,让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意思。但是,当保安邀请她去吃饭、去ktv唱歌、去看电影时,她又神使鬼差地答应了。有一次保安带她参加朋友聚会,介绍她是他新认识的女朋友。大家都说,这才是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原先那个简直就是一个母夜叉。二妹子听了大家的夸赞,心里既感动又欣慰。

二妹子和保安交往了半年多,商场里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一天,保安到柜台上来找二妹子,旁边的人就开玩笑说:“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呀?”保安说:“快了,年底差不多吧!”又指着二妹子说:“不过,这事还是她说了算,你们问她吧!”二妹子满脸绯红,嗔道:“去,别做美梦了!”

过了几天,二妹子下了早班回家,半路上,保安提出想到她家看看。二妹子吞吞吐吐的,有些左右为难。她虽然对他说了离婚的事,但却隐瞒了她目前的实际处境。如果他到了家里,看见男人的东西,她和老黑的关系就暴露了。那样的话,他会不会觉得她不诚实呢?或者不愿蹚浑水而离开她呢?可转念又想,既然想和他发展下去,老黑这层窗户纸早晚也要捅破,遮遮掩掩总不是个长法。这样想着,便答应了保安的要求。两人一起来到她家,保安看到屋里男人的衣服和鞋,果然起了疑心。二妹子干脆对他说:“咱们的关系到了这一步,有些事也不能再瞒你了,今天我就全都和你说了吧!”接着就把她这些年的遭遇,从头至尾,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保安听她说完,叹息道:“唉,一个好端端的女人,全毁在这两个男人手里了!”

二妹子依偎到保安怀里,喃喃地说:“你说,一个人的命,是不是注定了就该这样呀?”保安轻抚着她的脊背,说:“什么命呀?你这么年轻,跟一个老头子混,不觉得委屈吗?你应该自立起来,追求自己的幸福!”两人搂抱在一起,低声慢语着。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开锁声,两人刚分开,老黑就推门进来了。二妹子慌忙站起来,怯怯地说:“你,你怎么这时候来了?”老黑见屋里有个陌生男子,心里顿生妒意,阴着脸问:“这人是谁?”二妹子红了脸,嗫嚅着不知如何回答。保安站起来说:“怎么?我是她男朋友!”老黑满脸涨紫,大声说:“男朋友?笑话!我是她男人,她怎么又有了男朋友!”保安冷笑说:“哼,害得她人不人鬼不鬼的,你算什么男人?你要真是个男人,就离了婚,把她娶进家去!”老黑愤怒地说:“我娶不娶她,这是俺俩的事,用不着你来说三道四!给我出去!”保安毫不示弱地说:“我告诉你,我们俩都是离婚的,我们谈恋爱合理合法!你家里有老婆,又在这里和她同居,你这是重婚!”老黑抓住保安的衣襟,往外拉扯着说:“我们是自愿的,你告去吧!这是我的家,给我滚出去!”保安被激怒了,和老黑撕巴起来。二妹子见两人扭打在一起,忙求告说:“别打了,别打了!”两人都像斗红了眼的公鸡,怎肯听她的,二妹子便趴在沙发上哭起来。

老黑已经五十多岁,长得又瘦小,哪里是三十多岁身强力壮的保安的对手,扭打了几个回合,便被摔倒在地。保安还要上去踹他,二妹子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他的腿。保安压住怒火说:“算了,我不和他一般见识!你说,这事到底怎么办?”二妹子抱着他的腿,只是哭。保安又说:“好,我不逼你!一条阳关道,一个独木桥,愿意怎么走,给你两天时间,你仔细考虑考虑吧!”说完拔出腿,扬长而去。

二妹子看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老黑,忙过去搂住他,呜呜地哭起来。老黑哭着说:“二妹子,我对你不薄呀!你怎么这样对我呀?你真要跟那个小白脸吗?”二妹子只是哭,也不回答。两人抱着头哭了半天,老黑突然一把推开二妹子,站起来要走。二妹子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哭着说:“让我最后陪你一晚上吧!”老黑挣了几下没挣脱,腿一软,便倒在沙发上。

第二天,二妹子回到娘家,对父母说了和保安的婚事。老猪狗两口子开始坚决不同意,后来听二妹子说,老黑已做了决定,不但要承担兵兵的抚养义务,而且继续履行给他们养老的承诺,两个老东西才闭了嘴。

二妹子和保安结婚的时候,老黑以娘家哥哥的身份被请到主[xi]上。两位新人向老黑鞠躬,拜了大哥。老黑把一个装着银行卡的红包递到二妹子手里。二妹子眼里噙着泪,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下。老黑慌忙搀住她,眼泪也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宾客们一时都有些发怔。保安见状,便对大家拱手道:“谢谢各位捧场,请入席吧!”老黑觉出自己失态,忙坐回自己的位子,二妹子也赶紧擦掉眼泪,与保安一起敬酒。

喜宴散后,男方安排车辆送娘家人回府。到了村头,老黑老远看到憨媳妇正站在一个土堆上,伸着脖子朝大路上张望,忙让停车。老黑趔趄着下来,憨媳妇便迎上前,揽住他的腰,两人摇摇晃晃地向街里走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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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琴心画舞点评:

老黑和他的两个女人,虽然没有走到最后,但是,对于二妹子来说,在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婚姻后,能够名正言顺地嫁给自己喜爱的男人,这何尝不是一种圆满的结局呢?一场荒谬可笑的婚姻,正是由于那个特定的年代,贫困的山区所造成的。二妹子的故事是不幸而又是有幸的,老黑则是一个有良心,有同情心的人。小说社会背景深远,故事一波三折,人物形象性格丰富多变,是篇非常精彩的小说,推出共赏,问好作者。

文章评论共[19]个
郑佳仪-评论

问好麦,欣赏精彩小说(:012)at:2013年06月04日 晚上9:27

麦余子-回复谢谢鼓励。 at:2013年06月04日 晚上11:45

格子调-评论

很感人,问候朋友。at:2013年06月04日 晚上9:44

麦余子-回复谢谢赏读。 at:2013年06月05日 早上8:27

云龙天-评论

欣赏朋友佳作,感谢赐稿,期待更多的精彩呈现!at:2013年06月04日 晚上11:00

云龙天-评论

欣赏朋友佳作,感谢赐稿,期待更多的精彩呈现!at:2013年06月04日 晚上11:01

云龙天-评论

欣赏朋友佳作,感谢赐稿,期待更多的精彩呈现!at:2013年06月04日 晚上11:02

麦余子-回复过奖了,一家人,不要客气,应该的,谢谢。 at:2013年06月05日 早上8:51

走出沼泽地-评论

欣赏!问好作者。欢迎继续赐稿!at:2013年06月05日 中午1:49

麦余子-回复蒙老师错爱,多谢! at:2013年06月05日 晚上9:46

川菜-评论

拜读佳作,学习,问好!(:012)at:2013年06月06日 中午1:46

麦余子-回复谢谢老师赏光! at:2013年06月06日 晚上7:09

阿文名-评论

欣赏美文!问好祝福!at:2013年06月06日 晚上7:04

麦余子-回复谢谢鼓励。 at:2013年06月06日 晚上7:14

月下的清辉-评论

厚德载物,天道酬勤。我们一直都相信自己。祝所有的考生在高考中旗开得胜、一鸣惊人、金榜题名!at:2013年06月08日 下午3:10

麦余子-回复问好清辉编辑!祝端午节快乐! at:2013年06月09日 晚上9:17

文清-评论

夜晚的清辉月光,映照你一天的快乐,祝永远快乐!at:2013年06月10日 晚上11:08

麦余子-回复谢谢文清老师,端午节快乐! at:2013年06月11日 晚上7:21

麦余子-回复谢谢姐姐,这个网站真难上呀,愁死了!广告太多了,不堪重负啊! at:2013年06月21日 晚上8: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