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赤水春行雨巷诗魂

发表于-2013年06月03日 上午10:18评论-2条

作为一名地地道道的水潦人,我不曾觉得水潦有什么值得赏玩游乐的好地方,唯赤水河小有名气,也是从红军四渡赤水的故事里听来。我的骨子里是十分喜欢闲玩游逛的,但竟未有个一次亲临。

近日,正初春。寒意敛退,天气晴朗。一目空阔,云贵山川尽收眼底。赤水河谷,晓雾升腾,蠕动,如巨蟒,似乳汁。阳光飞来,立刻被染成粉色。把群山浸在海里,云蒸霞蔚。此时登高远眺,仿佛生在九重天外,翩然神仙一般。

是日邀得同事二十余人出游。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水潦直下河谷。随山势降低,李花逐渐凋落,绿叶越加繁茂起来,气温也在悄悄上升。于是众人都脱了外衣,或拴在腰间,或搭在肩上,红男绿女,穿行在林间沟壑,相映成趣。几个小孩儿挥舞着衣服,仿佛脱笼的鸟儿,冲在最前面。河谷渐近了,但见对岸贵州陡峭的山崖,崖上绿树掩映如瀑。

靠近河谷,顿生幽邃之意,僻远之感。河水在岸树和芦苇的辉映下穿过,偶见深处如碧渊深潭,浅处白花飞溅,哗哗有声。众人都忙着找路下到河边,我却在一片芦苇前停下了脚步。小时候喜欢读散文诗,在那芳香的扉页上,正有芦苇依依的倩影。于是对这种生于水湄长与水湄的植物充满了向往的情愫。生活中看到芦苇,竟然迟迟,直到上大学的时候,在校门口的邛海边,有芦苇浩荡,绿水迂回,碧涛如海,芦花纷飞,渲染了多少美丽的黄昏。如今在故乡的河边意外遇见芦苇,恰似人在梦里。它们一簇簇,一丛丛,没有异乡的茂盛,却多了几分亲切之感,又好似伴着丝丝淡淡的忧伤。河风拂动,碧带般的叶子相互摩挲,阳光横抹过来,芦花屡屡丝丝带晕含羞,让人恍惚迷离。直到同伴唤我,方才择路而去。

之前听说河边有一渡口,可过赤水河到贵州。如今寻来,煞是费了番功夫。总算在芦苇丛里寻到一阙处下去,脚下全是在陡峭的山崖上凿出的石阶。大人们急忙喝着兴奋的孩子,几个女士直呼害怕。一行人相互搀扶才下到赤水河边。只见一长约四五米,宽不足两米的小船,一头系在对岸,一头自在水上摇摆。此处河宽不足十米,但深不可测,水更是青碧得好吓人。两岸峭壁,望而生寒。阳光写泻来,光影水影斑驳辉映,幽冷浸人。

大家连呼“船家,来渡我!”,“船家,有人要渡河!”不曾见到鹤发童颜的船家踏浪而来。趁同事打电话之机,我仔细打量这处川黔的交通。

此处叫发窝渡口,崖上有政府题字,还刻有貌似封渡水位。想夏水襄陵,我们这些人,此刻定然都没在水里了。崖上有几处光滑的石孔,是拴系船绳的吧!正寻思空际的一根铁索有何用处,船家已然踏船而来。大约六十有余,叼着烟斗,我有点担心。但见他一脸瘦小精干之态,必是经验老道之人。于是放宽了心,又担心起那几个调皮的孩子来。

船家一手拿着撑船的竹竿,一手扶着铁索,煞是悠闲。过得河来,马上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再三叮嘱我们不要惊慌,先一人上船坐稳了,再上第二个人。每上一人,小船便晃悠几下。先上船的女士惊得大呼小叫,闹得岸上的人心也在半空颤悠悠地。一船上得五六人,船家便双手扶着铁索交替用力,小船即刻到了对岸。我原想在船上戏水,但那一河的碧青见不了低,又冷冷的摇晃实在没有了胆子。只是脑袋里还想着水上漂的功夫和佛陀一苇渡江的绝技,船已经靠了贵州的岸了。从河谷仰望水潦,一大片的山坡倾斜在头上,山坡上那绿和绿里掩映的水潦街,仿佛就要倾倒下来。

此行的目的地是三省交界,贵州的长征遗址,萧克将军题字“鸡鸣三省”碑处。我们因无一人去过,只好求教老乡。获知唯有一条路沿河而上可到。我心里暗自高兴,溯流而上,涉水而行,岂不美哉!

沿河的小路,其实若有若无的。要么是砾石乱布的滩涂,有石小如累卵,大的则有上百吨,皆圆滑可爱,跳上去远望,河水冲激着水花,凿山穿谷而来。头上天空渺远一线,顿生人生须臾,不废江河万古长流的沧桑之感。要么是穿林而过的荒径,遍布荆棘,绿叶依依,间杂各种林花染衣,蝶鸟惹人。时有林间旷地,逝年的荒草高过头颅。在四周春意的围拢里,恍惚邂逅了哪年的秋天,似乎有些经年难忘的记忆,又在温暖的阳光下苏醒。伸手抓去,却有杳然无迹,尽化为无形的惆怅。如此蜿蜒曲折的前行,约走了一个多小时,视野突然开阔起来。眼前两河交汇,水势激荡,飘忽飞溅,该是三岔河到了。渭河与赤水在此拢首,合二为一,形成丫字形的河谷,三岔河莫不是名由于此吧!河左岸是扶摇而上的天梯,可攀上贵州,右边正是水潦,远远可见岔河大堰,还束山腰,而前面就是云南的坡头乡了。渭水分云贵,赤水分川滇,三省就此横分,让人不得不感叹造物的神奇巧妙,举目四览,河岸皆陡峭如削,唯云南地势较缓,有碎石铺成的小路可以直达河边。

走了半天的路,大家也累了。遂在河边的巨石上小憩。水流冲刷着脚下的岩石,飞起团团水花激起阵阵水雾。真想一下子扑入这清凉的河中,却怕天气乍暖还寒。几个同事因为怕回来时绕远路,四处打量想从此涉水而过,一步踏到四川,可惜水流实在太急。相比赤水,渭河的水就小多了,在宽阔的河道里,如丝丝之白绢,似有风从底下拂来,律动不止。我们几人赤脚涉水,孩子一样穿行在贵州和云南之间,而或放声长啸,三省的山峦,都在啸声里回应。这时日也西斜,柔和的阳光洒来,山色水色,鸟声水声,融为一体,好一幅壮美和谐的山水画卷。

小憩片刻,便准备拾到阶而上,去拜谒长征遗址了。仰望直上云天的天梯,尽搭在悬崖峭壁上,让人不寒而栗。几个女士因为带着小孩儿,只好留在河边等候。天梯是贵州为开发红色旅游而建。扶栏为钢筋,皆嵌在崖壁上,涂上赤色的油漆防锈。远远的在水潦和坡头都能看见。今蹑足而来,虽然累得气喘吁吁,却兴奋得很,拼了命的往上攀爬。天梯像跑操运动员挥舞的带子,蜿蜒而上,以此削弱山的陡直。每到一处绝险之地,也就是风景绝佳之时。我总要扪着咚咚的心,饱揽一番。想来也是奇妙啊!上午还在四川远眺,此刻就站到贵州林口的山崖上了,呼吸着云南吹过了的风,饱览着三省壮美的景色,这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扶栏直面的赤水河谷,原来还峡高日小,现在就一道缝儿了。劈山而来的赤水河,日夜流淌得似乎也累了,如今乖乖的躺在谷底。视线右移,便是来时的水潦了,此地几乎场镇平齐。上坡上那些浅浅深深的绿,已然绿成了一派氤氲,而黄灿灿的那些,当是油菜花了。视线左移,则是云南坡头几乎伸手可及。越往上爬,路越陡,头都几乎要碰到石阶了,想山顶快要到了吧!悬崖边长着些大树,都枝少叶稀。一定是在开路时被崖上滚落的石头打击所致。有的地方则光秃秃的,不见草木,胆子小的都不敢探头去看。一处绝壁上,有树临风,让我一下子想起曾卓的悬崖边的树。我都担心起自己看得痴了,会纵身一跃下去,或是哪天想不通了,来这儿香消玉殒。慢慢的路缓了些,路边有黄色的小花在山风阳光里摇曳。心渐渐暖和起来。

历时一个半小时左右,我们一行终于陆陆续续上了山顶,所谓山顶,其实是贵州平坦的土地。大家都趴在鸡鸣三省碑前小憩,好似完成了一次自己的长征。从早晨动身起算来,我们竟然已经步行了五六个小时。

鸡鸣三省碑为三棱柱形状,上部稍小些,上刻‘鸡鸣三省’四字,落款是‘萧克’。多少年的山风水月里,此碑高耸,默然守望着赤水河谷,川滇江山。几十年前,红军历长征之难,脱国民党围追堵截之险,于此召开常委会议。几十年后,命运安排我与历史在此蛮荒之地重逢,却怎么也无法想象到那时那景。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也许我可以是一个在山边放牛的小孩吧!把那些风云人物的音容相貌,都一一摄入到脑海里。此刻正好拿出来炫耀一番,或是来一本回忆录什么的,大卖特卖的就解决了下半生的生记也说不定。周围已然茂盛的树木肯定还记得那支闪耀着星光的衣衫褴褛的部队吧!我想我可以向他们打听些什么呢?山风呼啸,万壑有声。

大家盘桓了十多分钟,因担心回去路远,都催促着打道回府。

我立在崖边,左揽云南磅礴的山色,右拥四川浩浩的暮霭,脚踏黔岭浑厚的脊背,眼前是扑面而来的夕光,远处是溢彩而去赤水,和那广袤的中华大地。心中有一种一种沧桑而又厚实的感觉。

自古兴废更迭,历史若让一个名族蒙难,未来必有一个大国兴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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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宇丹精华:呆贝贝
☆ 编辑点评 ☆
宇丹点评:

唯美的河流景致,让昔日风土人情的画卷缓缓展开,那壮志凌云的勇气与完美的山水画面渐渐融入在一起,变成了一幅水墨画,那画中的人表情栩栩如生,那山间的水汩汩流淌,让人回味无穷。

文章评论共[2]个
雨巷诗魂-评论

楼上不吝美言夸奖了 谢谢at:2013年06月04日 上午11:43

文清-评论

炎炎夏日来临,敬上一杯凉茶,愿你拥有一个清凉的夏日!at:2013年06月04日 中午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