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尽管什么也不想,可最终却什么都想了。
娟用她温柔滑嫩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眉楞,鼻梁,脖子,还有微启的唇。她俯下身,用她凉的唇盖住我漆黑的珠子,轻轻地吸我眼洼里晶莹的水液,发烫的耳垂在她舌尖的舔舐下,痒得钻心的难受,却有一种怪怪的惬意。娟将舌撮成滚筒状,放入我的耳孔内,用力地探入,膜里粘满了她唇中的分泌物,我的下体充血,坚实,脑垂体肿大,所有的物件都变成了幻影。我忍不了了,抱着娟的头,扭啊扭。我不敢想了,翻身坐起,对娟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行,真的不行。
你你你,娟大怒。你真没劲!由于我的郁郁寡欢,结果乐极生悲。想独自一人回去,娟不让。一起走吧,我扶你。我让她挽着,穿过矿院的一条银亮的水泥路,便到了学校。
晚上的学校,教室楼里还有灯光。勤奋的学生还在温习功课,讨论着各种人生的话题。
红也在教室里,看着一本刚从书店买来的书。那神态一定是被书里的人物或事情感动着,不时地在她脸上可以看到温存的笑容。林端着一杯水,提一袋果子坐在了红的身边。红继续沉溺于她书的的世界,对于的林的到来,没有付出过多的热情。吃水果吧。红抬起头,看了一眼林,免强地打了一下招呼。林拿起刀子一层层剥着水果,那不断线的果皮用手合拢,仍是果子的原样,可见林是一个办事很细心,对人又很实在,情感相当细腻的人。
吃了再看吧,这果子挺好的。你自己用吧。红又瞟了林一眼,还是看书。林有些不高兴,可也没办法。只好麻着胆子,拿掉了红手上的书,将削好的果子放在红的手里。
干嘛,我不爱吃嘛。不吃也得吃。林不让开,直到红拿稳了林塞在手上果子。你今天是怎么啦,睡去啊,陪我坐不累啊。红不耐烦,可也拿林没法。好吧,我吃了这个,你就睡去,别管我,我有看夜书的习惯,睡早了阖不上眼,翻来覆去的,怕影响了别人。那我陪你出去散散心。林见有了机会,想借坡下驴,好好地表现一下,哪知红不买帐,狠劲地挖了林一眼:那感情好啊,没那兴趣。找别人去吧,或许挺乐意。
红放下正吃了一口的果子,不理林。低头又看她的书去了。
那里面真有你的黄金屋吗?林嘟囔着。你管不着。红头都不抬,就那般对着书说。林心里蹩足了气,却不能发。林拿起那好看的果子皮狠命地扔到了窗外,他站在窗旁,向漆黑的夜看去,教室里的光阻挡了他的视线,使他无法看得更远。只有密密麻麻的黑影在那些晃动的树林下摇。
那片林子是学校的花园,学生们休闲娱乐的地方,常有学生恋人在那儿说话,低咕、悄笑。树的叶子发出簌簌的音籁。起风了,一阵清爽的凉意向林的胸前袭来。本来有些苦恼的心房也得到了片刻产温情。
喝点水吧,嘴里应该有些渴了吧。林又挨着红坐了下来。我不渴,是你渴吧。红把书翻了几页。我不渴,但有些饱。林答道。谁叫你晚上狠命地吃呢。没吃多少啊。那你饱什么呢。气饱了。谁气你了。自己啊。那活该。是啊,不仅活该,而且犯贱。你不要损自己,我知道你是指桑骂槐。红有些跑神,精力无法集中了,索性将书放下,一心一意地与林对起阵来。
林却没有话说了,眼直勾勾地看着红。八百年没看过女孩子啊。红说,带些挖苦。是的,就是没看够你,想看透你的心。我早就没心了。心呢?被老鹰叼走了。那老鹰真坏,不会是我吧。想得美。我就连当老鹰的资格也没有。林有些暗伤。不是你当不上,是你当不了,你不懂,你来迟了,我的心不能再容第二个了。红的情形好像发生了一些改变,想安慰一下林,可林就偏偏认死理,钻牛角尖,撞到南墙也不转弯。
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吧。反正你在这儿捣蛋,今天书也看不进了。要是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在你心里就那般讨厌吗?林的语调都有了一些变化,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塞在他的喉咙。其实也不一定是这样,只是我个人的缘由,不干你的事。说穿了,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利,爱自己,爱别人,谁也没有办法去剥夺。就拿你来说吧,你爱我(暂且假设,我也不能真正知道)那是你个人的权力,我无可厚非。我不爱你(至少目前是这样,在我内心深处),那也是我个人的自由,你也干涉不了,也不可能干涉。
把话说得那么白吗?林的确伤心,并且心在滴血。是的。红说,主要是对你好,免得误了你,如果我对你含糊其词,言语不鲜明。既误了你的前程,也会误了你的青春,这对我来说就是愧疚,昧良心。
在某种程度上,你不仅不讨厌,而且挺细心,很会体贴人,更可爱。如果不是我自己的缘故,说不定我早就喜欢上了你。一旦占据我的心,我不仅不会被动,而且会主动去爱。这或许是我的弱点,但我想,也或许是大多数女孩的一大通病。红一下子说了那么多的话,像开了闸门,情感的潮水一泻而下,满肚子的苦水倒了个干净,像大病初愈,浑身的轻松。
林也感到有些震惊,与红结识以来,还没说过那么多呢。今天是怎么啦,会不会触动了红的某根情感的琴弦,弹响的冬不拉再也收不住了。林本无心思出去走的,看到红的情形,还是同意了。
林走在前面,红跟着。时间还早,大概晚上八点多了。还有稀疏的人群在流动,成对结伙地进出商店。采购的也大都是与吃有关的零食。
学校门口的发屋里还有几个浪漫的帅伙子与年轻貌美的老板娘开着玩笑。老板娘是位姑娘,待嫁闺中。每天的生意格外好。理发的不理发都帮她凑着热闹。时不时几个大胆的家伙还拍拍那姑娘的肩,轻轻地拉拉她那好看的“马尾巴”。姑娘笑着,只要不过分,她是不会发火的。学生们也乐意在那儿玩,尤其是那些处于青春萌动期又没有女孩青睐的小子。
红想进去整理一下发型,看有那么多男校友,也就转弯了,走到了校外的马路上。林提着一小袋从商店买的瓜子,还有糖果什么的,跟了上去。林敞开袋子,要红自己拿东西。她抓了一点儿瓜子,用嘴细细地嚼,壳挤出,然后用手一抛,一条优美的弧线射了出去,在路灯的作用下,像一道发光的流星,好看极了。
林也照着红的样子,想摆下谱,却怎么也学不会,瓜子总是与壳一同嚼烂,进了喉咙,滑入了空荡荡的肚皮囊里。林苦恼,红却大笑。不过笑比哭好。林那么想。只要逗得红开心,他也就舒畅。
沿马路南行五百米,右转便进入了矿院的大门,那门很大,坐西朝东,由四块铁栅栏组成,附近没有安设门卫,平时一般是敞开了。进了大门则是一条宽敞的水泥路,直通学院的主体宿舍及教学楼。路两边是垂柳树,竹林,竹林里设有长条石椅,圆形小石桌,桌的周围是几个石墩,方便路人坐的。
林与红一前一后的来到这里。红站在长条石椅旁,没有立即坐下。林很明白,很迅速地走过去,给那石椅上铺了一张报纸,红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下了。林要挨着红坐着。红无意识地挪了一下。林苦笑,用嘴吹了一下那椅子,坐下。出教室时随手拿的一张报纸,到这时却起了作用。虽然不能垫在自己的屁股底下,红的在那上面,一样,也很高兴。
红意识到了什么,想找个什么方式补救一下。可一下又想不出。瓜子嗑了一会,红不想了,因为那东西嗑多了,口腔里会出现水泡泡。很不是滋味的。林见红的嘴不动了,他也跟着停了下来。红向林的手里递东西,林暗暗喜了一下,也许红的心有些动了。其实不然,那是红递给林的一块餐巾纸,瓜子嗑完了,让林擦一下嘴唇,打扫卫生嘛。林将那块洁白的小纸展开,盖着唇,慢慢地上下移动,有一种香薰的味道。
红也一样,用那香薰的餐巾纸,抹着她那好看的唇,上下,左右,轻轻地来回移动,那洁白的纸在红水汪汪的眼上动着,更增加了一层嫩白的光,点点的从路灯下洒下的光环,与红交织在一起,让她成了一座身姿优雅的神女雕塑。
林有些看呆了,想用手去温柔的抚摸一下。红惊醒了,端正了身姿。睥了一下林,静静地,低下头,没说什么。林的手停在半空,像凝固了一般。一个机灵,从袋子里抓出了一把糖放在了红的手上。
你自己吃吧,红不太喜欢吃那东西。林有些难为情。她那口好看的牙齿正如一弯皓月,挂在那朗朗的夜空中。林说,怎么,吃糖会破坏你那口亮丽的牙齿。或许是的。红说,小时候,她父母就不让她吃过多的糖,糖有腐蚀作用,会破坏牙龈。哦,这样,那就不免强你了。说点什么吧。林想将气氛弄活起来,可红并不怎么积极配合。
稍远一点,有颗并不算粗壮的树在耸动,那不太强健的树干上压靠着两个人影,一高一矮,好像在摇着。那高的影子俯着身子,矮的仰抬着不怎么清晰的脸,一忽儿紧紧地挨着,一忽儿又急促的分开,那低低的激荡的呻吟声来好像来自矮的影儿,高的也发出剧烈的不匀称的喘息音。那矮的影儿抱紧了高的脖子,吊着,脚像离开了地面,曲着腿,夹紧那高影的腰部,高影环抱着对方的臀,上下作着一种很奇怪的运动。那悬空的矮影下面露着一块肉色的白光。呻吟越来越大,像变成了低泣,树干的摇动幅度也越来越剧烈,像把它压弯在地上。高影不匀的喘息也像换成一种低吼。
林和红不期而遇地看到了各自的窘态,也都避开了各自的眼神。林想拉拉红的手,红有些吃惊地缩了回去。红满耳浇灌的都是稍远处飘来的奇异的呻吟与低泣声,还有那春情荡漾剧烈耸动的美妙乐曲。要不是身边坐的林,而是她朝思暮想的他,或许那一高一矮影子的精彩表演,就是她和他了。想到这里,红的脸都红了,可林在,她又不得不掩藏自己,把自己一颗并不踏实的心包裹起来。
那两个影儿又换了个方式,也许站着动作有些累。在那树旁的一条低的石凳上,高个坐了下来,矮的背朝他的胸前,跨坐在高个影子微微张开的双腿上,那高个的手在矮个的白亮的臀上抚慰着,矮的影就前后推动起来。高的用手插入那矮的白臀幽深的沟壑中。接连不断的低泣演变成了只有在深山老林里,被猎人打伤的狼才发出的哀嚎。那矮影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如决堤的洪水猛兽,澎湃汹涌。哀嚎变成了大叫。在夜路里行走的人群被这奇怪的嚎叫所吓倒,不得不绕道而行。那高个急忙掩住那头失去理智的发情羔羊的嘴。
林不知什么时候挨近了红,红再也没那般警觉,身子依然那般坐着,只是不说话。那稍远的激情使他们没法去安静的说些什么,只有静静地倾听,想走开,可红却有些舍不得。
那两头发情的羔羊好像停止了动作。安静地亲昵地粘在一起。矮影那唇的轮廓分明印在高影模糊的脸颊上。高影也捧着她的头,在积极地配合。矮的站了起来,好像在摸索地整理着衣裤。
林开口说话了,红,说说你的故事吧。红好像刚从兴奋的浪尖里抛了出来,有点不知所措。什么啊,故事。我没有故事。你才有事呢。红有点支支唔唔。不愿意讲吧。其实我很想听听。林低低嘟囔着。你不介意吗?不介意,我真的想了解你,了解你的伤痛,你的快乐。
伤痛谈不上,快乐是有的。可快乐是过去,属于我的高中时代,属于他。谈谈他,好吗?不行。暂时不行,那是我和他的。不能与别人分享的。我永远是别人吗?什么时候可以变成你心中的那个他呢?林温存地用热热的眼神询问着红。红躲避了林多情的眼眸子,朝无尽头的树林看去,摆动的长柳条在荡悠。她的一颗心也随着荡悠的柳条飘到了远方的那个他。
他,暂且不用给他命名吧,就叫他。免得红不高兴,这是红心底的秘密,也是红心底的隐痛,是红心中永远的快乐。
高中时,他与红同班,同桌。从小住同一个村子,两小无猜。也就是大多数人所说的竹梅青马吧。
他从小就聪明,红从小就玩皮。红捉来小蛐蚓,放在他的文具盒,他会吓得大跳,有时还偷偷地躲在没人的地方去哭。红安慰他,他不理红。红买来好吃的,分给他一半,有时他理都不理的。上小学时,他的父母把他交给红,假如别人欺负他,好让红帮帮他。
他比红小八个月,瘦瘦的个儿,发育不完善,像个大姑娘。红与他总形影不离。上初中了,他考上了一所县办高中的附设初中班。红没考上,只得上乡里的初中,红为此事,一个暑假没出门,躲在屋子里哭,他来安慰红。红不开门,不理他,认为他讥笑她。他就天天来,红就天天不出门,还说永远也不理他了。
他很懊恼,每天一个人坐在村子里头的那个小河边,打水漂漂玩。红的父母要他劝劝红,可他尽力了,红不理他。初中几年很快过去,红学习上异常用功,考上了县办高中,与他在一个班,起初还分在一张座位上。他俩笑笑,又和好如初,跟上小学时一样,天天贴在一起。同学们背地里称他们为“小俩口”。他俩也不避忌,老师找他俩谈过话,要他俩好好学习,不要分散精力。红振振有词,说得老师哑口无言。从此老师也就不过问了,因为他俩的成绩总是在前。
接近高考时,红总是作梦,睡不好觉,吃饭不香,精神萎靡不振。他安慰红。红还是那样。他却没事般,睡得香,吃得饱,还常常多吃,红也总是将好吃的菜放在他碗里。他也没客气过,反正是他的姐姐,不吃白不吃的。
可在同学们的面前他从没有叫她一声姐。有一次,晚自习,同学们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俩,红逼着他叫了一声姐,红快乐了一整个晚上。连做梦时都是姐姐姐的。那个晚上,红还要他偷偷地亲了她一口,起初,他不想,后来不知怎么就照着红说的做了,第二天上课时,他还红着脸,生怕同学们发现了似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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