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的时候,我还梳着短短的“沙宣头”,是校园里很常见的,蓬起来正好可以接住阳光的那种。远远看去,微黄的发丝映着窗外淡蓝的天,还有绿色的粼粼的叶子,风吹过,似是青涩的岁月波动的弦,凉凉的却自有思考的意味。
那时,我坐在教室的前排,随着试卷摩挲的声音,转身,传卷子,淡淡地微笑--这是在无数个午后灰灰给我描述的,当然其中的内容还有--瘦瘦的女孩子,是的,瘦瘦的,在略微发胖的灰的眼里,那种瘦而清俊的女孩是美好的,可她其实不知道,微微胖的女孩笑起来的时候也像三月一般美好。这一种是叫“美好”,是专用来形容女孩儿的,而不是那些貌相美的女人,当一个女子,由轻轻的那种美好转而变为静静的美时,就会被称为“长大”。但在当时的我和灰灰的眼中,还是划不清那样复杂而刻意的界限的,哪怕在那之后的很多个午后,我都和这位“史上最近的闺蜜”散步时,也没细细想过。
我和灰灰的相遇是有些传奇的,高中入学考试那天我就坐在她前面。似乎是对她没有什么印象,乃至分班以后她热情地同我打招呼我都有些仓促。直到后来我们阴差阳错地成为同桌,并且顺其自然地呆了三年,这种传奇的感觉才像寂寞的春花,漫山遍野的开。
我说我们常常在午后散步,决不是矫情地附加美好(虽然我的语文老师常常这么认为)。那时因为学校在四点时有个半小时大活动,我和灰灰常常去买咖啡--确切来说,是我离了咖啡不能活,灰灰散步并且和我聊天,具体的聊天内容恐怕只有吹走的风知道,我只记得那些时光是很惬意的,灰灰是我的见证者,她见证了我是如何端着一杯没盖的滚烫咖啡奔波于小卖部与教室之间--一楼,三楼,五楼。直到现在我的校服袖子上仍有一股淡淡的咖啡味儿,我想,那定是岁月留给我的唯一想念。
我和灰灰的故事很简单,两个女生同桌处三年没仇,在高中校园里也不容易,多数时候都是有说有笑,我外柔内刚,她很强大,偶尔互相蹩脚,然后不声不响地忘了蹩脚,仿佛再不顺心的事儿,只要问一句“灰灰,去不去洗手间?”,然后她点点头,就可以烟消云散。倘若世间的一切仇恨都可以这么轻切,我们会不会活得轻松一点呢?
我和灰灰在一起的时候,除了瞎聊,念书,上厕所,就是吃饭。灰灰住校,高一的时候我中午会和她一起去食堂,然后很慷慨的把一半的菜过继给她的盘子,其实我自己也吃不完啊。后来我们曾在晚上去外面吃,大概是凉面米粉一类,具体内容是吃,重点在于吃的快还有来去匆忙,回去的路上还巴望着逛个文具店。穿流不息的马路,过来过往的行人,我们匆匆踏过的脚步,从此变成了青春。
我对灰灰的认知里,她不是个很完美的人,有自私,有缺点,我也有自私,有隐瞒。可却在这隐秘的心下酝酿出了真友谊。仿佛我已经习惯了低着头,一边在课本上瞎划拉,一边念着“灰灰,去不去洗手间”。就像我们后来的分开,谁都没有哭,却都很珍惜。
当青春存在的时候,就已经写满了终将逝去的征兆,庆新的是,我们终于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肯定它的一切-- 微黄的发丝映着窗外淡蓝的天,还有绿色的粼粼的叶子,风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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