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位先生,一位是糟糕的先生,另一位是糊涂的先生。两位先生都是学院里的大牌教授,专业过硬,理论水平也高,博导级别,几十年的教学生涯,桃李满天下,而且都培养出了一部分才华相当出众的学生。
按常理说,这样的两位教授,是不能用糟糕和糊涂去定义的,事实上他们不仅不糟糕也不糊涂,简直就是所有教授的楷模,传道授业解惑的模范。在教师生涯中,两人对工作兢兢业业,从来都不辞辛苦,堪称当代教师队伍的典范。
事实上两位教授的的个性截然不同,糟糕先生是个对学生的学业进行跟踪控制的欲望极端强烈的人,而糊涂先生则是个相当懒于关心学生学业的人。糟糕先生喜欢完全掌控学生的每一小时,而糊涂先生则会放纵学生到视而不见的地步,上课的时候即便有多名学生缺课也装作不知道更懒得过问一声,但是在上课的时候,对于课程本身却是相当认真而有耐心的。
糟糕先生的个性,是强行复制类型,把在他自己从前在学校里被老师灌输到他自己身上的一切,再强行灌输到学生的脑袋里去。因此糟糕先生绝不允许有学生提出不符合他的教学内容的问题,对于糟糕先生而言生命的意义只有复制,教学的意义只有传承,显然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为重要的事情。因此糟糕先生会把一切敢于和他叫板并提出异议的学生都制服或赶走,只留下那些只会竖起耳朵听却不会思考的学生。而糊涂先生恰好相反,他总是对学生说:“对你们而言,学会独立思考远比按时来上课更重要”。
逐渐地,被糟糕先生排斥的学生都去了糊涂先生那里,而忍受不了糊涂先生那种表面看起来很不负责任的教学方式的学生也都去了糟糕先生那里听课。 这样一来,学生们都各得其愿:不喜欢独立思考只喜欢被灌输的学生都很满足,而喜欢独立思考并在课堂上辩论的学生也都很满足。在糟糕先生的课堂上基本是一言堂,而在糊涂先生的课堂上则永远都是乱哄哄的争论或争吵的景象。而他们所培养出的学生也都各有特色:糟糕先生为其他很多学校输送了大批优秀的教师,而糊涂先生则为社会输送了大批有创造力的人才。糟糕先生的学生大多成为传承经典的学者,而糊涂先生的学生大多成为有实力的实干家和创作家。两派学生虽然也经常喜欢聚在一起谈论,但总是说不到一起去,糟糕先生本人也喜欢在众人面前奚落糊涂先生,但是糊涂先生却从不生气,经常是任由糟糕先生随心所欲地发表他的高论,只不过经常会提出一些让糟糕先生料想不到的两难问题,让糟糕先生无言以对自取难堪。
我们的这个社会,其实是糟糕先生和糊涂先生们在打理的。从家庭方面讲父母对孩子的教育,通常是有一方很糟糕有一方很糊涂。从学校方面讲,也能看到糟糕先生和糊涂先生的身影,从社会方面讲,糟糕先生和糊涂先生更是无计其数。不论在任何环境下,总能看到太多的糟糕先生和糊涂先生。
糟糕先生喜欢对学生们说:“我对你们的饭碗负责”。
糊涂先生喜欢对学生们说:“我对你们的生命质量负责”。
因此糟糕先生的学生,大都能拿到相对稳定的铁饭碗,而糊涂先生的学生则大多能体验到生命本身的丰富多彩和开启创造潜能的快乐。
只是在一切看起来功德圆满的背后,糟糕先生的学生也难免会抱怨:看人家糊涂先生的学生活的多有声有色,再看自己,真是枯燥乏味,了无意趣。而糊涂先生的学生也难免会抱怨:看人家糟糕先生的学生活得多么安逸舒适,再看自己,真是人生百味,无尽的苦乐只能自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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