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个吻吧,我知道你需要的,如同我需要一样,别再逃避好吗?”
恬恬洗完澡,整个人蜷曲着斜靠在藤椅上。今天在车站和“风铃”分手时,“风铃”最后紧紧攒住她的手说的最后几句话,这会儿像是一阵寥寥的回音一样在耳边回旋。
恬恬将眼睛微微闭上,却在脑海里浮现出“风铃”那会儿的样子。他的语气霸道,却又令人动容,任哪个女人都难以抗拒。
“……再这样,你真的会让我犯错!”恬恬动情又无奈地说。
“给我,也给你一个机会,因为我们寂寞!所以我们需要,更何况,我爱你,爱你……”
“风铃”把恬恬的手抓得更紧了,语气里有了急急的气息。
恬恬咬住嘴唇,心里一股感动和黯然,喉咙有点硬硬的感觉,但依然未能答应枫的不算过分的要求。
虽然说只是一个吻,但于她来说,一旦把这个吻给了枫,便意味着她接受了他,接受了这所谓的婚外的情爱。她不想也不能,她是一个认真的女子,她有她的底线,尤为重要的她是有夫之妇。尽管她的男人老实不懂得浪漫到了极致,日子的索然寡味和空虚已令人发疯,但她却依然守候。只是那份因了长期对浪漫对神奇对爱的憧憬是日愈淡了,随之而来的便是阿q般自我麻醉的日复一日。
婚姻的第七年是个坎。迈过去便是一番新天地,迈不过去便是危机的婚姻。而与“风铃”的相识,也就是发生在那段烦心的日子里。
那天恬恬正和她的男人在家里吵得天翻地覆哭得死去活来,然后坐在电脑前赌气,而这个时候,一个呢称“风铃”的人发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请求过来:“午夜里谁在哭泣,是我,还是你?”
“是我!”恬恬毫不犹豫地恨恨地点了发送,自此风铃便加入了恬恬的好友行列。
而网络这东西就是奇妙,能让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变得近在咫尺,能让淑女变荡妇流氓成君子老耄成孩童狗也能成帅哥和美女。尤其是情情爱爱这种东西更是儿戏得如同孩童玩过家家一样,三分钟便可以从陌生走到谈婚论嫁。因此人说网络是虚拟的,信不得信不得。但同时却又令人痴迷为之沉沦。
这些或许是因为人在现实当中有着太多的限制和因为人情世故或生活所需不得不在某些时候带上面具,而在网上反正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所以能让自己的压抑和虚荣在这里充分排解和淋漓尽致地发挥,因此才有其繁荣昌盛和长久不衰的势态。
当然这样说并不尽然,再怎么虚拟也有其真实的一面,毕竟每一个呢称的背后都是真实的面孔,因此必定有一些情感是真实的。毫无疑问,这样一种新生的交流方式给平淡的众生百态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在其中发生,而发生了的什么样的事也不足为奇。“风铃”的加入无疑给恬恬无聊苦闷的生活注入了一剂新元素。
尽管“风铃”的示爱语气常常是那么地咄咄逼人,但更多的时候他是温存细腻的。恬恬就是这样迷失在这个狂时如野豹静时若处子的“风铃”的身上。在他身上她仿佛看到了她男人的影子。而那时她男人刚刚追求她的时候不也是这么一种狂烈的态度么?容不得她半点犹豫和抗拒。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男人已经不再有这么一种细致和狂热。许是在一起呆了太久因此没了激情?还是她那所谓的“无理取闹”?抑或是日常的琐碎遮盖了原本的美好?
显然长期夜半聊天恬恬已经习惯了有“风铃”在网上的嘘寒和问暖,而“风铃”的强横示爱虽然令她招架不住,理由也是那样的单薄,但她打心底里还是乐意的。其实,面对如此强烈和热切的攻势,谁又能抵挡得住呢?而谁又会介意被人在乎和惦记的感觉呢?尤其于已婚又缺爱的女人来说尤为是。而恬恬本是俗女子一名,自然未能免俗。
日子长了,对“风铃”也就有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和依赖,但又缺乏那么一种勇气去接纳和承受这种赤luo裸的表白和无望又虚拟的情缘。当然更多的是心里还是有着她男人的那么一角。她想起已经好久未曾和她男人好好聊过了。也不知怎么的,自从上次和他吵完以后,两个人似乎都冷了下来,已经记不起有多久了。她忽然强烈地想念起他来,同时心里又觉得非常的愧疚。
“恬恬,说话呀,你怎么了?”“风铃”发了一个竖起耳朵的表情过来。
“对不起,我想下了。我想我们不应该再继续了,谢谢你陪了我这么长的时间。”
“恬恬,我说错话了吗?我只需要你接一个吻,仅仅是一个吻,一个表情而已,你都不愿意?”
“不,我不能,我放不开,原谅我!我,很爱我的丈夫,你明白吗?我不想背叛他,我爱他,我真的要下了,对不起!”
恬恬离线,此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她望了望诺大的房子,还有墙上挂着的巨副结婚照。男人的笑容是含蓄的,眼睛却是那么的深情,她就那样小鸟依人般地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仰头迎着她男人的嘴唇作出一副亲吻的样子。可是多久了?多久未曾与她男人相拥相吻了?恬恬推开房门,乖乖地躺到自己男人的身旁。而此时男人早已熟熟地睡了。恬恬轻轻地亲了一下男人的额头,一股热泪忽地涌了下来。自己结婚已是七个年头了,这七年来的平淡已使自己厌了,“可为什么你这混蛋不懂得像以前那样疼我?而你又为什么不能让我有离开你的念头,哪怕一点点?”
“而这时候我想要你,想要你,你个混蛋,我讨厌你讨厌你!”恬恬这几年来第一次这么激动地对着她的男人有了这些说不清是爱还是恨的念头。此刻她只觉得全身躁动着,她很想她的男人能够醒过来,深深地吻她,热烈地拥她入怀,毫不犹豫地要她。可是身边的男人却毫无动静,反倒是呼声震天。她委屈得直命地哭,大颗大颗的泪流在脸颊上……她虚弱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电脑前,斜靠在转椅上望着眼前冰冷的屏幕发呆。
“恬恬,还在吗?”“风铃”的头像忽然又窜了出来。
“恬恬,我知道你在的,说说话好吗?想你。”
“恬恬,你一定在哭对吗?有我在,有我!”随后“风铃”发了一个‘心’给她。
“你怎么也这么晚?你怎么知道我在哭?你知道吗?我想要我的男人,我想再重新爱我的男人,想得心都碎了,可是他不理我,他睡得跟死猪一样……难道我真的做错了什么吗?”
“别想那么多,也许他是太累了…”
“不,他不是累了,他是对我厌倦了,对我们的爱厌倦了……”恬恬无望地对着“风铃”哭诉。
“不会的!这么柔善的女孩一辈子也不会厌!相信我!““风铃”很坚定地回复了。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
“恬恬,你真的这么爱他?你不是说过要和他离婚的吗?你,改变主意了?”半晌之后,“风铃”少有的以沉稳的语气问了恬恬这个切身的问题。
“那是气话而已!”
“呵呵,看得出来。恬恬,下个星期三后我会出差到苏州,我们见个面好吗?真的很想见你!”
“这个……”
“不用这个了,只是见个面而已,绝对没有其他目的,ok?下个星期三的下午六点钟在香格里西餐厅等我!”“风铃”的语气又一次霸道了起来。
恬恬默默地答应了。这是她和“风铃”的第二次见面。头一回见面后,“风铃”便希望恬恬离婚,她拒绝了。这一次恬恬是怕了,怕伤了他,又伤了自己。可“风铃”的霸道让恬恬没有一丝不情愿的余地,更何况在她心里,她也正盼望着见“风铃”,这样一个陪她入夜的男人。
见面的那天恬恬穿了一身浅黄色的长裤套装,头上高高盘了一个发髻,略施脂粉,明艳动人。
两人如约见面,“风铃”兴高采烈地在门口迎了恬恬。两人都略显尴尬,但坐下后待心绪平静,两人又如故人般,亲切,投机。但这次的见面已大不如第一回,在心底里两人都有着各自的伤口,谁也不愿意去揭对方的疤,更不愿提半句自己心里的不快。第一次见面后,“风铃”曾强烈的要求恬恬离婚,理由很简单:他想娶她。可那次恬恬是坚决地回绝了他,理由也很简单:她不会背弃自己的家庭。而这种背弃不仅仅是离婚的背弃,恬恬连和“风铃”做情人的机会也不给。那一次,“风铃”是彻底伤心了。时过半年,“风铃”从失落与创伤中慢慢走出来,这一回是带着成熟,带着“不能”则却之的心态而来。当然,恬恬也是深知“风铃”心里这一番风波,所以现在两个人再次面对面坐下后,就只是表现得高兴,满脸甜美的微笑。而“风铃”看着恬恬吃,脸上亦是微笑。两人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风铃”很绅士。可恬恬看到“风铃”如此的“礼貌”,心里却又不好受。在她的心里,她何尝不希望两人能坐得靠近点,她何尝不希望这个对面的男人可以再次给她热烈,虽然她知道她会一如既往地拒绝他,伤害他。
时间很快,两个小时后“风铃”就要离开苏州,回到自己的城市了。恬恬去送他,买完票后,两人就坐在候车室的大厅里。苏州的夜晚渐渐来临,恬恬望了望窗外的天,心里莫名地难过起来。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她一点也不想让“风铃”走,虽然她的脸上故作轻松。“风铃”坐着,一言不发。恬恬侧过脸去看他,正想说,“我……”忽地,“风铃”抓住恬恬的手,再也无法忍住堵在心里的话:
“恬恬,和我在一起。”
恬恬眼睛凝凝地看着他,而后摇头:
“不,我不能……”
“为什么?我会给你幸福。”
“我不,我不要,我也不能……”
两人无语的沉默。
“风铃”低着头说,“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我只爱我老公。”恬恬把声音压得很低,很沉。
“你撒谎。”
“我,我,我就撒谎怎么了?”
“风铃”心里一股感动,将恬恬的手抓得更紧了。两人的眼里都有了漠漠的深情。
“接个吻吧,我知道你需要的,如同我需要一样,别再逃避好吗?”“风铃”的话已似恳求。
恬恬望着“风铃”的眼睛,略红了脸,“……再这样,你真的会让我犯错!”
“给我,也给你一个机会,因为我们寂寞!所以我们需要,更何况,我爱你,爱你……”,“风铃”的语气已有些急急的气息了,脸也慢慢的凑了过来。
恬恬把脸躲开,很坚定地拒绝了他,“不。”
“风铃”一下把手送开,心灰意冷了。而后站起身,背对着恬恬,“你走吧。”
恬恬红了眼睛,低下头,又深呼吸了几次,然后站起身,说了声,“保重”,就冲出了候车大厅。
苏州的夜已降临,万家灯火,繁华,而恬恬的心绪却在那不热闹的,就连麦当劳都没有的地方。回到家后,自己的男人已经睡了。打开电脑,看到q上“风铃”的影子是灰色的,顿时泪流满面。
“也许我现在所说的你都不想再看了,我知道我深深地伤害了你。很痛很痛。因为我也很痛很痛。每次都想呼喊你的名字,告诉你心中的话,我是喜欢你的。在心里无数次的这样呼喊过。我想见你,马上就想见你。这句话也几乎在无数次的时候都要脱口而出了。甚至更多更多的话。”恬恬第一次对着“风铃”发出不知是爱意还是悔恨的信息,而“风铃”依旧是灰色。
她哭得更甚了。而此时的身后忽然多了一个人,轻轻地给她披上一件厚厚的棉衣。那是自己的老公,自己曾经相亲相爱的男人。恬恬转过身去,紧紧地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得实实的,
喃喃的说,“我要你抱抱我。”
老公一如从前地体贴,“宝贝,乖,我宠你。”
夜已深了,恬恬和老公如胶似漆地抱在一起。老公熟睡后,恬恬轻轻地抚摩着他的脸,嘴里低低地说了声:
“我错了。”
本文已被编辑[曾是刀客]于2005-3-11 21:04:20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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