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包整理好了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他的书籍，他的衣物，他的被褥，他的剃须刀，牙具，香烟火机。。。既然人都走了，就把一切都带走，免得睹物思情，徒生悲绪。她没有哭，太久没有爱的滋润，感情的河床裸露着，连回忆都成了渴死的鱼。

他把车停在楼下，这个家让他既陌生又熟悉。

他进了门，面对很久不见的妻子看都不看一眼，拿出了纸和笔。她没有一丝犹豫，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了她的名字。他把纸和笔重又装进包里转身就走。“等一等。”她叫住了他。“啥事？”他不想和她多说一个字，烦躁就写在了脸上。“把你的东西带走。”他看了看大包小包捆扎得整整齐齐的东西，心里多少有些歉意。妻子很多习惯让他看不起，工资交给她就成了死期，永远买超市里特价的东西，永远穿着过时的衣服，永远不变的发型，可是她的干净勤俭叫他佩服，家里永远整洁如新。“不要了，扔掉吧，全买新的。”他淡淡地说。“书也不要了吗？”她知道他爱书如命。他犹豫了一下，这时手机响了，“办妥了吗？”含糖量极高的声音。“差不多了。”他温柔的语气和刚才判若两人。“快一点，我在爱恋伊酒吧等你，今天情人节哎。”“好的。”快乐像清泉在他脸上荡漾开来，遮都遮不住。

她在一旁看着，心里酸酸的。这种表情在上大学时她答应了他的苦苦追求时出现过，在他们婚后她拿出所有积蓄让他出国深造时出现过，在他们的儿子出生时出现过，在儿子被名校录取时出现过，再往后，他升官了，人都很难见到，何况笑容？

“哪天去民政办一下手续。存档备案。”说着，他去开门。

“等等。”她说。

“又啥事？”他仍不耐烦。

“二十多年了，我一直伺候你，今天散伙了，你就此伺候我一回，做一顿散伙饭给我吃。”她语气平和带着一点哀求。

“切！多大岁数了，还卖萌，不恶心？做饭，不会。”他嗤之以鼻。

“煮挂面就行。”她仍语气平和略带哀求。　

“不会，会也不做！”他语气冷而硬。

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削个苹果给我吃，削玩你就走。”她拿起了水果刀和一个苹果。

他接过苹果。她一刀向他心口扎去，没等他反应过来，给他个措手不及。他惊愕地望着她。她把刀抽出来又狠狠地扎了下去，“我的青春，我的爱情，我的金钱，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了你，你当官了，就变得这么冷酷无情，这么不是东西，我扎！我扎！　我扎死你！”刀刀落下，鲜血四溅。

他的手机响了，她的手机也响了。

她用带血的手摁开了他的手机，“亲爱的，快来呀，人家等急了。”里面是嗲嗲的声音，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把它一把甩了出去。她又摁了自己的手机，是10086来的短消息：祝天下所有有情人情人节快乐！

她拨打了110：“我杀人了，在东亚湾小区五号楼二单元三零二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