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小小的五寸彩照,以它一瞬间的微笑定格了一方风景和一个孩子。阳光绕过河岸,工厂的烟囱喷薄着舞姿,一段已被凝固的轨道于朝阳之中眺望,不能抵达,明澈的风迈着碎步凋零了一树的叶。然而这些都是朦胧的,那一堵红砖堆砌的围墙掩盖了这一切。这风景。
孩子是个女孩,算不上漂亮,微胖的体态,在别人眼里,她未脱稚气,甚至,甚至有点可爱。对于这一点,她说无所谓。她自以为自己年龄并不小了,可以承受许多。事实上,她的确不小,在这所充满物欲和稍纵即逝的爱情的职院里,她学会了许多,通过一次次对周围恋情的观摩,感知走斜了心光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的半明半暗,半热半凉。她用理性涂抹氛围,无缘由地分析着该如何走,才能冲破这环形如网的空气。
她清醒地记着奥修的语言:“我随着漩涡进入又随着漩涡出来,我让自己适应水流,而不是让水流适应我。”所以,她把周围的环境看成漩涡,她说她应该学会静心来适应这浮燥的漩涡,让生命得以通畅无阻地流向远方。
只是一个平常的清晨,她起得很早,随后于那俯首可以看见河流,轨道,烟囱的阳台上,不经意地意识到一阵不规则的节拍,是二只鸽子飞身上阳台并停在离她脚边的不远处,正舒展着像流体般的身躯。她突然想到一个人,一个因挚诚而燃烧的星宿,在不安宁的夜叩数着每一个文字的诗人。如果隔了世,她或许可以托这小小的鸽子给他捎去春色。有一点她忌讳:真的不可以为了一生的美好而去随意破坏所谓的梦。所有的梦都渴望被保护。
还是在照片中,人,景。棕树下的她拘束地立在那叶脉下,清晰得仿佛可以听见阳光一屏一息的呼吸。亲近她渲染庸常的手的,是蒂结于枝桠上浓浓的绿意,如涨满智慧乳法的浆果,等着她去撷取。
她是个女孩。写属于自己心灵的东西,不敢归为文学。她认为文学是神圣的,自己永远都可能走不进那光与亮编缀的海洋。她乐于耕作生活,好珍惜真情,她笔下的东西时而晦暗,时而明亮,时而含蓄,时而张扬。所以别人,那些与她生活在某同一个空间里的人,常常误以为她是他,他是男儿。这,并不重要。
这样一来,免不了被人说成:太个人主义了。
她曾脱下厚重的尘衣,放飞一只纸鸢,一个游魂,索系着两颗心回旋于天际,清风在耳边软语,把纸鸢掠晒在篱笆上,然后让它沉沉地睡去。但这只是一个被施了摩法的梦魇,在它挣脱梦境的那一刻,终将会如风中之烛,消失在依然现实的视野里。
生活照,照不了生活的全部,有许多逝去的没有在它体内得到永恒,正在进行的却是另一种梦,经不起现实沉闷的一击,或许是这样吧。它仍然只能是生命旅途房间内的一角,圆圆的一角,人在其中走来走去,像是寻找着什么,然而到头来,又回到了原处。
她的生活照也逃脱不了这种宿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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