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害羞的男孩,当然,那是刚上大学的时候。那时的我腼腆得可爱,这是别人回忆我当时的情形对我作出的评价。我也不知是真的腼腆得可爱,还是腼腆得恐怖。我想那时候我会脸红,但我不知道我的脸红他们是否能够发现,因为出生于农村的我刚入学时已黑得像非洲土著居民般。
我入大学那阵子,很不适应,当然,我会强迫自己适应,就像强迫自己尽量多地做农活减少年老体衰的父母的痛苦般。那时候,菲菲的名字就出现在我的脑子里,那是她以前的同学说出来让我无意中听到的,我不是有心去偷听人家谈话,但那话却不由自主地刺激了我的听觉。其实,我那时候,并不认识菲菲,因为像我这样的男孩害羞得不敢跟任何异性亲密接触。但菲菲这个名字让我想入非非我并不否认,初听这个名字,我觉得她是个清纯可爱的女孩,也许还楚楚动人。我在想像她身材的比例,用黄金分割点去分析,但是我毕竟缺乏想像力。我想她可能是个长发飘逸的,嘴唇性感或是清秀可人身材高挑丰乳肥臀的女孩,我这样设想并不是何无道理的,因为我这种审美观符合多数男人的口味,而我听到的说她怎样的正是男人。
我真的想探个究竟,菲菲究竟有什么魅力吸引男生如此多的关注。也不知她是天使,还是恐龙。两种可能都有,天使美丽自然引人注目,但恐龙乃稀有动物,人们自然也特别受关注,恐龙复活可以使人产生快感呢!
认识菲菲,那是开学很久的事。也许是一个月,大概也是一个月,本来一个月并不长久,但那种度日如年的日子无异于三十年。想不到我竟封闭到这种程度,一个月几乎没和女生说过几句话,除了我的同桌筱筱外。但这不能说明我很内向,除了那五十三个女生和十多个男生外,其余的同学我虽算不上熟悉,但已是一般朋友,也只能说是一般朋友,因为我交友比较谨慎。在我看来,朋友不须多,能交几个知心的朋友就已经不错了。
那天,班里组织一个男女混合篮球赛,那个瘦高个子班长说,这场篮球赛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目的是为了加深男女生的了解,建立友谊。班长说得唾沫横飞,好在那时不是非典盛行期,否则不知有多少男女遭殃。
筱筱那时就站在我旁边看球赛,筱筱是个很可爱的女孩,虽然我当时和她不是很熟,但我们的交流没有多少障碍,尽管我的普通话带有浓重的地方口音。筱筱指着球场上的那个穿黑色紧身衣的女孩说那就是菲菲。我简直无法相信,那个就是菲菲,那个就是让我想入非非的菲菲。她并不像我想像的那么高挑,根本就不适合用黄金分割的方法去分割她的身材,脸长得也很大众化,头发并不飘逸,并不丰乳肥臀,活脱脱的一个太平公主,还有那带有点匪气的头发简直彻底摧毁了我的想像力,我快崩溃了,心中千百次说这怎么可能是菲菲,怎么会是菲菲,可事实上她确实就叫菲菲。
我开始怀疑我想像力的糟糕,我也开始责怪那些在我面前神侃菲菲的弟兄的眼光。如此一个女生怎么会引起如此多关注呢,我真想不明白。也许,我不具备审美能力或是完全丧失了审美能力。但我确信我的神经没有出错之后,我只能把这种错归咎于弟兄们的视角。
菲菲的球技还算可以,别看她人长得并不怎么样,但三分远投中篮率却高达60%。我自信我做不到,后面体育课的投篮,就充分验证了我的观点。那还是在罚球线投的,要是在三分线外投,我不怀疑自己会光荣的找个零蛋回来。菲菲当时的表现实在可以用极为出色来形容,运球速度如飞,让我望尘莫及,我怎么也无法想像如此一个纤弱的女孩在球场上竟如此英姿飒爽。
我不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我也大小觑了她吧。我觉得我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可是,我不是个易被迷惑的人。我发觉感觉往往并不是那么可靠。
和菲菲真正相识是在一个热气逼人的下午,那时菲菲穿的是吊带装。当然,绝不是因为菲菲穿吊带装,我才和她相识。那时菲菲走到我身旁,拍了我一下,说我是个闷葫芦,扛锄头也掘不出一句话来。那时,我的心怦怦乱跳,我感觉我的脸在发烧,异常的火热。我不习惯和陌生女孩交往,虽然我不知是否该把她归属于陌生一类,毕竟我们不熟悉是事实。记得那时我并没发火,我是确信无疑的, 因为我并不易发火,除非,很深刻地伤害我的自尊的时候,尽管她说我是个闷葫芦,但我觉得并不伤害我的自尊。
我们就样相识了,在以后的交往中我逐渐认识了菲菲。
菲菲是个很活泼而且很有个性的女孩。整天像个麻雀般吱吱喳喳,很豪爽但不是很放荡。人们都把开放的女生说成放荡,我却一直不这样认为,起码菲菲不是这样的女生。菲菲的发式的短短的碎发,和我的有点像,都属刺猬类。女孩子的发型像菲菲般的几乎找不到,我是说在我们学校。她说话率性而动无所顾忌,有时让人听了心花怒放,有时却气得别人半死不活。说实话,我喜欢甚至向往她那种性格,无拘无束意随心发。可惜,我却做不到。
菲菲有个外号叫“军长”,红色娘子军的军长。菲菲组建一个班队,是篮球的,清一色的女生,球衣是红色的,故称红色娘子军。娘子军有十三个成员,足可以打对抗赛。娘子军的成员长得良莠不齐却个个个性鲜明,各种性格类型的都有,像个大杂烩,本该说这样一个杂牌军应让菲菲痛苦不已,可事实上并非如此。菲菲训练有素,治得她们服服贴贴,一个服从领导的球队,那种向心力或说凝聚力是可想而知的。
事实也证明,菲菲的努力没有白费,当然少不了队友的鼎力支持通力合作。菲菲和她的娘子军在球场上过关斩将,打得那些师姐们叫苦连天,痛失冠军。菲菲那三分远投也更准确了,中篮率已达到了80%,自然菲菲也就倍受关注,每次中篮都引发场外女生的呐喊和男生的狼哨。菲菲却在场上咧开大嘴,露出两颗兔牙开心的笑。
其实,菲菲的娘子军并非只是球场的好手,她的娘子军个个多才多艺。乒乓球、跳绳、羽毛球、赛跑等体育项目她们娘子军里都有能人,而且每次参赛都有好成绩。当然,像歌咏、书法、绘画、舞蹈等才艺大赛她们也收获颇丰。
其实,菲菲也是很有才气的,绘画功夫很了得,特别是漫画更画得妙横生,幽默百出。她的歌喉也可以,总能在歌咏大赛中获奖,尽管她算不上天籁,却唱得感情极为投入。或许,正是因为感情因素,评委们多给了点感情分,至于是不是这样纯属我个人猜测。
我开始对娘子军进行分析,找出共同点,而我得出的最大结论就是她们都有恐惧症,对英语和古代汉语的恐惧症,当然更大的是对英语的恐惧症。她们个个都对英语爱之深恨之切。不恨是可以的,不爱却不行。补考不说,重修却甚为可怕。整天啃英语的我何尝不一样,说实在话,我不知我为什么要学英语,捧起英语我就浑身是病,头痛头晕汹涌而来,将近学了十年的英语,我不知道我学了些什么,a、b、c、d我是认得的其他的我就不敢说。普通的对话我想是没问题的,但只是我想而已,我-肚中有多少料,我自己明白。我是学中文的,我干吗要去学那让我寝食难安的英语,如果人人都过级,那读外语的人还有什么优势,无非是增加多一点就业难度和失业人口而已。
虽然话是这么说,事却不能这么干。菲菲和她的娘子军就不同,她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谴责中国的这种教育模式,但她们除了谴责模式外,还有什么作为,可谴责是没有用的,谴责还是得学,还是得痛苦地面对。
菲菲似乎对英语并不怎么在乎,照样打她的球,画她的画,球还是打得那么绝妙,画还是画得那么生动活泼。她才不去考虑那些令人痛苦的事,当然也可能是痛苦的事考虑得多了,把抑闷通过这些东西发泄出来。菲菲说人不必为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活着,痛苦的活着;人更应该为自己而活着,快乐的活着。也许是吧,不然,她不会活得如此阳光如此洒脱。
娘子军见军长如此,她们也开始效仿,军长都不怕,她们怕什么呢?她们也活得潇洒起来,非常的潇洒,该干什么干什么。有快感的时候就喊,苦闷的时候就叫,开心就唱,苦闷就打球之类的,总之她们决不让自己痛苦起来。补考又怎样,重修又如何,人还不是照样活着,照样活得有滋有味。但是,这种生活方式能持续多久,除非她们没有痛苦的概念。不过,她们确实活得很灿烂。
菲菲和她的娘子军一直都过得很快乐,我很羡慕,但有一天她对我说假如英语不用过级就能拿学位多好,什么时候不用再受英语的折磨。
我终于知道菲菲和她的娘子军一样,并不是能忘掉一切痛苦的。我对她说至于什么时候我们不再受英语折磨我不知道,可能我们这一代人是无法看到的了。
菲菲听了我这番话,脸上多了几丝忧愁,那两只原本很明亮的眼睛显得很迷茫很迷茫。
本文已被编辑[曾是刀客]于2005-3-10 21:53:41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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