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的沉闷，叫人喘不过气来。虽是盛夏时节，但做什么要大夜晚的，空气里还掺杂着太阳的余温？

徐老头咂咂嘴，狠劲往露着破砖的墙角吐出口唾沫，用那骨瘦如柴的老手挠挠黏在一块正发痒的头发，跛着腿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巡夜，越发烦躁起来。

老头今年也七十有五了，虽然满头白发，皱纹多的堆在脸上都闲占地方，但人却精神的很。他瘦高的身体驼着背，就像老龟背着壳一样，他总喜欢背着手，努力的站直身体，却使得他的驼背更显驼了。

此时，他正当值，给榆镇的首富高家看门守夜。守夜人是给他们更夫的美称，而徐老头做这行也六十多年了，算是老本行，他喜欢这份工作，油水虽不多，但那府里什么偷鸡摸狗，栽赃陷害的事他都看在眼里，思量在心头，他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走出黑夜，走出门房这么个小天地，去给赏识他的大人们做大事去。

他这个梦啊，直到年迈到如此还没忘记呢。他那条瘸了的腿，走起路来绝对不方便，使得他的身体晃荡晃荡，白色杂乱的半长细瘦的小辫子也跟着晃荡着，可怜巴巴的恨不得晃荡掉下来。

“这闷热的黑夜，连个月亮都不愿意露个脸，更别提星星了，明儿肯定是要下雨的”徐老头边晃荡边想着。这样无聊又没有月亮的黑夜巡夜，他通常会给自己找乐子。他知道，那些事啊，自己只在脑袋里想，最多咧嘴露出所剩无几的大黄牙，哑声的乐呵乐呵，别人是绝对不会通过他的嘴知道的。这些他都知道，他有自己的小心眼子。

高府很大，是镇上的首富，徐老头十几岁就开始给他家守夜，那时候太老爷还在世呢.太老爷的姑爷在京城做大官，所以几乎高家就是这榆镇的地主，县太爷来了都得给太老爷鞠躬弯腰。那时候，连徐老头这个夜猫子都觉得自己自豪着呢，虽然他的自豪只有月亮知道。

到了老爷当家，高家到了鼎盛时期一样，高家的围墙整体都向外阔出去几十米，虽然他还是个守夜人，却更觉得荣幸了，他觉得自己的职责更重了，他的地盘变大了好多啊，那是主家看得起他。老爷最让徐老头羡慕的就是他有二十几房姨太太，在正值壮年的老头眼里，那可都是比东屋墙角那长出的鲜艳喇叭花还漂亮的女人啊。老头没爹没娘的，又是嘴笨只知道转脑袋和眼睛的丑陋穷酸小子，哪有女人丫鬟的愿意跟他，所以夜里看到出来偷情的姨太太，他总是会跟上一段，看女人们扭屁股甩手绢的消失在不同的地方。

说起来，这永远活动在黑夜的人，眼睛和耳朵总是比寻常人精明些。隔三差五的总能让他碰上好事，就比如他三十七那年，他巡夜看到花园假山那有火光.那个秋天特别干燥，老爷吩咐“不许擅自燃火，一经发现必将严惩”。这是原话.那是唯一一次老头在青天白日头里听老爷对他直接发话.所以他把话当圣旨看待，重视的很。所以发现火光他马上飞奔过去质问，当时他那胆子到是大的紧，怕是老爷的话起了作用。

烧纸的是那二十几房中的一位的丫鬟，丫鬟在吊唁早逝的娘亲，怕被发现才专门找到假山山洞里的。丫鬟美眸含泪的委屈求饶样子，深深打动了他。可又坚决不能不服从老爷的命令，好像不服从，老爷就永远看不到他的效忠一样。他的脑袋随着丫鬟呜呜的哭声开始旋转，到是让他想到好法子了.他让丫鬟出一两银子作为惩罚，就算是自己代替老爷对她的惩罚一样。丫头高兴极了，才一两银子就能免去自己的大灾。而那时候的老头手攥着银子，正想方设法要把这大钱交给老爷，只可惜，直到现在，当初那一两银子被他的老手磨掉一半了也没能送到老爷手里。

那是他五十有二的时候发生的事。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做真正的男人.当然，代价也是巨大的。那日也如今日一般闷热烦躁，连他这守了半辈子夜的人也受不住了，如那灶上蚂蚁般魂不守舍、乱闯乱撞。

他巡夜来到大少爷的宅院大门口，耳朵机灵的他听到女人的喊叫声。声音可谓凄惨，怕是遭采花大盗了。却不见有家丁过去查看，这两天大少爷又去隔壁镇子收租去了.他向来关心女人，又想到能帮老爷和大少爷抓住贼人，那可是奇功一件啊。他悄悄来到里院，没有一个人影。他靠近窗，用唾沫蘸湿手指戳破窗纸往里细看。这一看不要紧，可吓了他一大跳。那个床上压着女人摆动的老头子可不就是他尊敬的老爷吗？那个女人头发散乱遮住了脸，头还左右抵抗的用力摇着“放开我，老爷，我是大少爷的人啊，你这不是把我往死里逼吗？”。“余丫头，老爷我是看上你了，做……做老爷我的姨太太，你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别……别想不开啦，啊，别……别挣扎了，老爷我力……力气不足，不……”没声了，什么声都没了。就听到老爷摔那女人身上扑通一声。

徐老头在外头看的清楚啊，老爷毕竟年岁大了，偷偷做儿子女人这种激动人的事外加女人反抗的激烈，老爷就这么死在女人身上了。女人眼睛都瞪圆了，老爷死了，别说做姨太太了，就是大少爷也救不了自己了，老爷死自己身上了啊。惊吓过度，女人晕了过去。

当时徐老头也懵了，这院子里没人，肯定是老爷遣散的，他这要是喊叫，别人还不以为老爷的死他也有份？不行，得赶紧跑。转身欲走，又想到里面那个赤luo的女人，他如今已过半百，却连女人手都没拉过，此时里面正有个晕死的女人，这又没别人，做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想到这,他又左右瞧了瞧，推门进屋，把老爷从女人身上拖到女人旁边的床里头，然后看见床边上有个丝帕，赶紧到桌旁用茶水润湿，随后用左手捂在女人的口鼻上，右手稍脱下自己的裤子，心急火燎的找地方，他狠狠地捏女人的肉，心想，小女子果然美好，下身不停的慫动，女人在他沉迷欲望的时候开始狠命挣扎。他见女人醒了，更兴奋不已，左手用力捂着她的口鼻，他自己深深陷入情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女人不动了，连呼吸也没了。当他清醒过来时，发现他右手贪恋的肉已经变凉没有温度。他猛的起身，一下子摔到地上，手脚抖个不停，几次伸手抓提裤子都做不到。

毕竟半辈子没做过坏事，如今这般便吓傻了他。他杀人了，还强j*，死罪啊。慌乱的他，连眼睛也转不起来了。勉强提好裤子，用颤抖的手连拖带拽的把老爷放女人身上，马上跑了。夜也不巡了，直接回自己屋里躺床上用被子盖身上，那被子凸成一堆，颤抖着。他想自己肯定要被处死了。

“老爷死了，死在女人身上，是那女人害死老爷的，不过，那女人可是大少爷的丫鬟，还是个通房丫鬟，大少爷喜欢的紧呢，怎么就出这种事了呢？”。

“谁知道呢，听说大少爷院里的所有人都被发落了，连守夜人也被罚了，有个老的，一条腿被打折了，算轻的了，起码命保住了,还不是因为他给高家守了快一辈子夜了”

“你们两个婆子，又闲着嚼舌根子，也不怕被责罚，再不干活去，我这就回了老太太去，看你们不哭着跪地求饶”

两个婆子赶紧缩着脖子跑开了，训人的女子看着高家开始泛黄掉色的油漆大门和那砖头碎土被护院的从高墙底下扫成一堆，开始忧虑起来。“寒秋快到了”说完，转身向老太太屋里走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