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昨夜在银河边上戏水,突然听见你在对岸呼唤,才想起自己离家出走已经有一些日子。
老远就看见你在水滨哭泣,你回手一指,无比惋惜的告诉我说,我的太阳系没了!
到底是谁的太阳黯然失色,如果它的阴影背后是我爱人抽泣的身子?而太阳中间那个叫地球的骄子呢,当又一个春天来临,我们曾经的乐土,还有我俩的伊甸园?
当一朵蘑菇云遮天蔽日的升起,我的翅膀徒然僵硬,朝着你的方向,空有植物人一样的意志,双臂却在大滴大滴的热泪中,揽不住自己的爱人……
审视脚下那个已经被氢和氦重新统御的地球,我伫立在银河岸边,惊愕地看见,上帝的玩具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废墟!
依然听见你在殇极的水滨哭泣,我却看不见你飞向我的时候,那袅娜的影子。
(二)
曾经梦幻般美丽的四季和田园牧歌,在我离去的短暂日子里,被人类相互倾轧和欺骗的恶作剧取代。甚至我东方那一片苦心经营出来的质朴而惬意的桃花源,也在文明的浩劫中,没能幸免。
因为地球不可分割的唯一性和统一性。
当母亲河流淌着地球肌体中藏匿了亿万年的那些叫砷叫镉叫汞叫铅的毒素,我的华夏,那些用母亲河浇灌出来的沃土,已经变成“恶土”的时候,我们这个曾经以农耕让世界艳羡的国度,却以镉超标的毒大米,让世界惊惧。
难道这仅仅是商品和市场的错?就像官方媒体认为卖淫是嫖客的错一样。
还有,三聚氰胺的鲜香比缺乏营养强,就像马尿比望梅止渴强一样;地沟油比饥肠辘辘强,就像车轱辘比瘸子强一样;城市比农村强,就像寡妇比孕妇潇洒一样,等等等等……
当诗人犹疑的双脚,在帕米尔高原谋求逃避的时候,却不得不让诗歌化作彩霞,飞越千山万水,试图给都市里的宝贝孙子拂去满心雾霾,试图擦亮一片被2.5pm笼罩的天空。——这是一个需要而且已经把诗人变成了白痴的时代!
思想和憧憬不能当饭吃。与其说是美元主宰了意志,还毋宁说是美元强j*了意志,像母象屈从于公象那笨拙而强大的身躯。
或许,文明消失以后的历史,会把这一段历史叫做“新美元时期”。——这些集全人类智慧与科技以实现最卑劣阴谋为目标的时期。
于是我只能选择逃避,在远离人寰的银河边上。像一只离群的孤鸟,干涸的眼里有无尽的惋惜,却没有泪水。
因为地球不可分割唯一性和统一性。
——我伫立在银河岸边,揣着破碎伤感的心,眼看着被太阳培育并呵护了数百亿年的骄子,在一夜之间,变成废墟,我无奈地呼唤着你:回来吧,我的爱人,我的伊甸园!
(三)
那一日,我们相约在武陵源,桃花溪畔你为我轻声歌唱,酉水河上我给你垂钓四季的幸福时光。
那一夜,你把头靠在我的肩上,花香鸟语中,缠着我教你数星星。我给你讲牛郎和织女的中国故事,给你讲太阳系边上,有一条叫银河的大河,比酉水河不知道大了有多少多少倍。而你却双手勾住我的颈项,不依不饶地说,我只要酉水,我只要小小的酉水嘛!
那一季,桐子花开遍山野的时候,我给你采来羊奶子和山茶萢和红樱桃等野果子,你红着脸对我说,你把整个春天都摘进我的心里了!
正如地球是太阳的骄子一样,爱情是大自然之骄子。
——而今天,当生存环境理想得让人们“随心所欲”的时候,我俩的爱情也就走到了尽头。
此刻,我伫立在银河的岸边,想挥手,翅膀却无法扇动;想呼唤,喉头却发不出声音。
你的酉水,以及我们的桃源,我想从那并不遥远的废墟中,拾起你曾经的天真,收捡你懵懂的快乐,而翅膀不允许。
(四)
这天外的孤独,几乎让我窒息。
“怀念”还在作着最后挣扎。僵硬的我,以凭吊的心情,朝着你消失的方向。
突然看见,两排巨澜,在小小寰球的表面聚集,涌动。聚集,涌动,然后相向而驰……
它们是两个叫东方和西方的文明,像你和我无比固执的父亲,强悍而深沉。他们宁可断送我俩的幸福爱情,也不情愿让虚伪的自尊蒙受半点伤害。
而昨夜,当西半球一声刺破寰宇的啸叫凌空而过,像一枚流星,在东方的地平线爆响,于是,接二连三的流星,让整个地球,在蘑菇云的沸腾中,快乐地跳跃,快乐地欢呼,像小时候玩元宵的炮仗和烟火。
跳跃与欢呼之后,地球被氢和氦重新统御;跳跃与欢呼之后,我听见你在废墟中无助的哭泣——像母亲那年失去小妹一样的恸哭——因为你失去了我们的桃源。而我依然无法找到安慰你的理由和借口。
眼睁睁看着你的哭泣在废墟中,像硝烟一样,飘散开去。
心儿终于无法按捺,朝着你的眼睛里飞呀飞呀——而太阳系已经停止了转动——这一次,不是翅膀不允许,而是已然静止的世界,残酷地剥夺了翅膀的权利。
废墟之中,突然看见一个耄耋老者的声音轻轻地拍打着你柔弱的肩头,从那银髯飘飘的丛林里,发出一串厚重甚至有些嘶哑然而却是毋庸置疑的低频率嗓音:“上帝让地球文明和科技突飞猛进,那是因为她厌倦了手中那个叫‘人类’的游戏!”
2013年5月25日 喀什212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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