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往事甜在心头,忘不了;多少辛酸埋在心底在煎熬。童年的欢笑,青春的梦想,是萦绕在脑海中一个永不消逝的电波,是跳荡在心中一首不老的歌谣。——题记
初夏的夜晚,上弦月挂在星空,月色明净。此时刚过子夜。我打开电脑临窗而坐,电脑荧屏上跳转显示:小满,物至于此小得盈满。我方知今日是五月二十一日,廿四节气中的小满,我恍然大悟,人生不正如此吗?
窗外,我亲手种的那株月季花今年花期更盛,花团锦簇,馨香扑鼻;窗前,一棵小松树肆无忌惮地疯长着。已高过窗棂。微风吹拂,阵阵松香扑面而来,十分惬意;葡萄的藤蔓悠然地爬上窗棂,荫蔽了整个小窗,宛若给小窗挂上了一条绿色的窗帘,枝叶间透出丝丝清凉。布谷鸟在即将成熟的麦田上空彻夜不停地啼叫着,声音忽远忽近,似对同伴的呼唤。在这寂静的夜里叫声尤其宏亮、凄厉。
午夜最消魂。午夜最是能怀想的时刻,我忽然想起故乡的那条大河,想起儿时的那些小伙伴,不知此时此刻你们又在哪里?
二十多年了,往事历历如昨。阿三,年少时那个整天喜欢与男孩子为伍、有点野性的小丫头,你现在还好吗?她比我大一岁,中等个子,身材结实,扁圆形的一张大脸,浓眉大眼,十分英俊。因她人小鬼大,心眼较多,人送绰号:“参谋长”;阿珍,身材高大,说话声音宏亮,年龄比我们稍大,是我们这群小伙伴的头儿,大家恭称她“部长”。阿平,与我同龄,说话诙谐、风趣幽默,他的肚子里总有说不完的故事。在人前他总会给人带来快乐,人送绰号“区长”,是我们这个小区的区长。阿军,与我同龄,是我初中时的同班同学,人称“眦鼓”,因他眼珠较大,一双眼睛似要蹦出来似的。才得此雅号。那时,无论年长年少每个人至少有两个以上的绰号。一向单纯的我,向来不喜欢别人送绰号,在校期间同学们戏称我为“小白羊”,而出了校门回到家乡,又被同伴们戏称为“站长”,是我们这个文化小站的一站之长。我们几个都是同村人,同饮淮河人长大的。他们初中毕业后回乡务农,而我高考落榜后回乡务农。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读书。大家似乎都在做着文学梦。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全国掀起了一股读书热潮,一向喜欢读书的我更是如鱼得水,白天除了帮父母做农活外,晚上看书。每当农忙的间歇,大家便抽空互相传阅书籍。送还之间手留墨香。一行行铅印小字,使我们如饥似渴一般。能谈的来,偶尔在书里夹上书签,送上几句祝福,或携带一首小诗,互相勉励,互相切磋。文明道德之风盛行一时。一本书传来传去也曾有过丢失的现象。但并不因此而影响彼此之间的友情。最难忘的是“阿军”。
阿军中考后未能升上高中,其父见别人家的孩子考上高中,气得暴跳如雷,双脚跺得“咚”、“咚”响,恨地三尺,硬逼他去复习。当地的老百姓称他父亲是“恨地通”。阿军一连考了几年才升上高中。高考落榜后,阿军又复习了几年。终于,苍天不负有心人,他的辛劳得到了回报。阿军考上了中专师范学校。成为一名国家教师。他为此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阿军很孝顺。在他高考复习期间,一次放假回家他看到母亲为她操白了头,硬要给母亲挑水,堂堂七尺男儿竟连一桶水都担不动,只担了半桶水,上台坎时两眼一黑,脚下一滑,便晕倒在地。由于疲劳过度,加上思想压力大,之后又出现过晕厥现象。从此,他便落下了病根。事后,当我听人说起时,真为他的健康担心。
那时,农村家家都吃土井里的水,挑回家后再用明矾消毒。在农活中,我最怕的就是担水。我家两只大木桶盛满水又重又沉,一根扁担压在我瘦小的肩上,一路泼泼洒洒担到家非常艰难。母亲常说,我家姊妹几人数我老大个子最矮,是被扁担压得,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生命不容践踏,更不容忽视。多年前,阿军到浴池洗澡,不小心跌倒在浴池里,昏迷不醒。后经再三抢救,多方治疗,他的眼睛仍看不见东西。直至今日,一直躺在病榻上,类似植物人一般。想他如今的模样如同活死人一般,我更不敢去看他了。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马路上,那时,我骑车去镇上进货,他从学校骑车回家,我和他正好迎了个照面,只见他原本瘦削黝黑的脸膛更黑得吓人,说话时只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那一双凹陷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迫于生计,每年的寒暑假他都和学校的建筑工人们一起做泥瓦工,他里面当小工。因其爱人当时没有工作,只在学校里做临时工。一个月才二百多元钱。他太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了。人各有志,我也不好说他什么。
最难忘的是在上初中时,班主任组织大家举行一次“诗歌朗诵会”。一天,我正在给自己创作的一首参赛小诗进行最后一次修改,他远远望见便悄悄地来到我的身旁,乘我不注意一把夺去诗稿,大声朗读起来,边读边往讲台走去。当他读到我写得那句“阔步走向赛诗台”时,他一个健步跨上讲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我羞得满脸通红。我坐在讲台下向他要,他不给。第一次,我看到他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那是一个少年的微笑,是青春的笑容。青春的活力,在他身上放射出璀璨的光芒。只要你细心就会发现:在每个人的身上都会有自己的发光点,只是有的明显,有的隐讳罢了。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只要优点胜于缺点就行。
他好年轻,今年才五十岁,正值人生重要阶段。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他正沐浴着朝露,每天迎接朝阳,享受着人生之精华、淡定、从容。五十岁,如同夕阳收获了全天的光芒,正待厚积薄发。男人当拥有的,他也应该有;男人应当享受的,他也理应享受,谁也不能剥夺他的权力。在他的潜意识里,若还有知的话,他定会悔悟,他的人生不能局限在病榻上。只要他还有一丝呼吸,还有一点气力,他也要向天空呐喊:“放开我的手脚,还我自由之身。我要站起来自己走。你们指引的路,太黑、太凄凉、太漫长!”他要象布谷鸟那样生命不熄,战斗不止。直至泣血而亡。
阿三,三年前因患乳腺癌并动了切除手术,目前身体状况良好。其它几人包括我在内一切安好!
初夏的风携裹着夜露使我有一种凝重之感,有人说:“该吃哪碗饭是上天注定的。”或许,今生我就是个累命,注定我要长年累月地忙碌下去,不得空闲。但我觉得很充实。
人无论在任何时候,无论在任何事体上,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人可贪婪一时,但不能贪婪一世。无论是达官贵族,还是黎民百姓,唯有生命最可贵,唯有情最重,令人终生难以忘怀。正如今日节令小满所诠释:物至于此小得盈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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