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时光悠悠的深处,在雪域高原上,在红山脚下,在苍凉的山径旁,我分明看见一名面容清雅俊朗的男子,虔诚地匍匐在朝圣的情路上,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十指相投,双膝跪地,头首轻叩,这是对佛祖朝拜的虔诚,五体投地的姿势,面对至高无上活佛,只为祈福。可是此刻,转山转水转佛塔呵,却只为贴着你的温暖,我至爱的姑娘。情深至此,该是怎样痴情的人儿,伴着青灯古佛,皓月苍苍下,西风渐起时,手执砚墨,在红笺上点墨成画,落笔成殇。
时光悠悠,岁月苍茫,三百年后的今天,再次读到如此深情的情诗,柔婉的心无不为之憾动,为之泪盈满眶。无数次依稀梦里,仿佛看到经幡舞动在高高的红山之巅,经轮转响在茫茫的雪域高原,历史永远不会带走那个痴情的男子,肉身虽早已化作一缕轻烟,消逝于历史的长河,灵魂却已转世轮回。今世的我愿作一名虔诚的信徒,带着一颗游漓的心,抛却红尘喧嚣,远离俗事纷扰,独自感受高原的苍凉及宁静,踏着他当年走过的步履,一步步匍匐在朝圣的情路上,不为布达拉宫的繁华,只为寻觅我梦中的情郎。
时事无常,人间无奈,在情爱面前,无论你是要爱到山水枯竭,地老天荒,还是要守到海枯石烂,白发苍茫。命运的安排却早已冥冥注定,上天给了你们相遇的缘份,同样也安排离散的结局。一如当年西藏那名深情的男子,为了爱,为了心爱的姑娘,甚至抛却至高无上的荣耀,在活佛与浪子之间几经徘徊,几欲挣扎,直至后来的深深沦陷。白日里气定神闲地端坐在高高的佛床上,接受万民的顶礼膜拜,夜里却从宫殿里的侧门出去幽会,喝酒唱歌,感受歌舞升平的繁华人间,至情至性的爱恋。就当这一切是个绮丽的梦吧,可是好梦总是易醒。
一场皑皑的白雪,漫天飞花,飘飘洒洒在尘世间,为这一场绝世之恋制造了无比的浪漫气氛,可谁又曾知晓,浪漫温情的同时,一场有关情爱的恶运正悄悄地逼近,一场洁白的大雪出卖了这场爱情。他归来途中的雪痕,已被知情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从此再无力去守护这场云端里的爱情,再无资格去争取余下来的光阴,只能眼睁睁看着爱情之梦破碎,只留一地心伤。从高高的浪漫云端跌进冰冷残酷的现实,任谁都会是心碎了无痕,哀恸神伤,与山河同碎,与万艳同悲,何况他是如此一名柔情绻缱的男子。可同时他更是一名西藏的大王,享有至高无上的荣耀同时,上帝已悄然将美丽的爱情划断,纵使缘份里有幸相遇,这场命定的桃花缘不过是一场迟早的桃花劫,他曾奋力力争,也曾祈求去戒还俗,可势单力薄的他又以何同命运抗争,仅仅仰仗一分爱情,就能将宿命改写吗?纵然是爱到生死相许,谁能逃得过宿命的安排,最终只能累累伤痕地回到原地,向命运俯首称臣。
余下来的光阴,就是漫长的打坐,寂寥的禅房里,一个孤寂的身影,手捧经卷,与古佛青灯为伴,与皎皎明月作陪,帐底红绸下,再无温柔的梦乡。一盏茶,只能是泡到无色,喝到无味,再无人可以为你续水加料。面前的纸笺上,浓浓一腔情深,幽幽的一缕相思,全都化作苍白的文字,聊以自慰孤清的灵魂。时光开始变得幽远而漫长,仿佛今生,要捱过漫长三世三生。佛祖呵,可曾为这位痴情的男子感动,善心大发,可否在轮回的路上,再次遇见他梦中姑娘,再续前缘。莲花座上,菩提树下,本该清洁无尘,无求无欲,素心向佛,心无杂念,可他却是手持念珠,手捧经卷,口念佛语,慈悲为怀,胸藏万民,同时又恋恋不忘红尘,粘惹尘埃。佛祖又怎心苛责,这年轻的活佛呵,他也是肉体凡胎,即便此生成佛,又怎能逃得过儿女情长。
情已远逝,心字成灰,纸笺上密密匝匝的情诗,再也换不回从前的欢喜,“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不可相恋;第二最好不相识,如此便不可相思。”再多感叹已无可奈何,相遇是美丽的传奇,相离却成心上的一把刀,相思刺骨的痛似刀刃一日日剐去肉体,直至麻木。心爱的人早已远嫁他乡,昨日的欢喜,今日的离殇,凭借着一首首泣血饮泪的情诗,得以慰藉,这已是无奈之举。生不逢时,错又相遇,恨别离,活着已如行尸走肉,灵魂脱鞘,可面对万民的膜拜,活佛的慈悲为怀,已是此生的使命难违。政局的动乱,权力的相争,丝毫不影响你虔诚向佛,可命运再次辗转,曾经背后那个行使傀儡权力的人,再也无法充当你生命的保护伞,押解回京已是天命难违,从此便是历尽坎坷,越过茫茫戈壁,穿越漫漫黄沙,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难道是曾经破戒后的责罚,一切都是天意,迟早都要偿还。
途经青海湖,那一片蓝蓝的水域,注定与忧伤缠绵,与寂寞有染。似一面平静无波的铜镜,照得见历史的天空,照得见雪域高原的蓝天白云,也照得见你清朗俊雅的容颜。不,此时的你,注定已形销骨蚀,面容憔悴。逝去的美好,注定是你再回去的原乡,带着刻骨的眷恋与深深的遗憾,你向时光深处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时过境迁,岁月沧桑巨变,你的情诗从森严的宫殿飞出,飞在高原的上空,漫延至温柔水乡的南国。你的风骨永远封存在我的记忆。如果可以,此生我愿作一名歌者,用我沧桑的音阶,将你的情诗深情演绎,唱遍大江南北。如果可以,请允许我穿越历史的长空,穿越那片苍凉的土地,在拉萨城的八角街,在玛吉阿米的酒馆里,与你共醉一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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