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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网络文学呈现出潮涌天际的态势的时候,我们是激动而幸运的。因为有了一个宽容而自由的空间可以进入。手中的笔挥洒出的文字,有了自由展示的舞台;盘旋心中的思考有了与同道交流的便捷通道;或许,由于我们这一代的赤诚和激越的参与,一个前所未有的新文学时代将诞生于我们的手中。所以天下写手如过江之鲫,接踵摩顶的来来往往于各类文学原创网站。随之而来的现象,却不容乐观。许多作品独具文章的样式,而没有文章的内涵,甚而有之自甘下流、或不知所谓——这样的网络文学泥沙俱下,宛如发泄的垃圾场,满目阴暗的污垢。所以每一个文学网站编辑任重而道远,应该具有目光如炬、恪守风骨、坦诚宽容和精诚合作的心态,与同道中人携手并进,完成自己自愿肩负的这一使命。
对于每一个编辑,应该如何为文、为编,我还只是一个学徒,没有什么可以和大家交流的。这里引用一段余杰的话,以作共勉:“我最痛恨妄自充当法官的编辑。编辑就是编辑,法官就是法官,编辑充当法官,要坏大事的。你有什么权力下别人的论断"不公允"的论断?你这论断难道就公允吗?即使你认为作者论断不公允,你也该保持原样,让读者自己来判断。不管三七二十一,挥刀阉割别人的思想,这种卑劣行为比法西斯还要法西斯。”
另外,每一个编辑在推荐和不推荐每一篇文章时,都有自己的理由,只是大家在处理上、点评中和退稿时,希望斟酌再三,手下留情,不要强加自己的意见予人。对同一篇稿子有不同的意见,也是正常的,编辑间尽可以相互交流。因为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想必沟通起来也是会很容易的,愚倒是一向不喜欢编辑间的运作经常出现不告而改之,或是一言不合就横眉冷眼的。有时出现了这种现象,我很生气,觉得问题很严重。
我做了这么几天编辑,就误发了几篇抄袭而来的小说,自己还自以为是地进行了推荐和精华设置,对几篇首发的小说的章节,凭一己之喜好,就又是推荐、又是精华的,可见对编辑业务的不熟悉和个性的不成熟。好在有琳儿、书剑兄、雨果、木偶的及时提点,才没有贻笑大方。同时,在与城南居士、榆平的合作中,由于相互的理解和信任,小说版倒还运作得很默契。——刀客在此真心的谢谢各位的理解和支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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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的历史上出现过两个震古烁今的巨子——李白和杜甫。他们年纪有差别、身份有差别、诗歌风格的差异就更大了。同时,由于人生的颠沛流离,他们并不能常常在一起秉烛夜谈,畅谈理想与人生的感悟。但是,就算是天涯守望,只因为对一种文学精神的崇敬,使得他们惺惺相惜,倾盖如故,情谊终生不渝。每次读到《天末怀李白》:“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梦李白》:“三夜频梦君,情亲见君意。/……/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失坠。/……/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那是一种怎样的肝胆相照!总让千年后的读者能迎面感受到那股情有独钟的执着关怀和浓烈的知音气息。
同行的人不一定同唱一首歌、也不一定怀抱有同一个目标,但文人之道,在于理解与尊重。因为如果你尊重文学了,你就应该尊重这个与你同一程路的人。当然,我的意思也不是要一团和气才是发展,我倒是提倡在理解与尊重的基础上进行争论,在相互争论中的谋求阳光下健康的发展。争辩不是攻击,争论应该引发个人心灵的认真思辨,让对手得到批评的益处,使自己的水平得到提高。
烟雨里时有争执,倒是一件好事。只是似乎缺乏一点理智的思辨色彩,我一向侠骨自居,也不敢轻易地陷入这种纷争之中,因为在用偏激对待偏激的局面里,我无法做一个有理有据的侠者,但也不想做一个挥刀街头的浪子。不过有争执,证明了众人的心怀还是坦荡的,至少暗夜行路时,你不用总是忍不住回头,害怕有一把刀子从背后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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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是一个人对精神存在状态的思考和探索,它的艺术表现手法和形式各式各样,表现的内容也是包罗万象。仅仅讲“文以载道”,试图用文学去实现一种目的,并且认为所要实现的目的的崇高性,能增加文学的严肃性和高品质的想法,其实是很可怕的。这样的文学作品不一定是真正的文学。光是花前月下,咏哦情感世界的,只要你能拿捏到位的表现出一种纯情高雅的境界,刻画细腻,不矫揉造作,那么,它必定也是好作品。法国流行作品《情人》(玛格丽特·杜拉斯)就是样板。
摆脱了文以载道的伪文学使命,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局面已经初见端倪。文章反映的理念应有尽有,文章的风格既有小桥流水,又有大江东去,有文思流场、清澈明亮的,也有天马行空、万象纷纭的。水无定形,文章也没有唯一的八股样式。
我由此想到,文学的最终境界是那大海,各种各样的文学追求方式、表达形式、气质风格的不同就像流向大海的不同的溪流、山泉、河水、江水。他们都一样的是水,只是姿态各异而已。每个作者都有自己的生存态势和生命理念,他们站在不同的角度切入生活,观察人生和社会的本质,发出了属于自己的独特声音。只要言之成理,表达有型,不悖于理性和社会的原则,他就成功了。于是他也就有权利在不受任何歧视的状态下,展示出自己的心灵独白。
我们从不希望自己困守于某一流派,以一种正统的传人自居,那末,对无厘头的搞笑和解构、飞来飞去的万向思维都不应该发出惊诧论的。批判一种风格,首先你要站在一定的高度、同时在自己能力的范围以内,为人不可妄自菲薄,也不能狂妄无知。——《麦田守望者》、《第二十二条军规》的出现,起初,哪一部不是另类?倘若三生有幸,网站上出现了一部《百年孤独》风格的作品,又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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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在《作文秘诀》中写道,"至于修辞,也有一点秘诀:一要朦胧,二要难懂。那方法,是:缩短句子,多用难字。譬如罢,作文论秦朝事,写一句"秦始皇乃始烧书",是不算好文章的,必须翻译一下,使它不容易一目了然才好。这时候就用得着《尔雅》、《文选》了,其实是只要不给别人知道,查查《康熙字典》也不妨的。动手来改,成为"始皇焚书",就有些"古"起来,到得改成"政?燔典",那就简直有了班马气,虽然跟着也令人不大看得懂。但是这样的做成一篇以至一部,是可以被称为"学者"的,我想了半天,只做得一句,所以只配在杂志上投稿。"
先生所言是指何人何物,大家一看就知。而我今天是要反过来讲的另一层意思:文学发展到现在,因为中国的汉字自身集音、形、意于一体的缘故,从而自身特具了多层次、多侧面的含意性,使得不同的语境里的同一个汉字、词语有了不同的含义。如:“飞扬跋扈为谁雄”——在整首原唐诗里,杜甫精忠赤忱的壮志无人赏识,故而悲凉作歌。现在读之,谁都自然不会以为他是刀客的同类,(何况我也不配为他老人家执马垂蹬!)倘如描写在西北的风沙里,一个汉子挥刀狂呼“飞扬跋扈”,那可真是一个活灵灵的土匪了。再深一步,说到引用。宋朝大词豪(在下一向读书不求甚解,写到此时忽然忘了他的名字,真是要信口雌黄了。)在他豪气磅礴的词里唱道:生子当如孙仲谋。——不知此话原创何处?只是知道,当年我读三国,从志到演义,对那个仅凭地利之便,仰仗父辈余荫,就三分天下的碧眼霸主一直不放在眼里。待到读词,一股豪气干云,迫使我的目光也因此而扭转。(好像辛弃疾先生还有一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就是这样的引用,词人也不屑于胆战心惊的在句末标注自己因没有更好的句子,而假借古人余韵。当时与后来的读者,也都是纷纷拍案击节,大呼豪情淋漓。
所以,无言以发而故作深沉的用力填塞,弄出一篇云山雾罩的文字,这自然不可取。刻意求工对自己的写作是有提高,但抠词雕句的解剖他人的文章,那也成不了学人。另一方面,恰如其分地引用成语、格言、俗语、并使之内涵在作品里能够水乳交融、浑然一体,并得到进一步升华的手法,也应该是无可非议的。
同行诸君,以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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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文人的风骨,太多的也不敢妄语妄言。因为我也只是一个在学习中逐渐丰富自己人格的人,我不想做也做不了孔夫子。个性飞扬的时代,做人的方式各有主张,谁也不配教训谁的。在下仗着自己刀客的土匪身份,胡说几句,大家姑且听之。
以前写文章,都有一句行话:文责自负。这句话很好!好就好在,它不仅在提醒你写文章时,自己是不是用心真诚,是否会恪守自己文章的信念、是否是用心的一字一语去写了,而没有做文抄公。同时,还表明作者对自己的文章的一切得失、后果敢于承担于肩的骨气和血性。——希望每一个写手在写下每一行字时,都会想起这句话。
如果你用心写了,那么四面楚歌时,你凭什么沮丧?四方颂歌时,你又为何狂喜?
有人批评了,说明他已经认真看了你的文字,他已经思考了。——你写文章不就是要把自己的思考展示于读者眼前?批评又有道理的,那时表明读者与作者的思想同步了,批评不如己意的,那只是读(作)者有一方水平有限。还是老话一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说得对了,下次注意,说得不对,想解释,就有理有据的谈几点看法;不想解释了,一笑置之又如何?现代大家贾平凹先生的作品一下子被人夸上天去了,一下子又堕落沉沦了。也没见贾平凹先生卷起袖子拉开架式的。更没有见先生就折笔不写了。雨果编辑说得好:离开了这个江湖,换个地方,同样还是江湖!写文章的人有林黛玉的情怀是婉约美丽的,有林黛玉弱不禁风的体态和精神就可笑了。何况,这个世界上捧杀比打杀更加会毁人于无形。
文章写得铿锵有力,骨头就更要有硬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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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编辑,写文章就要讲究起来,不可能在任意而为了,因为有许多的目光在注视着你,编辑在自己的版面里总应该做出一些表率的。动笔之际,还是对自己要求高一点的好,在自己的自留地里开出大红花来不希奇,就怕高山滚战鼓,那可就好笑得多了。如果你有别的意图,又另当别论,只是到时不要因为评论和闲话与自己的地位起了冲突,而过于介意别人的意见。
写文章的人我觉得有两类:一种是把它当作事业的,于是患得患失之心就有了,所以网站里有一些人就把推荐与精华看得很重要(当然不排除自信自己实力的一些写手),得了几个精华,就成了老虎的屁股,什么意见也听不进去,文章也成了洛阳纸贵似的,只能江山一片红,不能稍稍纡尊降贵。听不得逆语倒也罢了,因为这纯属个人的修养和素质,只是对别人的文字也趾高气扬起来,这倒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另一类纯属记录心语,描述心灵成长的历程,感事述怀。写出作品来了,同道的人看了,欣赏了,自己也就满意了。我一直希望自己属于后者,作品和人一样的真诚,知音二三子足矣。道不同,不必掺和。而且,华衣下总会有虱子的,别人不知道,自己却是心知肚明。
说到自己,我自己的文章也不是水平一致的,这是我有意而为的。因为我也是在学习,探索创作的技巧。所以有的风格、有的技巧的运用就呈现出有心无力来。有的探索成功了,被人推荐了,自己暗地里也是很高兴的。有的自己以为挺好的,但遇到点评的意见格外的不入耳时,纵然心里不好受,我也不会一跳三丈高的。——我倒不是没有火气,我是有相信自己的自信而已。何况,有的诗歌情绪很个人化的,你写得天花乱坠,自以为缤纷招摇,别人也是在雾里看花、隔岸观火而已。“一千个人的眼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你的情诗是写给你自己心中的美人的,落在所有看诗的人的眼里,却不一定就会共鸣出一片柔情蜜意,假如大家都共鸣了,都对你的美人一片痴心了,你又乐意吗?每个写作的人一定要清楚这点。
在烟雨里,我还算不爱胡言乱语,在朋友间,我经常嬉笑怒骂的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记得,我曾私下语说烟雨的有些诗歌读起来很别扭,像是用一篇散文断了句之后凑成的,同时我也照样弄了几篇,有成功蒙混过关的,也有被编辑抓住了的,评语上就有斧凿痕迹几个字。——我自然无语,敢做了,被别人抓到自然心服口服。
我申明这点,即不是提倡大家都像我这般的恶作剧,也绝不是为表明自己有多么的高明,而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一位单纯的朋友,没有注意到我玩笑的口吻,当时把我的话传了出去,弄得自己到处树敌,便宜了始作俑者的刀客。男儿自当文责自负,所以我在这里解释一下。
胡言乱语,姑且听之。
(注:文章里提到的人,都是我神交已久的朋友和同事,我清楚,我话说得再重,以你们山水般的胸襟,自然不会和一个弄刀子比弄笔墨还流利的粗人计较的。纵然看了有气,在下已经置酒天涯,平心静气地期待各位落花流水而来,慷慨悲歌也罢,嬉笑怒骂也罢,一醉同欢如何?稽首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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