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在看来,晚看习是稀松平常的事。可是,对于童年的我,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人来讲,那就是一件大事。
小时候,自己的胆子小,晚上去只有二百米远的厕所还要找哥哥陪,更何况去学校走路要十几分钟,还要经过一个乱坟岗,那里葬的全是自然或非自然死亡的人。这些恐怖的情景,至今在脑海中留下不可抹掉的痕迹。
大抵还受到当时老人的传言,即晚上看到白光绿光,那是有鬼的表现。鬼一直是大人对小孩不听话的处罚。孩子哭得起劲的时候,忽然听到“鬼来了!”就会立即停止哭泣,睁大眼睛看着四周。直到初三学了化学,我才明白那是大人玩的骗局,那只不过是磷自燃的表现。
小学六年级,我开始第一次上晚自习,主要是面临升学的压力。虽然学校早已实行了九年义务教育,但当时有二条路可供我们选择。成绩好,就有可能被选拔进县里的第一中学,是省里的重点达标中学;成绩差,就只能进镇里的普通中学。当我们还处在孩童时代,还不明白世界的运行规则,幼小的心灵就蒙上了分数的阴影,整日围绕着分数这个魔力棒而生活。
我的学习成绩在很多同学中,只能算是中等偏上,按照划分快慢班的标准是可进可不进。那时三婶在我们学校做老师,大概是她的关系,我进了快班。在现在看来,那是关系或者说是走后门的现象,但当时的我并不懂这些复杂的社会关系,只知道自己是多么地幸运进了快班。
然而,走过才发现是噩运。题海战术流行于当时的各个学校,学校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从各个学校弄来了所谓的“经典题型”,“必考题”。我们的任务只有在晚自习不停地考试。今天晚上考,明天晚上就开始讲解。那时老师甘于守住清贫的比较多,都把培养一个好学生当作是此生的骄傲,其结果是学生累得半死,老师也不停地叫苦。教育制度的魔咒紧紧地困住了我们双方。记得当时我们所学的数学,后来才知道很多内容是初二的,可见当时我们学习难度是如何的大。
晚自习一般上二节课,离学校远的同学还不能回家吃饭,只能从家里带米,用饭盒在学校厨房蒸着吃。慢班同学生活可比我们好多了,晚自习也没有特别严格的规定。那时村里刚从镇里牵了有线电视,在学校附近有一个中转站。每到傍晚,慢班同学可以嘻嘻哈哈地去看电影,而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进出教室,心里别提有多不高兴。然而,学校领导随时都会抽查人数,因而只能埋头于书本题海中。我的童年在六年级有了曲折,成为不可抹去的一笔。
回家的路上,我们都会加快脚步。和我同届的同学,只有我一个男生,其余三个都是女生。我通常被安排在最靠近坟墓的一边,女孩子白日走得慢悠悠,黑日里终于发挥了她们的潜力。家里的手电筒是破的,有时一不小心,立即就不亮了。和她们三个人分路走时,通常是摸着平常的感觉走回家。那时狗的叫声,可以为我们壮胆,因为寂静的村庄终于有了一点生机,而不是一个睡死的巨人。
母亲通常会在我回到家时把已经凉的饭拿到锅里温热。我一边狼吞虎咽着香喷喷的饭菜,一边讲自己的学习。母亲则在一边看我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叫我生活中应注意这个注意那个。那时的情景,至今已经远去多年,但仍难以忘记。
尽管当时自己还差十几分没有考上一中,但拼搏的我也不后悔。我看到了一个只有一米五几的矮个子的小男生在晚自习的教室里圆自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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