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了新年,回老家黑龙江探望母亲。从辽宁走时,碧空晴好的一片阳光。经过了一晚上的夜车,仍是以异常兴奋的心情像个孩子一样跳下火车。不想心里立时打了一个激愣,那扑面而来的冷风是如此无情,就像无数把刀子在慌乱中逃亡一样四处肆意,落到脸上便是一道利痕,接着就刺痛到心。
立春后的天,在南方,温度早已是零上许多了吧!随风打电话来说,他那里都已经进入了梅雨季。呵呵,祖国的版图真是辽阔啊!同一个时间,他期艾地抱怨着细雨的淅沥与潮湿,而我却还要忍受着如同冬季的寒冷与狂风呢!
到家的第三天,漫天就飘起了又大又密的雪花。这应该是最后一场雪了吧!想随风那里,细雨飘飘,气候已经成功地走完了从冬到春的过渡,而我依然要艰难地守候在雪的肆虐,焦灼地盼望往后日子中的春暖花开。
因着归家,父母不喜欢我劳累,一点点小事也不用我动手做。朋友、同学该聚的都已聚过。闲下身来,反无事可做。便重又端起>的巨著,再一次让它钟秀的文字从头来洗一洗我这总也不透灵气的钝心浊眼。
红一书中关于雪的描写是举不胜举的,因着那雪也生出了许多的情丝与事端。宝琴雪中倩影的伫立、妙玉的落雪里赠梅、宝玉大雪中披破毡跪向父亲行的磕头礼,等等等等都与雪有着联系。
看那雪在空中翻飞,飘逸潇洒,想那美丽的六瓣花没有一朵是重复的图案,只这一点,它便也是极灵秀、极空透的物事。偏我就不喜欢它,总也不曾为飘雪有过几分真正的喜悦。想着或是因为自己的心性,品格毫无灵气,只一味如同顽石般固执、不开窍的原因罢!
雪扬扬洒洒的,在这宛若冬日的最后时节居然也飘了二日。周围的山景一件白衣之上又加厚了一件白衫。在黑龙江生活了二十多年,还没真正地观察过一次落雪呢!此时红楼,黛玉正拢火焚诗。看得我心内一片慌堵,忧怅满怀。受不得这样悲哀的情绪,索性将书一丢,外面走走,看雪去!不然,指不定要为这通身灵气尽透的林姑娘落得多少眼泪呢!
推得家门出来,不得不感叹雪的迤俪。我梦中几度重回的家园,望到哪都是一片冰天雪地。洁白,刺眼,纯清。还有那风,渗骨的狂烈中总连带着一点点喧闹的的兴趣。我缩了一下肩,围好了围巾,忽然感谢起这场雪来,街上红红绿绿,裘衣俊帽,长靴艳衫,卷拥着一个个寒冷中大步向前的人。若是在南方,暖好的天气里,怎能如此的美丽包装着那爱美的一颗颗心呢!不说别的,就单单我手上的这副手套,毛绒绒的小熊,夸张地大而胖,拿下来可以当成毛绒玩具来玩呢!在南方,再冷的天气也不会戴这样厚的东东啊?想起这儿便偷笑一下。生在北方,最大的好处便也是那四季的惊艳换装了。
踏雪而行,便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看千万片雪花在空中飘飘扬扬,想那天公是否也是个爱挥洒点笔墨之人,用雪在大地这片广大的宣纸上尽情挥洒,却一不小心失手打翻了装着那白雪的水瓶,才让这鹅毛般的大雪弥漫了天地之间?
寒风夹了雪花慌慌张张又俨如有序。慢悠悠,静飘飘如银屑、如羽毛纷纷扑向四处。它们一层层铺落在屋顶;密布在台阶;俏立在四周的松树塔尖;团簇在绿色的枝叶。人间穿上了这件更靓丽的银装加之显出了体态的这一素裹,让人感觉它真是一位会打扮的,时时都让人异常惊艳的漂亮姑娘。
都说雪飞如同柳絮翻。看它们互相缠绕着,纠牵着,落到地下,到了终后却又不知将要化入哪里?真真这雪飘得如是那黛玉吟出柳絮诗,如是黛玉所忧心的那孰忍孰收啊!又看它时而翻飞、时而回旋的洒脱却又真如那宝姐姐口中的“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一时间,思绪又重回了红楼的忧郁,恍惚着,竟也感觉落在自己肩膀上的雪也是那轻飘飘的三月柳絮了。
形容雪,太多的人用过晶莹剔透。看雪也会使人的心剔透起来。这春天里最后一场的雪欢畅地下着,立在雪中看它,虽是不喜雪,但飘雪时分偶而也有着几分淡淡的欣赏。却总也是难抵那时常暗隐在我心中的忧郁情绪。我便细忖着,除了这个词,我将会用一个怎么样最适当的形容来比喻我此时的心情,还有我与这场雪的告别呢?想了许久,总不尽意。或许人世间,总有一种情怀是让人只能体会在心中,却总也不能道尽其情意的吧!
比如,对雪,我便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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