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看焦点访谈说了这样一件事：河南的一个村子，一夜村里所有的猪狗鸡鸭甚至耗子都一起死了，加起来有上千口。那时刚赶上禽流感，一下就当成大事报道了。最后查实说罪魁是附近一个专门制作医药中间体的化工厂夜里偷排废气造成的。村民说这个企业经常这样做，白天不排，到了晚上偷偷排，因为排的废气味道很难闻，村民都早就知道了，所以每家每户临睡前都要把门窗封闭很严。这天夜里照样排了，恰好当地低气压没一点风，这毒气就沿着地面缓慢散播，让地上的动物们都死了。

结论知道了，毕竟人没死，且不是禽流感，所以这事最后的处理结果就是环保局下令将这个企业关了。----你可以相信，关也是暂时的，回头一样开起来，且很可能职工们会加足马力很快把这几天被关闭的损失加倍的抢回来。

为何想到这件事，是因为忽然想起了同样时间里国务院三次提及的“简政放权”。猛一听这四个字，没有人会不高兴。但仔细一想，这事其实和上面的那个排毒的事差不多。

“放权”的难度不用说，谁都知道这玩意比钱更重要，比身上的肉更金贵。所以，真要自己给自己放一块权，一定等于自己割掉自己心头一坨肉。

“精兵”多少还有些成效，反正步兵少了一些，军费也没增多少，甚至惭愧到都被维稳经费超越了。这样，大家就都知道，有了航母并不等于钓鱼岛回归，神九上天并不等于美国低头。所以，不管是菲律宾再打死几个华人，还是日本人再拜几次鬼，兵员都可以快速扩张开来，军费也可以快读飞升上天。

剩下就就是简政了。这俩字早听腻了。和上届的“精简机构”似曾相识，和更早的“精兵简政”也有想死之处。就说最近的把戏也玩二十多年了。总的效果是越精简机构越庞大，越简官民比率越失衡，越简老百姓承担的行政成本越高，越简主人享受的公共服务越差。反过来也可以说越简，官员越肥，花钱越多，态度越横。结论是，非但没简出丝毫正能量，反而带来了不少副作用。

就说那个十九个副局长的局也是根据中央指示“简”的，因为这个局的确是由原来三个局合并来的。根据当初精简的基本原则，就是不调整一个官员级别、不减少一个人员编制。所以，这次精简名义上减掉了2套班子，事实上吃财政饭的人一样多。且原来三班人马分坐三处，互相不好攀比。这次终于做到了一起，在待遇上就只能就高不就低，在服务上自然是就低不就高。这样精简的效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毕竟的确也有过真的“简政”，例如当初的官员下海经商，就实打实。有人总结说，虽然这些人是少数，但他们毕竟从官位上走了下来，自己走向社会，自己去找工作，自己去缴社保，会影响在职的多数人，看他们的境况，改进自己的服务。但这恐怕也只是他们良好的愿望。实实在在总结一下，那些下了海的，哪个都带着一身官气，仗着朝里的人还带上多半个神威。不管是借着双轨制的东风，还是仗着权力的辉光，他们的下海经商，自然是无往而不胜。要说他们的作用，除了是让那些尚未下海的人找到一条为自己手里的权利寻租的便捷通道，就是让以前的同僚们为那些来源不明财富找到了一汪强力洗涤液。如果说其中也个别商场失意的人，怕也不难仗着过去的老关系老同事老领导，再次顺利的登船上岸，照样回归到优哉游哉的公仆生活里去。

说到这里，就可将政府简政放权和化工厂排污放毒这两件事做比较了。说到底，养尊处优惯了的官员，就好比化工厂的毒气。化工厂只要生产，就要排污。是夜里偷排，还是白天直排，总量并没变化。不同的只是：以前有风，毒气被吹散，附近人少吃点，远处的人吃多点。近处的人不说话，远处的人不知道，最后就像没事一样。而这次偶尔没风，毒气集中着，近处的人都吃了，远处的人没吃到，以至吃死了动物才嚷嚷出来。两者比较一下，其实毒气的总量并没变，最后都被人吃掉了，吃到一点不剩。

两种情况比较一下，猛一看看前者好点，可长远看，或许更糟糕。这更简单的可以比作一粒耗子屎。耗子屎终归是耗子屎，在哪里都一样臭，且放在那里每粒的总臭量也差不多。放在锅里，会让一锅汤坏到五个人都没法喝。掉到河里，虽不会把一河水都坏到没人能喝，但到头来五千个没察觉臭的人喝了病不等于没坏处。就算当下没有更恶心，但后果一定更严重！

所以，最根本的还是从源头治理。例如总理可以下令将那家化工厂彻底关闭，或专家会研究出一种将耗子屎发酵成无害农家肥的新技术，但是，这个世界上至今好像还没听说一种能将王宝森变成孔繁森的专利。

所以，最后的结局恐怕还是既定了的，那就是终究会有一天的夜里，河南那个村子的数百村民会跟这数千头猪狗鸡鸭一样静静的死去。只是你要知道，这事故和天谴及禽流感什么的，完全没关系，因为这绝对是人祸！

于木鱼宅

2013-5-16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