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我好困
山东老家的生活十分贫困,在当地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在生产队里挣的工分钱,都算家里共有的资产,用以买粮买米、采购生活日用品或走人情等。女孩儿家欲买衣服、鞋袜和化妆品,或者妇女欲为孩子置办衣物,零食等,都要靠劳动之余,用麦秸、稻草和玉米皮儿等,编制草帽、汽车坐垫、纸篓……去当地的草编厂(他们用以出口换取外汇)换取零花钱。虽然那钱少得可怜,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已经是笔不菲的收入了。
我在大城市生活习惯了,没有和家里分心的想法。却想以此来多挣钱,改善家庭生活。于是也像身边的伙伴们学习,开始订草帽了。
每天下地回来,吃过晚饭后就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在昏暗的小油灯下订草帽。由于买煤油有限制,必须在向供销社卖出一定数量的鸡蛋后,才可以买到极少量的煤油,所以大家有时就用柴油来代替。
那柴油的烟很呛人,在油灯的上方有一道长长的黑烟,人在灯下坐久了,鼻孔也是黑黑的。
夏天的夜晚又闷又热,让人喘不过气来。山东的蚊子很多,灯光把这些吸血鬼吸引到我们身边来,为了赶活计,我们不舍得时常停下手来驱赶它们,于是自己就成了蚊子们的免费晚餐,身上到处都是红疙瘩,一遇热就其痒无比。
到了冬季,虽然山东的天气比东北暖和许多,却因为柴草其缺,室内温度很低,那所谓的火炕,摸起来亦是刚有热乎气儿而已。在这样的环境下,订用冷水泡过的草辨帽子,可想而知个中滋味。我们的手上都是血口子,一个个活像小孩儿的小嘴,一碰水疼痛钻心。但为了那屈指可数的人民币,我们还是不分白黑地拼命劳作着。
那年夏天,我挣了很多钱,却也为此付出了许多。身心疲惫的我,由于长期晚睡早起,甚至有时候一夜到亮的熬夜,血压极不稳定,常常是正在田间劳动,忽然眼前一黑,好像浑身的鲜血一下子全涌到脑子里了,不得不抱着头蹲下身来,在垄沟里闭一会儿眼睛,等过了那阵儿,才可以继续干活。
那时的我就一个想法____我好困啊!真想美美地睡上一天,可那也只是个梦想而已。因为现实不允许我有丝毫的懈怠,懒懒的我一想到家庭的窘境,就如上了发条的钟摆,继续无止境的走下去……?
八.难忘的“老鼠尾巴”
也许是如今物质极大丰富的原因,吃的喝的都太丰盛了,以至于过年过节都想不起来吃什么好,常常为此而大伤脑筋。可是想起三十八年前,在山东农村时难得吃到的“老鼠尾巴”,我却感触颇深。
七十年代的山东农村,生活十分贫穷,特别是人们所吃的口粮,简直就是老大难问题。一年到头所分粮食寥寥无几,而且大部分是红薯、玉米和少量的小麦。
那年月,一年到头吃的都是地瓜或者是用三分之二地瓜面与三分之一玉米面混合起来做成的窝头,喝“玉米面的粘粥”。若是想吃一顿饺子或者是白面馒头,只能是大年初一或者是重大节日才可以。因为口粮缺乏,人们只好把小麦拿到集上卖掉,然后换回比较廉价的玉米或者是地瓜干儿,为的是数量多一些,能填饱肚子……
我的父母体弱多病,父亲做过大手术,母亲从年轻时起就是胃病缠身,所以一吃地瓜就烧心泛酸。弟弟们都打工在外,只有我与父母在家里苦度光阴。因此,我尽量把好点儿的东西留给父母吃,自己几乎是以红薯为主食。
那时,我们家改善伙食时,最常吃的就是用白面、红薯面和少量的豆面儿混合擀成的面条了。因为白面加得少,所以无法切成长长的条,只好把面断成与菜刀相等的段儿,再切成短短的面条。老爸风趣儿地称这种煮出来红红的短面条为“老鼠尾巴”。
其实,就是这样的红面条,我亦不忍心多吃一口,每次都是把面条盛给父母后,自己再喝点儿面汤就着红薯、咸菜下咽。
如今,每当看见满街乱扔的面包、馒头和咬了一口就丢弃的苹果等,我都会感到惋惜。现在的孩子们真的有些太奢侈了,他们没有经历过艰苦的年代,如何知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正含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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