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　我遇到一个放浪形骸的人

遇见你　开始以为你是孤傲的孤独人

你那时正坐在落光叶子的树间

与嘴衔叶片的鸟儿对话

你的下方　黄金遍地　一枚枚尽是假币

你无法拾起这些死亡岁月的残片

因此　你毛发疯长　手儿干裂

顺着树干我向上看你　你哈哈大笑

可眼神里透出的全是空白

捡起一枚落叶　我咬在嘴里　一片苦意

是什么打翻了你的记忆　

象一把把小刀一样把你凌乱切割

你的心　能否再去雕琢那些年轻

背上始终要背着这些千疮百孔

可能再高级的医生也无法将它修补

一盏旧日花篮　抱在胸前

你只对这一点点陈旧的鲜艳发生着兴趣

这里是一张丑陋巫婆的脸

中间高耸的鼻骨两侧

激情早已断流　两岸群山失去了倒影

一支无桨之舟　搁浅在沙滩上

被蚕食的错乱的思维

如秋日苇絮　你的灵魂沾满了

弹棉厂飞出的尘埃

这个秋天让你紧皱眉头　但看不到你的恨

你对任何事物都无从记起

笑　无从笑起的笑　狼狈的笑

仿佛世界已没有了一切　只有你的笑

你内心的肮脏早被你的血液蹦到了体表

你对强大或弱小都已不再问津

美的　丑的　真的　假的　一切的一切

均被你扣在了躯壳之外

一团远离了内心　却又在现实中无法降落的球

又象一朵被雷击碎的黑色浮云

秋夜

我可以，在这静静夜里醒来

用祖先遗传给我的、曾经几代代

用来破坏自然的手，伸进这个微凉的秋夜

抚摸玉米整齐的颗粒

呓语深处。我再一次擦亮祖先的牙齿

我还可以，在这如银月光里睡去

用狗尾草一样的发梢，沿着炊烟

从原野墓地旖旎升起，随夜风微微摇摆

迂回在村庄周围，再以细细的最后一丝虫鸣

唱起祖先没有唱完的委婉牧歌

那鼾声里依然夹杂着远古的浓烈

荒芜的土地上，我仍然用埋进万物的泥土

轻轻涂抹周身上下的每一道伤口

与秋天比一下我的苍凉

把小草的绿色，连同许许多多

叶面的光泽。在大把大把的阳光下，请将它们

取走。取走那场春天的热汗；取走

这些七月、八月积蓄的万千雨滴

我能不能成为你枝头的一枚红色

浆果；或者秋山深处一只不知名的野兔

我是不是你物象浅表孤独急行的一只蚂蚁

是不是你深层当年覆盖的一条根须

你的每一道山梁上是不是都布满了我

纠缠不清的血脉。成熟风里我的周身

是不是迸溅着你的红色

在乌鸦夜嚎的第二个黎明。我的八月

真的无露可呈吗？我青筋暴露的

臂膀，是为哪些金黄而肿大？我的鼾声

响彻霜夜却与白天息息相关

太阳的金黄沉重如刀。将我一次又一次割痛

月色深处，是谁的梦呓如琴，为我一回又一回疗伤

直至天命难违。我曾经耕耘的田垄

刻划出的是不是我宿命的沟沟坎坎

拙笨的倒下，与土地相吻；又让我在浩荡的地温中灵巧地

站起。象一株秋稻与阳光比芒；与秋霜比凉

而此时的我却如此的真实。真实得如一株高粱

火红的时刻，总想喷一腔热血

与秋天，与我眷恋的秋天

比一比我的苍凉

秋天　淌了一地文字

谎言。金子。秋天

需要真实的灵魂的底气

混乱。湿漉。滚烫

手已无法争取。光秃秃，一片又一片山岗挪不动

脚步。泪。泥土。落叶。村庄

即将冻结的一次又一次的瞠目结舌

草根之下。血。无法擦拭

美好的迹象即将失去。一些爱。已无所求依

空口无凭的土地。桃核一样

良知在苦意里被砸开。秋天。顽石一般碎裂

一地文字，在心里已无法拾起。象落叶飞舞的空间

已看不清字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