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破

(1)秋夜中的惨叫

夜，黑夜，秋夜，冰冷的夜。

雨夜。天寒，屋贫，风凉，心伤。

窗外，细雨潇潇。

秋夜的雨就是这样，凉丝丝的，细无形，来无影，去无痕，润物无声。

萧秋雨之所以对秋雨情有独钟，完全是因为喜爱秋雨之后安静，幽谧，和谐的气氛，犹爱它“微风忽起吹莲叶，青玉盘中泻水银”的意境。

细雨过后，薄雾弥漫，大地冰冷，花木凋敝，万里荒寒。

萧秋雨在喝酒。

酒是好酒，上等的女儿红，窖藏三十多年。刚烈，辛辣，芳香四溢，回味无穷。

他一副投入的样子，就像他每次做事都要发挥到最佳效果的认真态度。他始终认为，喝酒是件高雅的事情，一个人开怀畅饮也永远是件值得让人开心的事。

他已经喝了两坛了，辛辣的酒，不停的咳嗽，使得他苍白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近似病态的嫣红，就像地狱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正在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他健康的躯体，鲜活的生命，极度空虚的灵魂和汹涌澎湃的血液心脏。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看的出来他明显醉了，可是他还是不停地给自己斟酒，一杯又一杯。

曾经有人这样问过他：“在你的一生中，有没有那么几件事需要让你消耗一辈子的光华？”

“喝酒，杀人，赏花，观月。”

“可是看得出来你不但不喜欢喝酒，更不喜欢杀人。”

“我厌恶喝酒，讨厌杀人，因为我本人反感暴力，血腥，我之所以要杀人，是因为他们是该死的人。”

“可是你却很陶醉于喝酒这样的事。”

“浪子通常是喜欢酒的，而酒对于浪子来说，就想维持生命继续下去的食物，永远离不开。”

“为什么？”

“因为浪子都是孤独寂寞的，通常只有孤独寂寞的人才会喜欢酒这样让人醉生梦死的东西。当然，你和我一样也会喜欢。”

“哦。”

“因为你也是浪子，你的内心无疑也是孤独寂寞的。”

他喝得更猛了，不停地倒酒，不断挑战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他更想把自己灌得烂醉，一塌糊涂，无论醉酒后是否像传说中内心那样的孤独寂寞，但至少有那么一刻，心灵和身体是超脱的，就像人的一生中毫无约束的自由自在。

脸色更加病态的嫣红，咳嗽的越来越厉害，声音也越来越大，身体颤抖的更加激烈。

天空，更沉，更暗，无边无际。

人，更孤独，更寂寞，心碎，断肠。

夜，更深，更静，万籁无声。

但越是安静的气氛，越是能让人感觉到危险的存在。

“啊！”

一声惨叫打乱夜的宁静，划过天际，冲出云霄，刺破夜的黑暗。

男人的声音，只是一声，声音不是很大，但很凄烈，撕心裂肺，全是变了腔调的恐惧味道，在安宁和平的秋夜，听来是如此的清晰。

桌上杯中琥珀色的酒微微荡漾，层层涟漪，很是耐看。溢出的几滴散发着淡淡的光，像黑夜中情人那四目相对的闪烁眼睛。

萧秋雨已经冲出去了。

破窗而出。

没有人能形容那样的速度，就像没有人能形容“寒风深夜入竹海，片片丝竹满地落”的速度。

窗外，微凉。细风，微寒。

地上躺着一个人，一个男人，穿着与黑夜同样颜色的衣服。

佝偻的身躯蜷缩在一起，在瑟瑟的秋风中让人感受到了阵阵寒意。

眼神空洞，恐惧，惊悸。

四肢僵硬，如同经历过无数次风吹雨打，日晒霜冻的老木，如同老而不倒的残柳。

他，已经死了。

死在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高手剑下。

伤口很浅，薄薄的，一招夺命。

血，已经凝固。

生命如此的短暂，死亡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萧秋雨蹲下身子时，不禁感慨。

可是他又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听到了一种嘈杂的声音，这样的声音不该在黑夜中响起，至少不该是这个秋夜。

所以他感觉到危险正在慢慢地向自己靠近，内心甚至无比恐惧。

他甚至后悔自己不该管这种无聊的事情，还有什么事能比喝酒更让人释怀呢？

他后悔，可时间不允许，因为声音消失了，人已经到了他面前，停下了脚步。

人都是男人，七个，年纪不一。

似乎没有人愿意开口说话，他们用七种不同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好奇，怀疑，迷惑，愤怒，温和，恐惧，茫然。

萧秋雨也打量着七个男人，他不能当他们不存在，因为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野兽或叫不出名的未知生物，所以他不能当没事发生。

可是他又慢慢低下了头，因为他实在受不了和七个男人用眼神对峙，尤其是这样炽烈火辣的眼神。

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已死男人，还在盯着萧秋雨看，死死地盯着。萧秋雨的身上慢慢溢出冷汗，不是因为害怕，只是那样的眼神过于尖锐，似乎能窥视到人心底隐藏多年的秘密，就像被扒光衣服的黄花大闺女，一切都在人的眼皮下暴露无遗。

萧秋雨今天也终于知道，人的眼神有时是如此的让人恐惧，“眼神杀人”大概就是这样的道理吧。所以他的内心难免有些慌乱，可是他马上又让自己镇定下来，毕竟这样的眼神他以前见过不少。

他终于还是开口问道：“我的脸怎么啦，是长了麻花，还是……所以你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有时语言比眼神更有用，至少可以表达很多眼神不能传达出的东西。

“英俊的男人就像一道靓丽的风景，一辈子不容错过。”之前用好奇眼神打量他的白须老者微微一笑道。

萧秋雨冷冷道：“我以为你们都是哑巴，都不会说话。”

“我们都会说话，所以我们当然不是哑巴。”老者依旧笑道。

“可你们本不该来，至少今夜不该来。”

“可我们还是来了。”

“所以你们还是要走的。”

“所以我们当然还是要走的。”

可是他们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七种好奇的眼神全都聚集在萧秋雨的身上。

萧秋雨道：“你们似乎并不想走？”

“我们会走的，还会带走一个人？”

“谁？”萧秋雨问。

“‘江湖浪子’萧秋雨。”

“你们认识我？”萧秋雨又问。

“我们本不想认识你，可是你的名气太大，想不认识你总不太可能。”

“所以名气大是值得骄傲的事。”

“我想是。”

“但未必是好事。”

“哦。”老者很好奇。

“比如现在就不是好事。”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跟我们走？”

“那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如果你要走，我们就没必要逼你；如果你不想走，我们逼你也没用。”

“可我却不认识你们。”

“你没必要认识我们，你更应该关心的是我们将会带你到什么地方，那里是不是危险，是什么人要见你。”

“所以我别无选择。”

“是的。”老人点头。

“那你们将要带我到什么地方？”萧秋雨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是个好地方，有花，美酒，漂亮的女人。”

萧秋雨忽然来了兴趣，但眼神马上又黯淡下来，喃喃道：“可我却知道并不是万花楼。”

“可那里有你的朋友。”

“所以我更应该去。”

“我想是的，不过……”

“什么？”

老人用手僵硬地指着地上的男人道：“人，是你杀的？”

“如果我说不是，你是否相信？”

“如果这里还有其他人，我想会的。”

“所以你根本没必要问。”

白须老人不说话了，他轻轻地拍了三下手掌，声音很清脆，像黑夜中的歌声一样动听。

四个黑影从黑夜中窜了出来，由远及近，像风一样快。

他们的身体都很结实，皮肤黝黑，面部全无表情。

肩上抬着一口与深夜同样漆黑的棺材，让人毛骨悚然。

“你们要用这样的方式带我走？”萧秋雨骇然道。

老人换了一副严肃表情：“当然，因为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能到那样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

“只有死人的地方。”

萧秋雨实在不明白，到底什么地方只有死人，但他不打算继续问下去，问也没用，尽管很好奇。

棺材盖打开了，里面灯火明亮，犹如白天。不仅有好酒，还有烧鸡烤乳猪这样让人胃口大开的美食，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他甚至没有考虑这样做会有什么危险。也许，危险对他来说远没有喝酒重要。

他忽然感觉到身体慢慢地飘了起来，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潺潺”的流水声。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沉沉睡去，甚至做了一个好梦。

夜，更深。

(2)白玉山庄

萧秋雨醒来的时候，听到一声物体重重落地的响动，然后又消失了。

他轻轻推开棺材盖，一跃而起，揭下眼上的黑布时，强烈刺眼的灯光让他有些吃不消，阵阵晕眩。

那些人已经消失了，一个也没有。

他缓慢地向前移动着脚步，走马观花地看着周围的景物，然后他看到一座拔地而起的雄伟建筑，“白玉山庄”四个金色大字雕刻的轮廓清晰。

他轻轻推开厚重的红色大门，“嘎吱”一声闷响，一束更加强烈的光线刺的他睁不开眼睛。

他用苍白的手挡住来势汹汹的强光，缓缓向前迈着步子。他看到了很多人，他们均匀有序地站成两列，表情严肃庄重。

然后他看到坐在虎皮大椅上的那个人，他一脸惊讶，并带着这样不可思议的表情揉了揉眼睛。

一切都没有改变，方白玉还在冲着他笑。

“你来了？”方白玉保持住灿烂的笑容问道。

“我来了。”

“请你来似乎是件不太容易的事。”

“当然，但也不是很困难。”

方白玉太了解萧秋雨了，所以他给萧秋雨递了一杯酒，还有什么比酒更能打动他的心呢？

萧秋雨接过，一饮而尽。

方白玉问：“柳乘风，是你杀的？”

“名满天下的‘一剑乘风’柳乘风？”萧秋雨有些惊讶道。

“是的。”

“不过我并没有杀他。”

“可是你却和一个死人扯上了关系。”

“和死人扯上关系可不是好事。”

“不是好事，而是让人心情坏透了的事。”方白玉微微一笑，“不过，我相信你。”

“为什么？”萧秋雨问。

“因为你坚定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人不是你杀的。”

萧秋雨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朋友，需要信任。

“你是不是很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萧秋雨点了点头。

“想必你也知道最近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白玉组织’？”

萧秋雨再次点头。

“四年前，一个将死的老人将此重任托付于我。”

“可我从没有听你说起过。”

“那你现在也知道了。”

“是的。”萧秋雨点头，“不过这也是好事。”

方白玉苦笑：“如果是你，你就知道这不是好事，而是很无奈的事。”

“哦。”“因为你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

“死人的请求当然是不能拒绝的。”方白玉微微叹气道。

“其实，现在的‘白玉组织’已经走向衰败，内部勾心斗角，如果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导致灭亡的。”

萧秋雨微皱眉头：“所以你要重振白玉山庄？”

“是的。”方白玉点头。

“所以你请我来，请求我帮你的忙？”

“是的。”方白玉再次点头。

“所以你也知道我会答应帮你的忙？”

方白玉第三次点头：“是的，因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的意义太过于非凡了，甚至很多时候萧秋雨自己也不知道“朋友”二字到底有多少层意思，什么是朋友。但有一点他永远知道，就是朋友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会尽心尽责，义不容辞。

所以他没有理由拒绝方白玉的请求，他给自己倒了酒。

“那么我该怎么做？”

“我要你去找一个人。”

“谁？”

“成世非。”

“可我却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你会知道的。”

“这个人在什么地方？”

“藏剑阁。”

“你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白玉蝉。”

简简单单的一问一答，却能传达出很多东西，语言文字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奇妙。

长时间的对话后，换来的通常都是沉默。

没有人说话。

萧秋雨喝酒，大口喝酒。

方白玉喝酒，大口喝酒。

四目相视，放声狂笑。

煮鱼温酒，倚醉豪歌，人生惬意，不过如此。

深夜，灯火通明，四周静的出奇。

萧秋雨是在睡了十几个时辰后醒来的，店小二给他打来了洗脸水，微微一笑道：“萧大侠，你是我见过的客人中最能睡的一个。”

可实际上萧秋雨也正是这样的人，他从不会委屈自己的身体，如果他想睡觉的时候，即使天塌下来他也管不着。

他忽然感觉到头微微疼痛，大概是昨夜喝多了酒的缘故，更要命的是，他听到肚子“咕咕”叫个不停。他给店小二抛了一大锭银子，足足一百两。

“小二，给我弄一壶好酒，几道好菜。”

店小二两眼放光，像饥渴的旅行者在沙漠中发现水源一样，兴奋。他从未见过如此豪爽的客人，今天总算是开了眼界。他接过飞来的银锭，像得到稀世珍宝一样一遍遍翻转着看，随后用手掂了掂道：“恩，这么重的份量，买再好的酒菜也绰绰有余了，当然，买一个消息也是值得的。”

萧秋雨突然来了兴趣，问道：“什么消息？”

店小二滑稽一笑：“如果是你，醒来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喝酒。”

“那么，两个人喝酒总比一个人好？”店小二笑得更灿烂了。

“是的。”萧秋雨点头。

“那么，你想和什么人喝酒？”

“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

“漂亮的女人。”

萧秋雨狂笑，笑的只差没有流出眼泪，无可否认，这是他醒来后见到的最有趣的人。

此时的他心情愉快，说不出的舒坦，他甚至感觉到肚子不是那么饿了。

他现在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家客栈的生意如此兴隆了，即使再好的服务又怎能比得上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呢？

于是他又给店小二扔去一大锭银子，微微一笑：“这是赏你的。”店小二难掩内心的喜悦，哈哈大笑道：“楼下的姑娘说的没错，她说这个消息至少值得两百两银子。”

萧秋雨是洗了脸才下去的，他尽量把步子放的很慢，声音也很小。他是个低调的人，不想刻意地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他实在受不了很多人像发现怪兽一样盯着他看。

可当他的视线扩展到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楼下的每一个人时，他发现那些人全部停止了动作，甚至还把鸡腿含在口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

因为他们都听到了一个声音，萧秋雨当然也是听到了。那是女人的声音，声音清脆，像黄莺的歌声一样动听。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说话的女人。

那是个美丽的女人，美得让人窒息，他甚至不敢用“倾国倾城”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她举世无双的容颜。

女人的脸上荡漾着灿烂的笑容，像温暖的春天里绽放的桃花一样迷人。

这样独一无二的笑容他一辈子也忘不了，也只属于一个人。

那个人当然是于飞凤。

萧秋雨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个遍，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诱人,他忽然调转了头，以最快的速度逃跑。可是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因为于飞凤已经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抓着，生怕他逃跑似的。

她冲着他笑，一脸坏笑。

萧秋雨微微低下了头，他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因为那些人还在盯着他看，可于飞凤似乎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

“我来了，你却要走。”低沉的声音，隐隐有些悲伤，小的甚至连她自己都受不了。

“即使我现在不走，但总会有离开的时候。”

“你不想见我？”

“想。”

“可你却像见到了鬼。”

“我表现的不是很好。”

“可你却答应过我……”

“什么？”

“你说过会带我一起走。”晶莹的泪水滑过她嫣红的脸颊，亮晶晶的，像夜空中的繁星一样让人着迷，谁也不会否认，那是天地间最动人的景色。

谁说眼泪不是女人最有效的武器，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她们的眼泪就像黄金一样珍贵，足以柔化每个男人的心，即便那个男人多么的铁石心肠。

萧秋雨当然不是铁石心肠的男人，可是他还能说什么呢？

无话可说。

现在他终于知道，男人是不能随便给女人承诺的，尤其是于飞凤这样漂亮的女人。

他轻轻将她揽入怀里，用手温柔地抚摸着她迷人的秀发，这大概是他唯一能做的。

没有人说话，男人们还在盯着看。

(3)藏剑阁

萧秋雨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正冲着他笑。

女孩长得很漂亮，但更可贵的是她身上的气质，一种漂亮女人身上少有的纯真气质。

她笑得很甜，很灿烂，那样可爱的表情也很容易让人记住。

她用一种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萧秋雨，然后道：“你来了？”

“我来了。”

“你就是萧秋雨？”

萧秋雨没有回答她，只是反问了一句：“你，认识我？”

“以前不认识。”

“那么现在认识了。”

“主人说的没错，萧秋雨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她笑得更加花枝招展。

于飞凤白了她一眼：“你，当我不存在？”

“你是人，你也在这里，所以你当然存在。”

“可是你却当着我的面称赞他。”

女人是种嫉妒心很强的动物，如果是她深爱着的男人，她甚至不允许别的女人和那个男人说话，更别说夸奖他了。

女孩吐了吐舌头，依然满脸挂笑道：“英俊的男人通常是需要别人称赞的，这个不犯错。”

于飞凤不再说话，一副气嘟嘟的样子。

萧秋雨哈哈大笑道：“有趣的女孩。”

“我不是‘女孩’，我已经二十岁了，你应该叫我‘女人’。”女孩的语气变得严肃。

“有趣的女人。”萧秋雨微笑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女人？”

“蓝小蝶。”

“好名字。”

“本是好名字。”蓝小蝶微笑道，“现在，你可以进去了，我家主人在后花园等你。”

萧秋雨有些惊讶道：“你家主人知道我要来？”

“该来的人总是要来的。”

“而我就是那个该来的人。”“是这样的。”

后花园很美，荷花满池，水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

成世非坐在亭中，自斟自饮。

“萧秋雨，你来了？”

“你也知道我要来？”

“如果你没来，我当然不知道。”

“可我却来了。”

“所以，我准备了酒。”

成世非甚至给他让了座，萧秋雨当然毫不犹豫地坐下去了。

“萧秋雨就是萧秋雨，果然名不虚传。”

“其实你早应该知道的。”萧秋雨淡淡道。

成世非大笑：“来，喝酒！”

他们甚至忘了于飞凤的存在，所以于飞凤难免有些气恼，她夺过萧秋雨的酒，一饮而尽，道：“好酒，是需要与人分享的，那样喝起来才有味道。”

成世非狂笑道：“于飞凤就是于飞凤，果然很有性格。”

“你也认识我？”于飞凤微微惊讶。

成世非反问：“跟萧秋雨一起来的女人，除了于飞凤还会有谁？”

“所以如果是个女人，那个女人就一定叫于飞凤了。”于飞凤微微一笑。

“当然，除了你还会是谁，何况……”

“何况什么？”于飞凤追问。

“何况天底下能有几个这样漂亮的女人。”

于飞凤笑道：“女人漂亮是好事，可天底下却很少有懂得欣赏漂亮的男人。”

“萧秋雨不是这样的男人？”成世非问。

“如果他是，至少应该回头看我一眼。”

可是萧秋雨并没有回头看她，甚至当没事发生，他还在喝酒。

成世非道：“看来他更关心的是酒，而不是你。”

于飞凤不再说话，喝酒。

三个人喝酒，没有一个人愿意说话。

夜已经悄悄地降临了，后花园弥漫着丝丝凉气，风吹得无助。

天际那一轮孤独的月亮躲躲藏藏，像个害羞的大姑娘。

月明，星稀。

“美丽的月光。”萧秋雨不禁感叹。

“月光迷人，人却孤独。”

“所以孤独的人很多时候却无心赏月。”

成世非抬头看了看天空，淡淡道：“你，是来取白玉蝉的？”

萧秋雨点了点头，一脸惊讶。

“那你知不知道白玉蝉是怎么来的？”

萧秋雨摇了摇头，随即问道：“那么，你是否会把它交给我？”

“当然，我已经很富有了，还要那些东西干什么呢？如果舍弃它可以换来开心快乐的日子，我愿意那样做。”他的语气很坚定。

“可世人却很难做出这样的选择。”萧秋雨感叹。

“在你把它带走之前，我相信你很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萧秋雨点头。

“讲这个故事，就不得不提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开创了‘开元盛世’的唐明皇李隆基。”

萧秋雨没有说话，只是仔细地听。

“但晚年的唐玄宗沉湎酒色，不理朝政，终日与杨贵妃饮酒作乐，并且醉心于此，最终导致了长达八年的‘安史之乱’。‘安史之乱’后，唐朝由盛转衰，而唐玄宗也在郁郁中死去。唐玄宗死后，为后世留下了一笔巨大的财富，江湖传闻‘得宝藏者得天下’，所以江湖纷争不断，血雨腥风。那笔巨大的财富由三个大内侍卫和一个李氏后人看管，相互牵制，而只有四块白玉蝉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参透其中的秘密，取出宝藏。那四个人死后，把白玉蝉传给了他们的后人，就这样一代代传下去，隐姓埋名，直到现在。”

萧秋雨问道：“那其他三块在什么地方？”

“经我查证，一块藏在龙虎山庄的宝库中，一块因为柳乘风的死而销声匿迹。”

“柳乘风？！”萧秋雨满脸的惊讶，内心也隐隐感到不妙。

“那还有一块呢？”萧秋雨继续问道。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在一个叫李世宗的人手里。”

“可我却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

“所以我要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要我去查这个人，并找出那块白玉蝉。”成世非点头。

萧秋雨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背负着保护白玉蝉的使命，我不希望它落入外人手中，更不希望将来天下大乱。”

“其实我应该猜到的。”

“那么我就当你答应了。”

萧秋雨点了点头，随即又微微皱眉，他的内心很乱，男人的直觉让他预感到事情远不是那么简单。

成世非走的时候回头看了萧秋雨一眼，轻声道：“白玉蝉我会叫人拿给你的，如果我有什么不测的话，请你履行你的诺言，你可以到龙虎山庄找庄主龙虎城，他会帮助你的。”

他的眼神黯淡，似乎是在临终前交待遗言，萧秋雨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夜，更深，明月高高地挂在天际，孤单，凄凉。

窗外，一抹黑影。

成世非喝完杯中的酒，淡淡道：“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那个“黑影”推开了门，慢慢飘了进来。

“你还是来了。”成世非还是一脸的平静。

“你知道我会来？”有些惊讶的语气。

“你们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的。”

“黑影”不再说话，从身上掏出一粒药丸，掷给了他，然后阴森森一笑，飞出了窗外。

萧秋雨再次见到蓝小蝶时，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泪光，一脸悲伤。

“这是主人叫我拿给你的。”

“成世非他……”

“主人死了。”

“怎么死的？”

“中毒而亡。”

萧秋雨深深地看了一眼蓝小蝶，现在的她形单影薄，和初次见面时判若两人。他很想给她些许同情安慰，可他不知道到底说什么好，他只是问了一句：“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会一直留在这里，保护主人灵魂安息。”

萧秋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的心情不是很愉快，步伐也很沉重，就像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一样伤感。

(4)南宫无影

如果有一件事能在整个武林掀起轩然大波，那么龙虎山庄庄主龙虎城被杀无疑就是这样的事。

这个消息几乎是在一夜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一时间妇孺皆知，众人皆论，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试问，在当今武林享有盛名、排名第三、一套十三太保横练称霸武林二十余载的龙虎城被杀难道不足以让人感到恐惧吗？

得知消息后萧秋雨表现的有些措手不及，他很想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地整理一遍，可现在脑子里很乱。所以他放弃了，他从不会强迫自己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内做一件错误的事。

于飞凤来的时候天空飞着小雨，秋风吹得无力，萧秋雨在喝酒。

喝酒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除了杀人、赏花、观月外，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醉心。

“那件事你也听说了？”

萧秋雨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微微道：“可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一件事？”

“你是想问我当今武林有几个人能杀了龙虎城？”于飞凤嫣然道。

“你知道我会这样问？”萧秋雨故作惊讶道。

“不知道。”“哦。”

“我只是了解你罢了。”

萧秋雨淡然道：“可是很多时候我都不是很了解自己。”

于飞凤调皮道：“所以我当然更应该了解你。”

萧秋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么，你怎么看？”于飞凤问。

“我只知道那个人的武功高深莫测，绝不会在你我之下。”

“可放眼整个武林，似乎还没有一个这样的人存在。”

“山外有天，天外有人，我们只是不知道罢了。”

于飞凤不语，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很多时候让人难以想象，这道理她懂。

如果天底下有一个人能让萧秋雨感到头疼，那个人就非南宫无影莫属了。

要想找到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神偷”南宫无影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他的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来无影，去也无影。

可萧秋雨马上想到了一个地方。

那是个有钱人很多的地方。

“萧秋雨，你差点坏了我的好事。”南宫无影一脸的不满。

“可我却要那样做。”

南宫无影转不满为疑惑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出事。”

“我的朋友并不多。”萧秋雨补充了一句，并用手指了指门口。

南宫无影回头，几个年轻的捕快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这里做什么，老鸨只是一如既往地过去招呼着，面带笑容，这通常是聪明主人最有效的待客武器。

“你知道我会在这里出现？”南宫无影问。

“不知道，我只是想碰碰运气。”

“看来你的运气不错。”

“不是我运气好，只是你这‘小猴子’来的不是时候。”

“那你为什么要来，我们可是好久没见面了？”南宫无影问的毫无理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

没有理由的问题，通常需要没有理由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可能是想来所以就来了。”

南宫无影一脸坏笑道：“可我却知道你有事找我帮忙。”

萧秋雨道：“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你是个大忙人，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想见到你总不太容易。”

“当然，如果见到你，就不会是什么好事？”南宫无影补充道。

萧秋雨苦笑道：“如果我是找你喝酒呢？”

“如果那样的话，是好事。”南宫无影淡淡一笑，“可我却知道不是。”

“那会是什么事？”

南宫无影兴致盎然地来回走动着，微微道：“让我猜一猜，那一定是件很坏很坏的事，很棘手的事。”

“那还会是什么事？”

“一件和死人扯上关系的事。”

萧秋雨微微惊讶，但马上表现的很淡定，其实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既然你已经知道，就更应该答应我了。”

“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萧秋雨没有再问，有些无奈道：“我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

“是这样。”

南宫无影没想到萧秋雨翻了六百多个跟头后气都没有喘一下，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

萧秋雨并没有表现出十分得意的样子，只是冲着他笑。

“我们不用比了。”

萧秋雨微微好奇道：“却又为何？”

“因为我已经输了。”

“你怎么输了？”萧秋雨更加困惑。

“我现在终于知道，我只不过是只‘小猴子’，你才是‘大猴子’，和你比翻跟头，本就是个错误的选择，所以我必输无疑。”

“那我们还比什么？”

南宫无影一副思索的摸样，少顷道：“比轻功。”

萧秋雨满脸自信道：“可你也知道，如果天底下还有一个人能追得上你，那个人就是我萧秋雨了。”

南宫无影一脸坚定道：“那也未必，如果不到最后，我们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那我们怎么比？”

“就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如果你在一炷香内追上我，那我就输了。”

“听起来不错。”

钟声第三次敲响时，南宫无影快速地飞了出去，只是那么片刻的功夫，茫茫夜色就已经吞没了他黑色的身影。

萧秋雨却还站在原地不动。

敲钟的白发老太婆阴声怪气地提醒道：“萧秋雨，如果你再不追，就没有机会了。”

萧秋雨当没有听见似的，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依旧一动不动。

香将要燃尽的时候，老太婆又提醒了一次。

就在香灰快要落入香炉的那一瞬间，萧秋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老太婆的手。

“你这人不太老实。”白发老太婆一副生气的表情。

“我当然不老实，如果我太老实，那我已经输了。”

老太婆哈哈大笑，只是声音不再那么的阴声怪气，那是男人的声音，粗狂，阳刚。

所以这个人当然是南宫无影了。

南宫无影拍着手道：“有趣，有意思，你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这个很简单。”“比如说……”

“第一，这里本来只是我们两个人，那第三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有道理。”

“第二，那个陌生人从没有见过我，那又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还有呢？”

“既然和我非亲非故，却又为什么要提醒我呢？”

“最重要的呢？”

“你明知道自己会输，却还要和我比，这难道不让人感到奇怪吗？”

“怎么个奇怪？”

“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会输，所以你当然会想其他的办法，还有什么方法比守株待兔更有效呢？”

南宫无影赞赏道：“萧秋雨就是萧秋雨，这也骗不了你。”

萧秋雨微微舒眉道：“其实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只是利用了你的聪明罢了。”

“我答应过你，三局两胜，如果我输了，就会满足你所有的请求。”

“那么现在呢？”

“现在我还想做最后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

“可我觉得似乎没有必要。”

“不过你总会答应的。”

“你就那么肯定？”

“因为我已经答应帮你，所以你也应该答应我，我想用一种礼尚往来的方式让自己更加的佩服你。”

萧秋雨一笑：“那要看是什么事了。”

“当然是好事。”

南宫无影说的没错，喝酒的确是件好事，特别是心情很好的时候。

当然也很容易醉，开怀畅饮总是比较容易醉的。

所以他们还是醉了，人醉，心却未醉。

萧秋雨突然很想见一个人，因为他有很多事要当面问清楚，所以他竟没有丝毫犹豫就去了。

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对真相的求知，即使他已经感到很累。

方白玉显然等萧秋雨很久了，所以萧秋雨来的时候，他表现的很热情，甚至有些兴奋。

方白玉开门见山道：“萧秋雨，我知道你会来。”

萧秋雨并不是很惊讶地问道：“你知道我会来？”

“是的，因为你有很多事不明白，你想在我这里找到答案。”

“所以你会把所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当然，如果我知道。”

于是萧秋雨直接问道：“你知道所有关于白玉蝉的事？”

“知道。”

“那你也知道成世非肩负着保护宝藏的使命。”“知道。”

“可是他已经死了。”

“这我也听说。”方白玉语气平淡道。

“而且和白玉蝉扯上关系的柳乘风，龙虎城也死了，想在只剩下一个李氏后人。”

“李世宗。”

“是的，不过却没有人知道这个人在什么地方，是生是死，不过我猜想，所有的事应该和这个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方白玉道：“那么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尽快找到这个人。”

“所以现在我还不能把白玉蝉交给你。”

“为什么？”

“李世宗之所以要杀了那些人，究其目的无非是为了得到白玉蝉。”

“所以你要用白玉蝉把他引出来。”

萧秋雨微笑道：“至少目前还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方白玉点点头。

夜，伸手不见五指，四周静的出奇，竟无一丝声音。

昔日辉煌无比的龙虎山庄，如今却只是满地的废墟，一眼看去，满目荒凉，怎不叫人好生感慨。

在黑夜的掩饰下，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缓缓行进于夜色中……

那个黑影消失后不久，又有一个消瘦的身影闪了进来，行动极其谨慎、警惕，东躲西藏，一双锐利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动静，最后慢慢消失在黑夜之中。

(5)天机破

夜，再次降临，无穷无尽的黑暗弥漫在天地之间。

黑夜过后，将会是无尽的光明。

四个大汉再次在萧秋雨面前出现，却并不言语。

黑暗，即将走到尽头，在黎明到来之前，所有的真相将会在这个秋夜一一揭晓。

萧秋雨醒来时外边刮着北风，“呼呼”作响，然后听到几声凄烈的狼嚎，几双绿幽幽的眼睛慢慢向他靠近……

四个大汉得意地拍了拍手，转身离开。

可是他们全都怔住了，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本来应该葬身于狼谷，现在却丝毫不损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们甚至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就像大白天见到鬼一样表现的不可思议。可是，萧秋雨的确还没死，他站在对面冲着他们笑。

他们忽然感到无比的恐惧，脸上慢慢流出冷汗，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们还呆呆地愣在原地，过度的恐惧让他们忘记了逃跑。

然后寂静的黑夜中传出四声凄厉的惨叫。

萧秋雨本不想杀人，可有人却要逼他做不想做的事情，这个世界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无奈。

他长叹一声，慢慢消失在黑夜。

萧秋雨再次出现时，方白玉微微惊讶道：“你来，是想告诉我真相？”

“是的。”“那么，我很想知道凶手到底是谁。”

萧秋雨微微道：“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所以凶手当然是我们三个人中的一个。”

“不是我，也不是你。”

“那你说是她了？”方白玉一脸的不可思议。

于飞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却没有说话。

“我也不想相信。”

方白玉道：“那你为什么怀疑她？”

“调查白玉蝉的事，除了你和我之外，还有谁知道？”

方白玉不假思索道：“于飞凤。”

“我先大胆地假设一下，她先杀了柳乘风，然后是成世非，最后龙虎城也死了，我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你应该问她。”

于飞凤还是不语。

“那我再问你，这些人和什么东西有关？”

方白玉惊呼：“白玉蝉。”

“所以，除了你我之外，还有一个人更想得到白玉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样的手段更加高明。”方白玉道，“那你是有证据了？”

“没有。”

“那……”方白玉一时语塞。

“所以我要你告诉我真相。”

“真相？！”方白玉更加迷惑。

“因为你知道所有的答案，所以当然由你来告诉我。”

“那我为什么要对你隐瞒？”

“因为这是一个阴谋，一个天大的阴谋，我只是这个阴谋得以实施开来必不可少的棋子，而在背后操控这个巨大阴谋的人当然是你，方白玉。”

“你，怀疑我？”

“我本不该怀疑你的。”“哦。”

“因为你曾经说过，我们是朋友。”

“那么现在呢？”

“现在当然也是。”

方白玉不语，盯着萧秋雨看，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少顷道：“继续说下去，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怀疑我？”

“既然我见到的第一个死人是柳乘风，那么我就从他开始说起。”方白玉点头。

“柳乘风为什么会死？为什么死在那个秋夜？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难道仅仅只是巧合？”

“也许是意外。”

“这不是巧合，更不是意外，而是你特意这样安排的。”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萧秋雨道：“因为你要嫁祸于我，那样我就会心甘情愿地为你办事。”

“可我却没必要那么做。”

“你当然没必要那么做，我们是朋友，不管怎么说，我都会帮你的。”

方白玉黯然道：“所以你怀疑我？”

“那时我并没有怀疑你。”

“那是什么时候？”方白玉问。

“成世非被杀后。”“怎么说？”

“于飞凤杀了柳乘风后，和我一同前往藏剑阁，这件事除了我们三个人外，再没有人知道。”

“所以你开始怀疑于飞凤。”

萧秋雨道：“不过事情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想起成世非给我讲的故事。”

“什么？”

“关于白玉蝉和宝藏的故事，我更没有想到这件事和柳乘风扯上了关系。”

“所以柳乘风的死也就不是意外了。”萧秋雨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呢？”

“我又想到成世非离开时那黯然的表情，孤单的身影，他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把白玉蝉交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呢？我想，那个人一定有强大的势力，所以他不得不那样做。”

“这些能说明什么呢？”

“这让我想起在白玉山庄见到你时的情景。”方白玉不语。

“成世非知道一个天大的阴谋，却又不能对我明示，所以他要我帮忙，因为他知道，如果天底下还有一个人能完成这件事，那个人无疑就是我了。”

方白玉淡淡道：“所以他的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于飞凤杀了成世非后，并没有得到白玉蝉，因为成世非早早就交给蓝小蝶了。”

“成世非死后，下一个将要死的人当然是龙虎城了，不过我没有想到你们行动的那么快。”方白玉不语。

“当然，杀了龙虎城的并不是于飞凤，而是你，方白玉。”

“你想说，我这样做无非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你没有理由怀疑我罢了。”

“是这样。”萧秋雨点头，“所以，为了证明我的猜测，我又去见了你，你一定记得那晚的场景。”

“是的。”

“所以，你已经知道我开始怀疑你，并且欲除之而后快，不过，你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

萧秋雨道：“你杀了龙虎城后，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白玉蝉，所以你一定会有所行动。”

“那么，你所说的一切，又要告诉我什么呢？”

“三个大内侍卫的后人世世代代肩负着保护宝藏的使命，时机成熟，就会取出宝藏，拥护李氏后人光复大唐。但他们必须要死，人只有死了，秘密才会永埋于地下。”

“而现在只剩下一个李氏后人，却又没有人知道。”萧秋雨接着道。

“所以你想说……”

萧秋雨打断道：“所以你不叫方白玉，你的真名叫李世宗。”

方白玉还是一脸镇定道：“那么，你是有证据了？”

萧秋雨不语，然后寂静的夜中传出几声轻快的笑语。

方白玉脸色一冷道：“南宫无影。”

“好眼力，想不到还有人认识我。”

“为了证明我的推断，我去了龙虎山庄，我猜的没错，你果然来了。”萧秋雨冷冷道，“我拜托南宫无影帮我做一件事。”。

“你走后，我偷偷潜入白玉山庄，并得到这样东西。”南宫无影掏出了一块白玉蝉。

方白玉身子明显一颤。

南宫无影接着道：“你接下来应该做的事就是尽快除掉萧秋雨，所以也就有了今晚的这一幕。”

“见到我后，你一定很惊讶，为什么我还没有死？因为我第一次来时是喝了酒才昏迷的，所以那酒一定有问题。”萧秋雨接着道，“我们这样做，无非是让你知道，你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确实如此的破绽百出。方白玉，不，现在因该叫你李世宗，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李世宗笑，苦笑，狂笑，笑的那么凄厉，悲哀。

随即转苦笑为愤怒道：“萧秋雨，我真的小看你了，我真应该早早的除了你。”

萧秋雨笑，苦笑。

“没有人能阻止我。”

萧秋雨无奈道：“为了满足你一个人的野心，却要那么多人为你去死。”

“他们本是大唐的子民，为了大业，应该随时准备好一死效国。”

“可大唐已经灭亡几百年了，你难道要逆天而行吗？”

“如果有人要阻止我，不管是谁，都要死！”

南宫无影道：“如果我们联手，你认为可以赢了我们吗？”

萧秋雨道：“没有用的，他现在的武功绝不在你我之下。”

“你怎么知道？”李世宗惊讶地看着他。

“世人皆知‘得宝藏者得天下’，却很少有人知道，真正重要的不是宝藏，而是一本绝世武功秘笈。”

“萧秋雨，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今天你绝不能活着离开。”

于飞凤不知何时流了泪，终于还是开口道：“李世宗，我们斗不过萧秋雨的，我们收手吧！”

“住嘴。”李世宗的剑已经刺了过去。

萧秋雨慢慢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啊，一声惨叫。

于飞凤的剑已经刺入李世宗的胸口，殷红的鲜血染红了苍白的剑。

李世宗倒下。

然后又是一声惨叫，于飞凤倒下。

瞬间的变故让萧秋雨有些措手不及，他狂吼，撕心裂肺的叫。

李世宗闭上眼睛时只说了一句话——你，还会当我朋友吗？

萧秋雨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

四周，平静。

窗外，天已大亮，一天阳光，久违感受到的温暖。

(6)尾声

流水一去不返，岁月飞逝不回，但萧秋雨至今还弄不明白一件事情。

他时常问自己，赢了吗？如果赢了，为何内心却是如此的伤痛？

他不知道。

他只是永远记得方白玉死前说的那句话——你，还会当我朋友吗？

他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却依旧精彩，因为他相信生活，相信人生总会有许多美好的时刻。

雨后，青山，空气清新，让人舒服。

南宫无影在雨后的青山等一个人。

“没想到你会来。”

“我当然会来。”“哦。”

“因为你曾经帮过我的忙，不管怎么说，我也应该来。”

“喝酒。”“好酒。”

放声大笑。

声音久久回荡在山谷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