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长安城郊外的一个很小的村子里,有几间小茅屋和几亩薄田。像村子里其他人一样,每天过着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村子里每个人都认识我,又都不认识我。他们只知道我是个默默耕作,不爱与人交往的普通的庄稼汉,而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名杀手,一个让整个武林都闻风丧胆的超级杀手。我没有名字,江湖上的人也都称我做“无名”。我与其他杀手唯一不同的是,我杀的都是绝世高手,并且从没失过手。当然失手对于我们杀手来说就意味着死亡,而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死。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死,但我不知道那一天会是什么时候到来,杀死我的又是谁,也许是另外一名杀手,也许不是。
我的长相极其的普通,普通的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一点对我们杀手来说太重要了,杀手必须要学会如何隐藏自己,尤其是要隐藏住眼神中的杀气。如果你的杀气被你要杀的对象所警觉,刺杀成功的几率就会大大的降低。而且你也很难自保,江湖上无论黑道白道的高手都想置我们于死地。虽然有时他们也很需要我们,但是从骨子里他们是恨我们的,既恨又怕。我们杀人不从讲规矩,只要能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我们冷血无情,手底下从不留活口。这也许是做我们这一行唯一的规矩。
我天生就是做杀手的命,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生于何年何月。我从小就和师傅相依为命,他也是一名杀手,比我更优秀的杀手。但是他老了,他在一次刺杀行动中失了手,丢了他的性命。后来是我替师傅完成了任务,也算替他报了仇。师傅活着的时候,喜欢每天晚上独自坐在院中看星星,他说这样他就不会觉得寂寞。有时我也很寂寞,尤其是师傅刚刚去世的时候,从那时起我也每天开始遥望星空。我们杀手是孤独的,只有这满天星光愿意和我们做伴。当然,我们也只愿意和星星做朋友,因为它们不会出卖你,也不会来杀你。我不知道我的主人究竟是谁,也许我的师傅见过他,但他从没有告诉过我。我只知道每次主人都会派人把一张画有骷髅头标记的纸放在后山密洞里的一块青石下,那张纸上有我要杀的人的姓名,上面还会详细记载此人善使何种武功以及有哪些习惯。这些内容对我完成任务大有帮助,每个人都有他的致命弱点只要找到了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干掉。每次完成任务之后,主人都会给我一大笔金银供我挥霍,然而我不喜欢钱,我只喜欢杀人。我不是一个杀人成性的魔鬼,但我不知道我除了杀人还会干什么。在没有任务的日子里,我特别的空虚寂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只有在杀人的那一瞬间,我才能感到自己真实的存在。我不知道这种生活何时才能改变,也许永远也不会,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今天我又接到了新的任务,目标是退隐江湖多年的一位超级杀手韩铁生,他年轻的时候曾和我师傅并称为“冷血双雄”。但不知什么缘故,十八年前他突然在人间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当时大家都认为他死了,但我师傅一直不这么认为,他说当今世上谁也杀不了他。我不知道主人是如何找到他的行踪的,也许他们有仇。但这跟我没有关系,我只需要完成我的任务。不过这多少有些可悲,一个年青的杀手去刺杀一个年老的杀手,我隐约觉得也许我的下场也是如此。
韩铁生绝对是一个厉害的角色,是我刺杀的人中最难对付的一个。他也曾是个杀手,他比谁都了解我。他比我更有经验,我也许会死在他的手上。我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我是这么的近,然而我没有的选择。我必须去杀死他,或者被他杀死,这是我的宿命。这应当是世上最精彩的搏杀,无论谁死了都不会遗憾。
按照任务上所写的地址我找到了他,我没有采用最常用的暗杀手法,我想和他进行一场真真正正的较量。他和我一样也是居住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子里,但和我不同的是:他的家里还有一个女儿。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女儿,我们杀手是不会结婚的,这也许就是他退隐的原因。我见到他时,他正在和女儿吃饭。他看到我后并没有吃惊,只是说:“该来的终于来了。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走进来,难道你真的这么有自信吗?”
我拔出剑,用剑尖指着他说:“你我都是杀手,而且都是最顶尖的。我只想知道我们俩个究竟谁更高一些。拔剑吧!”他苦笑着说:“这真的很重要吗?年青人,难道你不知道对于我们杀手来说完成任务是最重要的,也许你会因此而丢掉性命。”我冷冷的说:“其实我们杀手性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活着与死了没有什么不同。我只想和你进行一场公平的较量。”他用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遍说:“好吧!我很喜欢你这种直率的性格,那我们就来进行一次公平的比试吧!不过,在开始之前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我说:“你问吧?但也许我不会回答。”我以为他会问我是谁派我来的,这我是不会说的,而且我确实也不知道。然而他问的问题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很好,我只想问你,如果你把我杀了以后,会不会再杀死我的女儿?”我说:“我的目标只有你一个,我不会杀死她的。我只想见到你最高的实力。”
他叹了口气说:“我的心有所牵,又怎么能下发挥到最高实力呢?除非……”他没有继续说下,我问:“除非什么?”他说:“如果你答应我,万一我死了,你来照顾我的女儿,不要让她被别人欺负,这样可以吗?”
他这个要求太强人所难了,他应该明白我们杀手是冷血的,只会杀人,怎么可能去保护别人呢?多了这么一个累赘是很危险的。我看着他,这个白发苍苍的老杀手,他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犹豫了,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他。我总有一种感觉,他就像是未来的我。也许是出于一种同情或者干脆说是对自己的同情,我答应了他。
他拔出了剑,我们相对而立,谁也没有出手。我们都明白谁先出手,谁的破绽就会最早暴露出来。杀人是不需要用很多招数的,只要在敌人的破绽暴露出来的那一瞬间给予闪电般的致命的一击就足够了。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我们就这样相视而立着。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忍不住出手了。他的确老了,速度和力量都没有我快。在他的剑刺到我的手臂的时候,我的剑已刺进了他的心脏。他的女儿扑到了他的怀里痛哭,他用最后的力量冲我笑了笑就死去了。我突然觉得我好像是受骗了,因为在他出剑的时候我感觉到他在故意让我,他根本没有出全力。也许这之前他早就想好了,他是故意死在我手里的。目的应该就是让我照顾她的女儿,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别人的生命会比自己的更重要吗?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从此以后,她,韩铁生的女儿韩冰成了我的女人。她对我很好,她没有恨我。她每天给我做饭洗衣,陪我说话。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我真希望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然而一切都在我接到那个任务之后改变了。
主人要我杀掉韩冰,这个我唯一的朋友,我心爱的女人。杀人,我从没有犹豫过,然而现在我不能杀。她就是我的生命,杀了她就等于杀了我自己。我突然觉得杀人是件很残忍的事,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倒在你脚下时,你不知道有多少人为此而伤心欲绝。这种滋味我终于也品尝到了,我想带着韩冰逃跑。然而我不知道我能跑到哪里,师傅曾对我说过永远不能背叛主人,因为背叛就意味着死亡。死,我从没怕过,然而我现在怕的要命,我不能死。我死了,韩冰怎么办?我更不能杀了韩冰。我还是决定逃跑,就算躲不了一辈子,我也要逃。哪怕是再多一天,也是好的。于是我们从此亡命天涯。
后记:
主人一直没有找到我们,韩冰为我生了一个女儿,她很可爱,是我们俩的心尖。我们虽然忙于逃命,但我从没这么快活过。后来我老了,韩冰也死了。我不想逃了,我和女儿找了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定居了下来,终于有一天主人或者是小主人派来的年青杀手找到了我们,我对他说:“该来的终于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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