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天空就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一片﹐二片﹐无数片﹐我兴奋地看着这一切﹐大叫了起来﹐叫醒了赵世彬﹐也惊动了父母。我从阳台上伸出手去﹐想紧紧握住那一片洁白﹐可是在我的手心瞬间已经融化。有多久没有看到北方的雪花﹖有多久没有追逐梦里的童话﹖五年了﹐为了那一个梦﹐我遗失了自己﹐五年后的今天﹐我只是在轻轻想起那些﹐但不管怎样﹐踏雪寻梅早已成为我梦中的童话。
只一会儿﹐地上就白了﹐树枝上挂薄了一层白色的帐幕﹐房子上也白了。我一定要出去走走﹐我穿上了棉袄﹐戴上了手套﹐打开了门﹐妈妈拿了我的围巾追了出来﹐赵世彬接过它围在我的脖子上﹐我拉住赵世彬飞快地下了楼。多么美丽的雪花﹐多么美丽的冬天﹐我曾经深深怀疑这个冬天它竟然如此漫长﹐如此寒冷﹐如此让人瑟缩﹐可是现在它竟然如此绽放﹐如此洁白﹐我怎么还可以再质疑这个冬天呢﹖我伸出手想拥抱这一切﹐我想告诉它﹐我爱这一刻﹗
就这样﹐我带着赵世彬在雪地里慢慢走﹐穿过大街﹐走过小巷﹐这儿曾是我童年的故乡﹐昔日的梦已不再重现﹐我也不再一个人在街头上随意瞎逛﹐那些寂寞的影子也不再将我吞没﹐是的﹐我不再流浪了﹐今天在我身边的是我决定要和他共度的人﹐我还怀疑什么呢﹖赵世彬将我的手紧握在他手中﹐我不再感到冰冷﹐也不再退缩﹐我在他的手心中画了一个心形图案﹐抬起头来﹐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猜猜看﹐你会知道我画的什么﹖他点了一下我的鼻子﹐充满爱怜地说﹐我爱你﹐将到永远。他总是这样﹐反应太敏锐﹐也总是猜到我的心里去﹐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是我的勇士还是来拯救我的骑士﹖是我的情人还是我的爱人﹖我对着他的眼睛﹐想看到他心底深处﹐可是我只看到一片惊泓的深情。
待我们在暮色来临的时候才回到了家里﹐一进门﹐暖气就扑面迎来﹐我的脸已是红通通的﹐手脚很热﹐不顾一切地脱了棉衣。就在这样的灯火通明中﹐我﹐父母﹐两个双胞胎弟弟也从分局赶了回来﹐杯酒摇曳中﹐这样的场面是那样温馨﹐炉火的温度也映红了每一个人﹐我环在妈妈的身边﹐赵世彬坐在沙发里面和爸爸讲着话﹐这样的情景真的好美﹐我真希望这一刻将是永远﹐就在这样的静静细语中﹐我的倦意席卷而来。当晚﹐我便发起了高烧﹐这是赵世彬将我哄睡之后才发现的﹐因为我脸是异常的通红﹐而且疲惫让我不想说话﹐赵世彬习惯在睡前在我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那时候﹐他才感觉是我的额头是惊人的烫﹐而且又开始咳嗽了起来﹐这不仅吓坏了他﹐也吓坏了父母。一番的折腾之后﹐已近午夜﹐在铁路医院打完了吊针才回到家里﹐吃了药之后﹐我便昏睡了﹐赵世彬在我的房间守了一夜﹐这是我第二天醒来才知道的。
我又好象走在迷雾中﹐也好象脚底下踩着火﹐一会儿象沉浸在熊熊的烈火之中﹐一会儿又象在冰冷的大海之中﹐我反复在呼叫着﹐也不知要找什么﹐却总是走不出来﹐我浑身发烫﹐意识总在一片似梦非梦又似醒非醒的状态里﹐我好象在哭喊着一个久远的名字﹐但是瞬间我又感到那种窒息般的冷。我被拥抱在一个怀抱里﹐又好象感到一直有一个人在我耳边轻唤我﹐但当我努力睁开眼睛来﹐却什么也没有﹐只有赵世彬在我旁边﹐那样关切地看着我﹐立即﹐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我想﹐生病的人都比较脆弱吧。赵世彬将我抱紧﹐不停地说﹐明天就会好起来﹐我们马上回深圳﹐这儿太冷了。就在这样的细语呢喃中﹐我又阖上了眼睛。
恍惚中﹐我总处于周身的火热中﹐我不停在床上翻来翻去﹐咳嗽使我无法平静﹐发红的面颊让我连呼吸都是沉闷的粗气﹐整个晚上我好象都在似睡非睡的状态里﹐我不清楚我哭喊着在叫谁的名字﹐那些遥远的记忆又重新浮现在我的脑子里﹐在那样零零散散的片断中﹐逐渐浮起一张模糊的脸﹐这是谁﹖还是我那个心底已注销的他﹖我伸出手去﹐想挥开周围这些层层的雾﹐可是我依然看不清楚﹐我只觉得周身处于一片火热的疼痛之中。终于﹐待我再次睁开眼睛来﹐那已经是快上午了﹐我听到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而赵世彬在我的身边静静地望着我﹐那双眼睛使我每次都为之震动﹐多情的﹐温情的﹐含情的﹐柔情的眼睛﹐我怎么不会心动﹖我知道﹐高烧已经退去了﹐否则他不会这么轻松地看着我﹐我立即投身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攀扶着他﹐那熟悉的气息立刻萦绕着我﹐我知道﹐我不再寻找梦里的童话﹐我不再研究那往日的气息﹗
窗外﹐是一片素白素白﹐十九岁那年的梦早已成为我生命里的一个注销的童话﹐我不会再徘徊﹐更不会再等待﹐我的梦也不会重来﹐毕竟那一切已成为我心灵深处遥远的一片空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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