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浩繁的人类文化典籍中，至少有两部《忏悔录》名垂千古，一部是罗马帝国晚期著名神学家奥古斯丁（公元354年——430年）的《忏悔录》，另一部是法国大革命时期卢梭（公元1712年——1778年）的《忏悔录》。两部《忏悔录》写作的年代纵然相距久远，内容也千差万别，但两部《忏悔录》却同样闪耀着伟大人性中忏悔意识的璀璨光芒。

忏悔一词，原为佛教用语。按照佛教规定,出家人每年都要定期举行自陈己过、悔罪祈福的诵戒仪式，以给犯戒者自我谴责和悔改的机会。后被普遍引申为悔过意识，即主观上认识到自身所犯错误或罪过深感于心有愧而决心悔改。

其实，不独佛教，据说基督教、伊斯兰教也都特别重视忏悔意识，一向信奉唯物主义的中国共[chan*]党还将“批评与自我批评”与“理论和实践相结合”以及“同人民群众密切联系”并列作为党的“三大作风”予以大力倡导。“自我批评”就是一种忏悔意识。因此，依老夫之见，忏悔意识是人类共有的优秀特性之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必改，方能自新。一个文明社会的秩序，不仅基于法制的严密制约，从某种意义上说更需要基于道德和良知的发现。忏悔意识就是人类道德和良知凸现的一种内在反映。所以，忏悔意识所折射的则是人性中闪光的一个亮点。

正因为历史上两部《忏悔录》的作者都能从伟大人性中的那个亮点出发，直面人生，痛陈己非，勇于剖析心灵的全部，包括阴暗、丑陋的一面，所以非但没有因为暴露自身诸多弱点和劣行而辱没自己的尊严与人格，反而却因此博得了后人的敬重和仰慕。

由此看来，忏悔意识其实就是一种心灵的净化和思想的升华，是人性的高尚情操和崇高境界，是人类社会和谐进步的润滑剂。然而，人生百态，千人千面。一般人忏悔不易，大人物忏悔就更难；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能够真诚忏悔历史罪过的就更属凤毛麟角了。

这是因为，与忏悔意识相对应的还有一种知过不改、执迷不悟或一意孤行的心态，而知过不改、执迷不悟或一意孤行的心态则是社会矛盾和冲突的导火索。当忏悔意识支配人们行动时，许多剑拔弩张的矛盾和冲突就会化干戈为玉帛；否则，许多本可以轻易化解的矛盾和冲突很有可能因此而导致矛盾和冲突逐步升级，甚至酿成人间悲剧。我国古代廉颇“负荆请罪”与蔺相如握手言和的故事不仅被传为佳话，而且还成为后世效法的楷模；国际上二战之后对于侵略罪行所持截然不同态度的德国和日本，则又为世界树立了正、反两个方面的典型形象。

众所周知，自二战结束之后，对人类犯下累累侵略罪行的德国始终没有停止对本国侵略历史的反省和忏悔。早在1949年12月，第一位联邦德国总统特奥多尔?豪斯就曾对世人公开坦言：“这段历史现在和将来都是我们全体德国人的耻辱。”1995年5月，时任德国总统的赫尔佐和总理科尔都曾强调德国当年发动“最可怕战争的罪责不容怀疑。”直到2004年6月，德国总理施罗德在参加诺曼底登陆60周年纪念活动时还公开承认：“在德国，我们知道是谁发动了战争……我们会严肃地承担起这一历史责任。”最值得推崇的是，1970年12月7日上午，德意志联邦（前西德）第四任总理维利?勃兰特在波兰首都华沙当众向犹太人殉难者纪念碑双膝下跪，不仅向死于希特勒法西斯屠刀之下的百万计无辜犹太人表示沉痛哀悼，而且还代表德国向全世界人民表示真诚的忏悔，他在下跪的那一刻祈祷说：“上帝饶恕我们吧，愿苦难的灵魂得到安宁！”勃兰特发自内心的历史一跪，被永远定格在历史记忆的胶片上，不仅没有因此使他本人丧失尊严，更没有因此让德国丧失国格；相反，勃兰特还于1971年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受到了全世界爱好和平人民的称赞与景仰。

与德国相反，同样在二战中犯下滔天侵略罪行的日本，却在战后依然知过不改、执迷不悟甚至一意孤行，在军国主义扩张的道路上愈走愈远。

在公共记忆中，日本战后历届首相向受害国真正道歉的好像仅有一个，即1995年时任日本首相的村山富士曾表示要“痛切反省其殖民统治和侵略对中国人民造成的巨大损害和痛哭，并致衷心的道歉。”除此之外，几乎所有首相在对待日本所犯下的侵略罪行上都不能正视历史，毫无悔过之心，或扭扭捏捏，吞吞吐吐，避重就轻，欲盖弥彰；或明目张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公开为臭名昭著的战犯鸣冤叫屈。从修改教科书，参拜*国*社，购买钓鱼岛，修改宪法，直到现任日本首相安倍晋三高呼“天皇万岁”，叫嚣“日本战犯不是罪犯”，“殖民主义统治不是侵略”，不仅将反华闹剧推向了高*，而且穷兵黩武的阴谋主张甚嚣尘上。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由此，老夫再次想到卢梭在《忏悔录》中写下的忠告：“只有本人，没有人能够写出他的一生。他的内心活动，他的真实的生活只有他本人才知道。然而在写的过程中，他却把它掩饰起来，他以写他的一生为名而实际上在为自己辩护。他把自己写成他愿意给别人看到的那样，就是一点也不像他本人的实际情况……这就是在说谎。”。

大千世界，见怪不怪。一个毛孔里都充满着战犯血液的家伙，想让他心怀慈悲，说出真话，忏悔改过，乃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简直犹如对牛弹琴。

对于这个结论，不管别人相信不相信，反正老夫相信。

2013年5月9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