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梦魇缠身,清晨醒来依然沉浸在梦境中不能自拔。也许那些个特定的年代在我心中刻下了太深的痕迹,以至于睡梦中的我,常常不知不觉地回到了那个环境当中,在山东那个叫“孔家村”的小村落里与那些熟悉的陌生人在一起……
往事悠悠如过眼烟云,再次在眼前闪现,我陷入了沉重的回忆当中——题记
一.错误的抉择
那是1970年的春天,刚刚在沈阳市郊插队一年多的我,正满怀信心地在广阔天地里改造世界观,却因为父亲的历史问题,不得不告别生长了二十年的沈阳,而回到遥远而又落后的那个山东小村庄。
在那个十年动乱的年代,人们都如疯狂了一般,无限上纲上线儿成了社会潮流,夫妻反目、父子断绝关系……已成了家常便饭,不经意间,你就会听到这方面的消息。
我的父亲只因为是基督教的传道员,就被造反派定成了“特嫌”,每天都要面对造反派儿突如其来的审讯、每天都要写书面儿材料交待自己所谓的罪行。看着关在同一房间的“资本家”悬梁自尽后,软弱的父亲几乎要精神崩溃了。于是他想到了老家、想到了在老家当村支书的叔伯兄弟,以为回到家乡会过得好一些,于是在和母亲商定后,一个令人后悔一辈子的错误决定产生了。从此我们一家陷入了痛苦的精神与身体的磨难之中。直到今日父母的坟墓依然山东、沈阳遥遥相望,我与两个弟弟亦是相隔千里,相见遥遥无期。
当时,因为父母年迈且身体不好,两个弟弟又小,我只好告别热恋中的他,毅然决定与家人还乡。分别是痛苦但又是必需的,我没有给自己选择的余地。于是在互赠了毛主[xi]语录与日记本后(那个年代时兴这些,我们也免不了俗套),我们洒泪而别。
至于我与他的事情,想来真的有些好笑,按常理来说,我们仅仅相识才一年多的光景,又哪来那麽浓郁的情感?可现实中的我们却难舍难分、依依惜别,发下此生永结同心的沉重誓言。也许是心有灵犀,那姻缘在三生石上早定、抑或是都有爱看古书,中了那书中一见倾心、山盟海誓的毒太深的原因,我们却真的一诺千金,在分别五年多的日子里,仅靠鸿雁传书、数日月圆缺,坚守着彼此的诺言,终于在五年后再相聚沈城,携手走到白发悄然爬上双鬓的今天。
二.告别沈城
1970年的3月20日,是我终生难忘的日子。因为这一天和68年9月26日告别亲人去上山下乡一样,是我人生的又一转折点。假如说,当初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时的我,是雄心勃勃、豪情满怀,一心想干成一番大事业的话,这次的还乡路程却使我感到举步维艰,前途一片渺茫,我甚至感到失去了前行的方向。
我不知道这样的路该如何去走,更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样的结局?因为尽管祖籍是山东,我却是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沈阳人。如今要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山东农村,语言不通、风俗不懂,前面的路我将如何去迈步?好在想到一家人得以团聚,心中稍有安慰。
记得离沈那天是夜间的车次,父母心情不好,默默地坐在候车室内,相对无语。我们姐弟三人毕竟年轻,想着此一去翻山越岭、千里迢迢,再回首将遥遥无期,于是想最后看一眼沈城的风光。于是,结伴儿跑到离火车站较近的太原街商业一条街,想最后逛一次大商场。却不料已是下班时节,无情的铃声把我们赶出门外,只好看着那些嘲笑我们的霓虹灯,含泪而归。
深夜,一声长长的汽笛, 火车缓缓启动了。车厢里喜气洋洋,也许那些乘客中的一些人是去探亲,想着就要与亲人团聚,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也许那些乘客中的许多人是去访友,想着就要与多年未见的朋友相会,激动的心情实难按奈……
可是我的心却如掉进了冷水盆儿一般,痛苦在啃嗜着我的心。想想那热恋中的他,虽然分别时我们曾山盟海誓立下重誓,哪怕是十年、二十年也一定等到相聚的一天。但世事无常,谁又能想到结局会是如何呢?
再看一眼窗外的景观,那些熟悉的建筑物正急速从眼前闪过,今后再想看一眼将难上加难。看着身边身心疲惫的父母和两个弟弟,我突然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是那麽沉重,泪水缓缓流过了我的脸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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