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忽然想起来昨天是“五四青年节”,虽然早不是青年了,但五四运动还是应该纪念的。打开网页,稀稀落落的有几篇纪念的文章,尽管有几分寂寥和式微,但并不是所有的人如同我一样把它遗忘,便有些许慰藉。
对于五四运动,不同的时期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但“民主”、“科学”的精神内核却是没有异议的。这两样东西100多年前为当时急需,今天依然是。大约是老子说的,凡是社会缺乏的东西便会得到提倡。面对当时的专制黑暗愚昧迷信,五四的先辈们祭出了民主与科学的大旗。不过,提倡归提倡,这100多年来其实做得并不好。
先说说民主。由于几千年专制文化的巨大惯性,民主要扎根人心,成为一种理念,一种思维方式是很难的。五四之后的孙先生、蒋先生,解放后的毛先生、邓公都没有解决这个问题。最近几年虽然我们言论环境比以前宽松了,尤其是网络普及后,人人都有麦克风,有话语权,但民主依旧是停留在口头,说说而已,离真正的民主还十分遥远。别说当权者了,就是作为“民”自己们,何尝有过“做主”的做法呢?现实生活中,还得时时向权贵接近,以便分享一点权力的红利。总之,100多年了,民主还是躺在典章文件里的几个漂亮的字眼,究其原因,是没有建立起民主的机制。
再说说科学。科学是一种态度,一种精神,一种世界观。可惜我们早就把它弄错了,把它等同于技术。于是科学一直成为一种工具化的时髦用语,从“科学救国”,到“科学是第一生产力”。借用中学里文科和理科的分类,我们只是将它界定在理科的范畴,而忽略了它的人文内涵。我以为出现这样的认识偏差,是与长期的专制文化分不开的,因为一旦从社会的文化的层面解读科学,那么专制体制就会遇到逻辑上的困惑和尴尬。就像周朝末年的奴隶主不拒绝铁器的使用一样,专制的当权者也不排斥科学技术在生产领域的发展,相反更能提高生产力,为它们带来更多的财富积累。这也是它仅能在技术层面发展的原因。
以民主科学为旗帜的五四运动,如今留给我们的就剩下半个科学了。如此而已。
既然是絮语,不妨就信马由缰再写点吧。我忽然想起两则与五四运动有关的笑话。虽然不是十分好笑,但从中也能看出一点中华民族的幽默天赋来。
其一。这两年国学很风光,已成为热门,各种儒家经典被一个个国学大师们调成心灵鸡汤,滋养着下到妇孺上到媪叟的心灵。估计是相克的原因,于是便有大师们对五四运动舶来的西方文化不高兴了,认为是五四运动隔断了中华文化的历史流程,便将称赞提倡五四新文化的人斥之为“五四狗”。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时觉得很搞笑。狗的品质是对主人忠诚,对外人凶狠,这与提倡民主、科学、自由、博爱的新文化是格格不入的,倒是和尊君卫道的儒学是相匹配的。不知道是冠名者借鉴了“犬儒”的雅号,还是他们潜意识里有着挥之不去的狗的魅影呢?其实隔断历史 文化流程的不是五四运动,相反五四时期涌现了一大批货真价实的国学大师,绝不同于眼下用鸡汤换稿费的;真正隔断传统文化的是元朝蒙古人的铁骑,所以明朝人就有“崖山之后无文化”的感叹。看来那些热衷于历史文化的大师们对这段历史并不了然。
其二。以民主、科学为核心内容的现代文明应该远离暴力的,而五四运动的发轫却从火烧赵家楼开始,这是不是中国特色呢?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就会忍俊不住,其根源当上溯到历代农民起义的暴力文化。火烧赵家楼作为现代文化的肇端,就注定了我们的现代文明先天不足,其历程将会十分艰难。本来民众有什么意见到街上“散散步”,让政府知道,从而加以改进,这不是很好很文明吗?可惜由于封建文化的习惯思维,一上街不是烧房子就是烧汽车,打砸抢极尽能事;另一方面,当权者以烧楼砸车为口实,或者叫几个无业游民混进游行队伍里来完成烧楼的任务,弄出“暴民”的“暴行”,从而堂而皇之的镇压。总之,因为火烧赵家楼的发端,“散步”在100多年来是没有发展的。连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的韩国、日本都视游行示威为家常便饭了。
说到火烧赵家楼,又想到一个笑话。当年游行示威烧赵家楼是打着惩处汉奸卖国贼的旗号的,可是现在人们一提到发扬五四精神学习外国先进文化,甚至一提到民主自由,就会有被人骂成汉奸卖国贼的危险,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呀!
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出现不是偶然的,有着其深刻的社会背景。当年那些拖着长辫子手捧四书五经满口子曰诗云的大人先生们,在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面前束手无策,瑟瑟发抖,受尽屈辱,值此民族生死存亡之际,这才有诸多有识之士引来了西方文明,荡涤了传统文化的污秽,注入了新鲜血液,中华民族从而能够在重重耻辱里一点点艰难前行。 可以说,我们这个民族之所以能走出困厄,是与敢于接纳吸收西方先进文化分不开的。可如今小富即奢,刚过几天好日子,就这也不搞那也不搞,将自己孤立于世界文明之外。历史已经证明,孔孟之道救不了中国,它们除了培育几个寄生的贵族之外,真的一无是处。
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了,但忘记五四青年节这样的大事是不应该的,为此内心感到很愧疚。
2013年5月5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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