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钟情于槐花,那个年代,没有人有精力和时间栽植花草,记忆中的嫣红只是第四军医大学的半颓土墙那边的一行玫瑰的瑰丽,娇艳的美大多不用购买,只是简单的摘取,只要有游戏的胆量,看守玫瑰的是大犬的吠叫的动静。那个年代,没大多的价值观,老辈的经验,能入口的就是好东西。大院里,植杨种槐,角落里不难看到榆树的影。那时的粮食还不大充足,花就是粮食,是餐桌上喜悦的香甜。
喜欢槐花开放的日子,平房围就的院落里三棵槐树拥抱在一起,长在房后,有2抱的径。落花残红的夜,槐花方才静静吐出它们的晶莹,慢慢的串成的似穗的花,倒挂满冠,芽叶蜷缩,藏匿在花儿的身影下。日光里,花张扬玲珑压顶的雪色,和着风,浪起香气,招惹蜂的眷顾。稀缺的花衣鸟攀枝的鸣叫,逃躲孩子的折花的惊扰。在大人的指点和鼓动下,一家或几家的几个孩子拿着分到手的物件,伸向花丛间,嘎巴的断裂声,连续着,带花的枝,断了依托,飘摇而下,落入早就等候的女童们的怀抱,嬉笑的收获,用眼睛挑选着美丽,小手摘下瓜形的瓣,塞进口中,偶尔一声呻吟,口中撕裂的花瓣的残迹,塞入殷红一点的指刺痛皱眉,用牙拔除和舔舐着刺伤。大人熟练的撸下比面还白的朵,朵上的花萼赛血的红润,纳入筐中。喉结吞咽的蠕动,用渐显黧黑的手摘除花中还嫩的绿芽。收获不能等待,或应景空手的,婉转的上了房,在脊顶檐上自顾戏耍花枝,弄得枝影的光彩摇曳的斑驳,积攒独有的收获。有2个比我还小的稚童,炫技的赤脚上到树上,轻灵的像猫,用手折着花荫的半开的朵,落下的枝,赢得大人的赞赏,爬的更高,间或与粗糙皲裂的枝干打个趔趄,呲出的奶牙融进花色里,去年新长的枝,在上下颠动,早开的花瓣飘落而下,落在忙碌的家长身上,投进土地。有了游蜂戏蝶,引幼童兀自高攀,招惹邻家的柔声示警,主家抬眼望望,混沌的眼里闪动骄傲的光泽。一朵一朵,一枝一枝的聚拢了,大人满足的有了笑,归家返灶。地上狼籍一地的残花和萎靡的嫩叶。蜜蜂落地抱花的伤情。孩童的欢,还在继续着,疏散着花枝,一场恣意,树冠没了裙,只剩日暮时的顶心的霜色。
院落的妈妈们,聚在公用的龙头周围,淘洗莹白,交流着将花转化成饭的细节,孩子在空地上嬉闹着饭前剩余的力量,豆蔻的女,矜持的捧着花,闻香。少年投过用嫩枝编就的或大或小缀着花的的环,引动春情。
用比花暗淡少许的面粉,拌合晶莹,用盐调味,单一的白,红萼遇热变成了玉绿的色,素色里,掺入单调的五香,成为晚餐。一屉滴入三五滴的芝麻油,混合进人对欲念的辅佐,花儿在热中炸裂了身体,露出黄色的一丝蕊,完成伴春的全程,蜷缩的身体,收拢,千万朵聚在一起无息的吟,变态的香散发出来,勾动食肠。
春天品过槐麦饭,用清香换整年的爽洁,搬迁的时节,离开了槐树,槐树也离开了我,千年的都市,进入新时代,楼盘占领了太多槐树的荫凉,伐掉了槐干,刨掉槐根,消逝了春天的丝缕香气。 槐麦饭成了符号的记忆,摘取变成了购买,简陋的袋子,拥趸出的花,少了晶莹,多了苍白,似了却了生命的泪水,断了口腹的欲念,拒绝再咽。
心中的那花,一片香,一片的晶莹浩繁。雨夜初霁,依稀一阵淡香拢来,入心的知道那是槐的生息,擦肩的西塬,蓝关,渭水畔,恰当此时,阳光依然揉入晶莹的心花,愿化蜂与蝶,和香共舞其间。
2013-5-5立夏日榆横750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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