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过去了,那些早已忘却、曾经令人尴尬、熟悉而无奈的往事,我以为将像尘埃般地被沉淀,被覆盖、被遗忘。不曾想,却时常被偶尔的境遇勾起、演绎,让人回味和无奈。
五月一日,是劳动者的节日。但我们行业特殊,项目部所有职工还奋战在测井一线,不能像大城市的人那样,能放假休息,旅游度假,休闲娱乐。为了鼓舞士气,振奋精神,按项目部安排,我要去一个正在施工的测井小队进行作业现场检查慰问。
井场在红柳沟和大水坑方向约三十公里处。我装上项目部表达心意为数不多的慰问金,勤快的司机也快快地把慰问小队的矿泉水和饮料搬到了车上,我们就出发了。
旷野里的风很大,近城的农作区已开始播种,田地里薄膜覆盖的黄沙地上,好像被人穿上了条状的春天的礼服,正酝酿着生命的勃发。草原上的草还没有变绿,枯草已遮挡不住嫩绿,远看绿色一片。车行近处,却是枯黄一片,难以寻觅成片的绿色。不知疲倦强劲有力的北风,不时把裸露的细沙,刮到新铺的柏油马路上,薄薄的一层;然后又穿过马路,流向公路的另一侧。
作业井场太多了,要去的井场的路我们不太熟悉,于是边走边问。老乡告诉我们,过了红柳沟,朝大水坑方向一直向前走,就离我们要去的路口不远了。还告诉我们,路况最差的路一直通到大水坑。路边还有老乡想搭便车去大水坑,说给我们带路,给我们油钱。可我们只到半路就拐弯另走,老乡悻悻的,不太高兴,不再追问。
红柳沟镇刚过,道路便很难行。沙石铺成的路面全是凹坑,路面基本上被吨位载重较大的货车给破坏了。凹坑一个接一个,沙石不再聚结一起,四处散撒,红色的胶泥裸露,像被严刑拷打的身躯,遍体鳞伤。司机小心翼翼地左转右拐,避躲着大坑,力图让车平稳。小车司机和我好像跳着相同的舞蹈一样左摆右晃。十八公里的沙石路,整整花费了一个半小时。
突然司机提醒我:“向路边看”。还真是没有注意到,路边及较近的远处全是风力发电机,八十米高的塔架矗立着,叶扇呼呼的转动,密密麻麻,不计其数,让单调的路途才有些许生气。
十一点半左右,我们抵达目的地—黄平×井,在该井施工的6011x队已于昨晚到达井场,在测井施工中。因电缆四芯和五芯直通绝缘坏掉,而无法继续施工。作业队长小魏由于设备原因,情绪低落,无奈的离开了。调度室另派6014y队来救急。作业队长小张也是刚刚完成另一口井作业任务,匆忙赶来。
井队的午饭很简单,饸饹面。由井队炊事员用桶装着挑到井场,小队人员拿着自己的饭盆、碗,汤汤水水地盛好饭,在井场随意一个角落蹲下来,稀溜稀溜地把一碗饸饹面吃完。放下碗,作业队长小张就按流程又开始施工。在下井前,小队要对仪器进行通电检查。准备工作随着展开。装滑轮、拉电缆、抬仪器,扎围栏,有条不紊。
已完钻的井已经耽误了十多个小时了。测井监督在井上急的团团转,钻井队长也不时过来看看,大家心里都急,都想快些把活干完。钻工忙着整理堆在井场的套管,我在旁边观察着小队的施工,等了半个多小时,还不见仪器起吊刻度。我赶紧到仪器操作室查看,小张才告诉我,仪器的信号有问题,双侧向仪器通电后,没有反馈上来的信号。
伽马仪器换了,不正常;井径仪器换了,还是不正常。我提醒小张,先单支仪器检查,再连成串。旋转短节、柔性短节、软连接等检查都没问题。整个连接起来,还是没有反馈信号。此刻,井场已摆满了仪器,现场测井监督、井队队长、钻工都火急火燎地围着看,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时间嘀哒嘀哒地毫不留情地朝前走。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还没找问题故障所在。时间就是钻井队的生命,进尺就是钻井队的效益,真的耽误不起。我也有些着急了。现在施工遇到问题,耽误时间,甲方就有可能不再给工作量,意味着我们的经营任务、市场占有率等等问题会连续出现。大组合不行,就分主串和辅串两趟测吧,我叮嘱作业队长小张。直到仪器起测,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测井施工,出问题是正常的。怕就怕出问题后,找不出仪器故障。
我曾经遇到过一次类似的经历。虽时过境迁,但尴尬的往事却历历在目,使人久久难以忘记。
那是我年轻时带队上井的一次经历。当时用的地面仪器是小数控,dos操作系统。我曾以测井快、曲线质量优而闻名于各个钻井队。当时是承担一口完井作业,钻井队是四川某公司的中浅×钻井队,钻井队的老板是个女的,一口好听的川味普通话,在电测前就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川味菜肴,大小一共十碗,麻辣味十足。招待我们就是想让我们能尽心尽快施工,在雨季来临之前搬到另一个场地,准备打组井。我们一再告诉女老板,家常饭菜就行,不需要特别特殊的招待,对于我们测井队,测得快、测得好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在享受完美味佳肴后,我们就开始作业,说来惭愧,那天是出奇的邪门,仪器是我们做准备工作时都检查过的,结果,一到铺开摊子,啥都不正常了。以前测井下井四趟,伽马和聚能声波组合,双感应-八侧向单测,四米电极和连斜仪器组合,微电极和井径组合。地面仪器自检正常,仪器单支检查正常,电缆通断绝缘正常,组合起来测试就是不正常。
女老板看着我们把井下仪器摆了一地,也满怀希望—尽快检查完,让仪器下井,没想到关键时刻,拉稀了。井队的人围了一圈,看着我们,背后都是刺剌剌的不信任的目光,不时还有带川味的风凉话:“回锅肉吃多了”!我感觉脸都红,尴尬、无地自容。女老板非常年轻,比我们略大几岁,人长得漂亮精干,有魄力,始终没有说难听话。但眼神里充满怨、怒、恨。我能猜想得到—好吃好喝招待你们,你们却不能利索干活!原定给该队的新井场最后让别的队伍搬上去了,中浅×钻井队只好零零散散的打着单井。
这种现象和尴尬感受,今天再在黄平×井再次重演。作为现场施工的小队,只能尽力去检查故障所在,及时解决。就只怕问题是系统故障,整个设计上存在无法描述的缺陷,时好时坏,让人闹心。现场操作仅是使用和简单检查,没有更有力的手段,我们需要的是过硬的制造和娴熟的工艺,现场的工程师也解决不了,也许制造设计者来了会技高一筹,但在现场,任何的解释和阔论都是闲淡。
看着油乎乎的工衣、看着疲倦而又沧桑的职工,他们既可怜而又可爱。他们无怨无悔,远离家园在奉献着自己青春和热血,悲壮而又凄凉。
在简单慰问之后,我絮叨了安全注意事项和查找问题的方式方法后,离开井场返回基地。一路上,中浅×钻井队那个女老板怨恨的眼神,老在眼前晃动,难以挥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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