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离开我们二十多年了,但对母亲的思念却无时无刻不在心中。今天朋友乔迁新居,邀请我们几个好友一起吃饭、k歌。恰巧,今日又正值母亲九十周年诞辰,我特意为母亲唱了一曲《妈妈的吻》,更勾起了我对母亲深深地思念和回忆。
外婆早逝,母亲是家里的长女,年轻时的母亲长得很漂亮,我的双眼皮、大眼睛、高鼻梁和一头乌黑的秀发,据说都是遗传自母亲的基因。母亲一共生育了十一个儿女,但前面生的五个都夭折了,我不知道母亲当时是怎样挺过来的。直到1949年大姐出生,才给家里带来了无比的喜悦。为了祈求平安,母亲一个人抱着大姐步行几百里到双牌县阳明山去祈福,据说当时她走了好几天!
随着二哥、三姐、四哥、五哥和我的相继出生,家里负担更重了。母亲生我时已经42岁,父亲一个人的收入已无法维持开销,母亲于是便外出挣钱,她什么活都干,甚至连男人都不愿做的粗活——捆茶树棒,她都做过。母亲常常是在外面辛劳一天,回家后还要洗衣做饭、补衣纳鞋,安置我们……
母亲没有念过书,却深知读书的重要。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很多家庭的孩子都早早地辍学打工。有人看母亲辛苦,便好心劝母亲让我们也辍学,帮着家里做点事,但母亲说:“我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们读书。”
我是母亲的满女,更是母亲手心里的肉。“满女满娇娇,留着砍柴烧”,母亲说的这句话我记忆犹新。我的生日从来都少不了母亲煮的鸡蛋,每年过年总有母亲给我添置的新衣。
有一年。大年初一,我穿着一身新衣出去拜年,东家几颗糖,西家几块饼……回家时是满载而归。晚上睡觉前却忘记将糖果拿出来,结果衣服口袋被老鼠咬了几个洞!盼了一年才有的新衣,只穿一天就烂了,我忍不住哭了。母亲不仅没有责骂我,还安慰我说:“大过年的快别哭了,做新衣服还剩了点碎布,我帮你补好,保证看不出来。”听了母亲的话,我才破涕为笑。
母亲为人善良,重视亲情,同情弱者。就连讨米要饭的来了,母亲也是宁愿自己少吃点,也要打发来人一点饭菜,或者量点米给人家,从来不让人空手走。
一天,放学回家,见一个衣履破旧的女人坐在堂屋里,手肿得像个包子。母亲说:“这是你表姨娘,来看病的,晚上跟你睡。”我极不情愿地叫了一声,满脸的不高兴,口里嘀咕:“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没事从来不来,来了不是有事就是借钱,邋里邋遢,我才不要跟她睡。”母亲批评我说:“打伞的人要接,披蓑衣、戴斗笠的也要接。宁可雪中送炭,不要锦上添花。”
母亲聪明睿智,在外极力维护父亲形象,在家不卑不亢维护自己尊严,往往不经意间就将婚姻的危机化解于无形。
父亲年轻时英俊潇洒,走在外面自然很受女性青睐,所以免不了偶有闲言碎语传到母亲耳里。母亲笑着说道:“我孩子他爸我相信他,你们不要乱嚼舌根。我家上有老母,下有六个孩子,他在家里手都不打湿一下,如果真有人愿意接班,我到轻松了。”回来后,她淡淡地对父亲说:“我的儿女都是我的命根子,如果你在外面有相好的,你去就是了,这个家不要你管,孩子一个都不能给你,你永远也不要回这个家了。”
虽然在家里,父亲是一个典型的甩手掌柜,百事不管——扫把倒了不捡,油瓶倒了不扶,厨房从不沾边,但母亲仍然深爱着父亲。
有一次我回家,进门看见母亲躺在床上,父亲则一边坐着,手指上缠着纱布。我忙问咋的了?母亲说:“我头晕,要你老子蒸个鳙鱼头,结果他鱼没弄好,却将手剁了一刀。要他装香,他就绊倒菩萨——做不得一点事。”口里虽然埋怨数落,心疼之情却溢于言表。
母亲身体一直都很硬朗,只是偶尔有些胃痛。我总以为,母亲可以一直陪着我们,慢慢到老,却不料她走得竟是那样的突然。
1991年7月。
一天,父亲突然来单位找我,说母亲病了连续打了七天吊针都不见好。我们于是好劝歹劝,把母亲送到冷水滩人民医院,检查一出来,结果是化脓性胆囊炎,需要马上手术!我们劝她去长沙,那里医疗条件好些。但母亲说她不想去外地,主治医生也一再说胆囊切除只是个小手术,没有什么风险。但手术后还是出问题了,胆汁不能正常分泌,伤口也裂开了。母亲被痛苦折磨了一百天,就撒手人寰,永远地走了……
母亲的离去带给我们无尽的伤痛。那种对母亲的思念,随着我们年岁的增长而与日俱增。
去年春节,我们兄弟姐妹相聚长沙,吃饭的时候四哥突然说:“我很怀念母亲做的板鸭,怎么吃都吃不腻。”母亲做得一手好菜,即便普通的食材,由母亲做来总能让我们吃得津津有味,炸扣肉、蒸肘子、酿甜酒、灌香肠……这么多年过去了,妈妈的味道仍在我们的齿颊间活色生香,令人不忘。
“遥望家乡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可爱的小燕子可回了家门。女儿有个小小心愿,小小心愿,再还妈妈一个吻,一个吻。吻干她那思儿的泪花,抚慰她那孤独的心。女儿的吻,纯洁的吻,愿她晚年得欢心……”
母亲啊!女儿为你而歌,你听到了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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