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春天来得晚去得早,以至于大多数的花都争先恐后地在同一时刻怒放。白色的玉兰、粉红的桃花、白色的梨花、黄色的迎春花……让人应接不暇,不过这一切并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其实,我一直在寻觅一种叶子阔大的乔木,它拥有犹如风铃般的紫色花朵。我记得在故乡的那座小城,这种树,这种花,在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每到四五月间,整个城市就犹如披上了紫色的花衣,格外清新和美丽。那时,我就喜欢走在开满风铃般紫色花朵的街巷。春风拂面吹来,一阵阵花香浸人心扉。每到花落的时节,花朵随风飘然落下,天空犹如下着紫色的雪花,地上犹如铺满了紫色的雪。走在这样的街道上,就像在梦幻般的世界里。我青春年少的时光,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度过。
光阴似水,韶华易逝。我已不再是年少无知、充满幻想的少年。如今,只身在外的我总是时常想起故乡那座小城紫色的花海。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对那片花的怀念日渐浓烈,以至于想在异乡的北京寻觅它的踪影。
我总是在闲暇之时穿梭于北京的大街小巷,我见到了各色各样的花,却始终看不到那种紫色、犹如风铃般的花朵。久而久之,我便失去了在北京能需找它的希望,也逐渐忘了那种花的模样。值得庆幸的是,今日上班路上途经一座老北京四合院时,几枝开满我寻觅已久的紫色风铃般的花映入我眼帘。这一刻,我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喜出望外,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花便是我寻觅已久的花——梧桐花。
能在繁华的京城邂逅这样美丽的花,让我的心情激动澎湃。我忘乎所以的推开了那扇小门,一个接近年迈之年的老头坐在树下,深情地注视着满院的梧桐花。对于我这个不速之客的造访,他似乎毫无察觉。我不忍心打断他此时的沉思。这棵梧桐大的遮住了整个院子,像一把巨大的紫色花伞,笼罩着院子的上空。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花的缝隙,就像被筛子筛过一般星星点点的散落在院子里;散落在大爷的身上及我的身上。风一吹,这些散落的阳光就像舞台的灯光般,不停地闪烁。我和眼前这位大爷就像站在没有观众的舞台上,尽情演绎着自己的故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过往的故事,每个过往的故事都以凄美而终。就像此时的我一样,看到眼前这一景象,就会想起曾经与我走在梧桐花下的女孩。那时她说:“以后我们就在这座小城扎根,我喜欢这些梧桐花。”我不假思索地说:“好,就让我们在这里一生相惜,看尽繁华。”但转眼之间,一切都已物是人非,青春年少的海誓山盟都随着的时光的流逝而付诸东流。如今,她已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个英俊潇洒的丈夫,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一家三口过着幸福的生活。而我依旧像行尸走肉般行走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就像浮萍一样始终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眼前的梧桐花开得依旧像往年一样灿烂,只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了。在北京时常去寻找梧桐的身影,或许与她有关。
我看着花,想着自己的过往。竟不知那大爷何时走近了我的身旁,他拍拍我肩膀道:“小伙子,你也喜欢梧桐花?”这时我方从回忆中回到了现实。我连忙点点头,答道:“是的,我很喜欢这满树的梧桐花,所以刚才在未经您的同意之下,就冒昧造访,实在抱歉。”大爷指着头上的梧桐花说:“既然都喜欢它,那也算是知音了。”
这是一位孤独的老人,他给我讲了他与梧桐的故事。那是30多年前的事了,他与初恋在上山下乡的年代了,共同种下了这棵梧桐树,许下了山盟海誓:下乡回来之后还回到这棵树下相聚,共度余生。之后他们便各奔东西了,大爷去了宁夏,他的初恋去新疆。当他回到这座四合院时,他却没有看到初恋的归来。但他始终不肯言弃,在等待中一晃就是30多年,但初恋依旧像石沉大海般,了无音讯。大爷说:“我看着这棵树一天天的长大,看着它花开花落,看着它树叶枯黄又出新叶,但始终没有看到她回来,但我坚信,今年花开的时候她就该回来了,如果还没回来,落叶的时候就回来了。”
这位大爷对感情的执著,使我内心震撼,也觉自愧不如。30多年的等待,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有多少人能像他放弃一生的幸福去等待一个毫无希望的感情。这位大爷对爱情至死不渝的精神,让我肃然起敬。我等凡夫俗子,是难以达到他这种境界的。虽然我不会去等到一段没有希望的感情,但我总喜欢回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大爷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一树梧桐花,深情地说:“她就要回来了,在花开得正旺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几多蹁然而下,我伸出双手轻轻地接住了一朵梧桐花,我捧着花闻着它味道,还是熟悉的清香,只是此时陪我看花的人变了。“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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