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脚下——伊犁河。
一条至东向西的河谷,缓缓地穿过那片广阔的农田,滋润着肥沃的土地。它养育了祖父辈,又养育着年轻的我们。每年,河水荡起夏日,故乡给我的感觉,只有温柔和凉爽,满地瓜果飘香,那就是我生长的地方。
儿时的记忆,当新年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当菜肴的香味飘散在家家户户,当村落的上空鞭炮声响起,天还没亮,父亲和母亲已满怀喜悦,叫我们“起床了,放鞭炮了,吃饺子了。”
吃完年饭,就是给长辈和亲友们拜年。在那个压岁钱并不流行也不富裕的年代,我也能从父亲的手中拿到不多的压岁钱,因为我是父亲的四个孩子中惟一的女孩。
虽然,我总会有零化钱,但仍是很少很少的,只能买几颗水果糖或一杯瓜子,在饭后的时光,来满足一下我的嘴瘾。
这天,哥哥举着他手里的东西,兴奋地告诉我:“知道这个叫什么吗?是--口--琴。”只见口琴的上端有着24个小方格,每个格内都又有着相应的簧片。哥哥把口琴放在嘴边,在吹吸相间中,腮一鼓一扁的,经过气流带动格内簧片的震动,就能吹出一曲曲美妙动听的音乐来。这一发现,它惊奇地吸引我,撩起了心的波动,是那样的强烈,我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口琴。
于是,我开始把父亲给的零化钱攒起来,不再买糖果和瓜子了。日积月累,攒够了钱,并且是能够买一只重音的口琴了。这天,我约上隔壁家的女孩,偷偷地骑上自行车,一路狂喜,飞似地奔向去县城的路。母亲发觉后,紧紧地跟随。站在村口通往外面,通往更加遥远的,甚至是一个未知世界的唯一的路口上,泪光盈盈,呼喊着对女儿的担忧与不安,在我渐行渐远的身后,伴着尘土一路飞扬:“路太远!要走丢!回来!我在家给你做好吃的!”那刻,我义无反顾,千山万水,我也要去。
母亲的声音由近到远,渐渐稀薄,飘荡在天边。我回头望了望身后,只见村落的上空,天空格外的清晰和明朗,一如故乡的路永远地刻在我心中。
或许,冥冥之中我和口琴有着深深的缘。当那只“敦煌”牌重音口琴握在我手中,放在嘴边,一吹一吸,几经的来回,我已掌握了技巧,轻车熟路就能吹出许多的歌曲。
从那儿后,中午吃完饭,课余时间里,我们同村的走读生就迫不及待地聚在一起,于河边树下的空旷地。大家围成圈,我站立在中间,收腹挺胸,全身放松,两手自然地握着口琴吹起来。眼睛和脸部随着音乐的起伏,富有表情地传递给大家。一首《让我们荡起双桨》在我的口琴声中,伙伴们合着节拍深情地唱起来,张张小脸如向日葵一般,灿烂无比。
因为有了口琴,那些日子,我和伙伴们尤其地开心。每到伙伴的生日,我一定不能缺,会请去,为她们演唱吹口琴,为她们奏响那首“生日之歌”再看着她许愿,然后,开心地笑着,幸福地笑着,对明天充满了憧憬。因为,她的愿望里,如我当初一样,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口琴,也可以美美滋滋站在人群中间,吹响自己的口琴。
在那个年月,为增加一点收入,改善家里的伙食,每家都会养猪,甚至有些家会养很多头猪。为给猪准备过冬的饲料,夏天里,我和伙伴骑着自行车,要行驶很远的路,去无人的大田里,找嫩嫩的灰灰菜。每天的任务,是拔满两个编制袋。当我们站在田野中,感到什么也无法填满眼前的空旷与阔大时,伙伴们就让我吹口琴。或许,我的口琴声能占据这广阔的安静。或许,伙伴们能在我的口琴声中,寻找到属于我们的另一种情愫……
从此,口琴声成为了我青葱岁月里最美好、最温暖的记忆,终生难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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