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友
文/故乡月明
【一】
2010年10月下旬,我作为论文作者,有幸参加了由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和中国城郊经济研究会在山东潍坊联合举办的关于《统筹城乡发展中的法制与律师实务》研讨会。刚刚从鄂尔多斯结束了三省一区的律师论坛会议(东北三省、内蒙古自治区),辗转千余里来到胶东半岛的明星城市,已经是第二日的19时左右,急忙办理了登记,缴纳了会费、宿费后,住到了会展中心27层的2727房间,第一件事儿就是冲洗个凉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拜访我省协会带队领导。
省协会带队领导告诉说由于我的论文主题突出,观点独特,被会务组选中,准备在次日下午的分会场做一个十分钟的发言,而且还要求脱稿发言,让我赶紧回去准备。我惊得一身冷汗,在街头地摊上买了一碗山东宽面(一种当地的小吃)就回到住处缩写我的论文稿---这时候门开了,一个瘦高个,白白净净,戴一副金丝边眼睛的中年男人走进来---
“哎---朋友,你是哪里的嘞?我是上海协会的,我姓朱---”他自我介绍说。
“哦、朱律师好!我是从东北吉林通化来的,我们住一个房间啊,幸会!”我礼貌地回答说。
“哦、知道滴、知道滴,通化是个好地方哎---!”
“你了解通化?”我有一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那感觉很亲切。
“了解滴、了解一点点啦,你们那里有著名的通化山葡萄酒哎,还有许多许多的药厂哎,不过呢听说你们那里的酒厂、药厂也有许多的假酒、假药哎---”
“那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都规范了,假酒、假药都已经取缔了”刚刚见面怎么说这些呢?我心里有些不悦。
“是滴、是滴,都过去了,可是生产假酒、假药的工厂都还在嘞,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嘞,有了合适的土壤,合适的温度,这些假的东西还是会冒出来滴”
我心里虽有不悦,但觉得他所说的也并非不实,就掉转了话题。
“ 听说你们上海的地沟油产量也很大呀!”
“错了、错了,地沟油的主产区不在上海,在武汉那边”他认真地回答。
“哦,对了,听说你们那里的假奶粉泛滥成灾了---”
“又错了,假奶粉主要在山东的莱阳,假冒“贝因美"、"飞鹤”牌子的商标,一次就判决了27人嘞,听说他们都没有上诉---还听说作案的还都是你们东北人嘞”
他知道的还真不少,我不得不对他刮目相待了。
“那毒奶粉呢?”我借题发挥。
“毒奶粉也不是我们上海滴,而是石家庄的三鹿集团首先发现了三聚氰胺毒奶粉,后来在2008年9月份
国家质检总局发布消息,三鹿、伊利、蒙牛、雅士利等22家奶粉中检出三聚氰胺,其中三鹿奶粉含量最高。这里没有一家是上海滴啦”
呵呵,这个朱律师了解的情况还真详细,我更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了。
“那你们上海什么是假的呢?”我仍然以攻为守。
“有滴、有滴,不过呢,我们上海的假货很少能被发现呀”
“吹牛吧,你具体说说?”我引诱他。
“你比方假学历,假专家,假博士、假院士,你能发现吗?那假学历都是外国滴,假专家、假院士都是高层定滴,不危害人的生命、健康,还没有监管、检查,你就发现不了是吧!”
“那是、那是”我随声附和“还有呢?”
“有啊,比方说假汽车、假项目、假外商、假股市,假gdp---,你就发现不了了吧,这些都是高端呀!”他还有些洋洋得意。
“是呀,现在到处都在作假,官员假大空脸都不红不白的。贪官作报告,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工厂出假产品,商人卖假货---”
“是滴、是滴”
“还有那转基因、瘦肉精、地沟油、毒奶粉,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呀---”我言犹未尽“现在除了孩子是真的,父母是真的什么都可能是假的---”
“错了,又错了。根据我掌握的情况,孩子老婆都可能有假货。所以嘛父母能不能全都是真滴也未可知呀---”
那一夜我们成了朋友,我从家乡带来的两瓶62度“北大荒”烧锅,和他带来的两瓶‘绍兴加饭’都报销了,我们一直喝酒、聊天到拂晓,我把领导交代的任务也忘记得一干二净。
【二】
次日九时大会准时召开。下午两点钟,进入各个分会场,我浮皮潦草地发了言,也博得了一阵阵廉价的掌声。没想到的是,朱律师竟然是我们分会场的临时召集人。我发言后他很有风度地向我点头致意,到这时我真滴有一点对他肃然起敬了,再后来我的论文被评选为一等奖,我想或许朱律师也起到了某些作用了吧。
三天的会议很快就要过去了,据说该会议取得了十分重大的成果,受到了国家高层有关机关和重要领导人的认可和褒奖。临别前的下午举行了隆重的闭幕式并且召开了盛大的闭幕晚宴。晚宴没结束我和朱律师偷偷溜了出去,找到了事先他就侦查好了的一个饮食广场的风味小店,煮了一盘花生,点上一大盘虾爬子,从方便袋里取出他事先准备好的三瓶北京牛栏山二锅头,我们开始了对酒当歌。我们东拉西扯地喝酒聊天,喝到兴致我赋诗一首如下:
数九秋日短,
天高月夜长,
未见茱萸绿,
但闻菊花香。
把盏已唏嘘,
持尊欲断肠。
梦寄南飞雁,
相思过重阳。
“怎么样朱律师,我这首诗写的是重阳感怀,就取名为《相思》吧,”我有一点洋洋得意,迷糊着眼睛看着他。
“哎呦哎,好诗、好诗呀!没想到,真滴没想到金老兄出口成章呀!”
“哪里哪里呀,您过奖了!拙作、拙作也!”我故作斯文地看着他。他站了起来,敬我一杯,然后擦擦眼镜,又擦擦发亮的脑门,眼睛微闭,摇头晃脑地开口了---
青莲斗酒诗百篇,
丈夫无酒不成眠。
提壶三江五湖水,
把盏已过九千年。
他睁开了眼睛,放下了酒杯很认真地说道“我就给他取名叫《秋梦》吧,献给老兄,不成敬意,不成敬意呀!”
真没想到我的这位会友还有这么好的诗才,且大气磅礴,含江吞海,这回他真地令我肃然起敬了。那一夜我们又一起喝了个昏天黑地,没完没了。
次日早我因路途遥远提前启程赶火车回东北,我们就此话别。
【三】
十天以后的一个周末,我接到了网络提示有朋友请求加入我的qq
“金老师我是上海的朱有才呀。”原来是他,会友朱律师。
“你好你好!久违了!我是吉林的金大壮呀”
“哎---我问你个事情,开会的时候我一直没有时间问你,你可要认真告诉我呀!”
“没问题、没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您请讲---”
“你们那里是不是毗邻朝鲜国呀?”
“是地、是地”
“距离朝鲜国家有多远啊?”
“不远,不远的,最近的距离蹚水过鸭绿江只有五十米远,当年志愿军就是从这里过江参加了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的,现在则成了偷渡客和贩卖 du pin 的天堂。”
“哦!那个、那个,朝鲜的姑娘漂亮不漂亮呀?”
“当然漂亮了,不,那是很漂亮,十分地漂亮,朝鲜的姑娘个个都是原生态,特别地纯,都是原装,保证没有假冒伪劣的”我补充说明。
“哦,那你们那里有娶朝鲜姑娘做老婆的没有?”
“有啊,那是很平常的事情,朝鲜姑娘做老婆那是又漂亮,又贤惠,又勤快,天下少有啊!”我有一点点夸张地回答他。
“哎呦,真滴很羡慕!”
“你怎么---?”我试探着问。
“那怎么才能娶到朝鲜老婆呢?”他没接我的话头,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明媒正娶的没有,朝鲜法律不允许,过来的都是偷渡来的,许多家庭是白天做保姆,晚上就做老婆了”我也就跟着他的思路往下捋。
“哎呦,闻所未闻,闻所未闻,那你怎么不早一点和我说呢?”听语调他有些惆怅。
“哎,讨个朝鲜老婆---对,讨个偷渡的老婆得花多少钱呀?”
“大概是两三万元吧,蛇头一万元,本人一万元---”
“哎呀呀,真滴这么便宜吗?”
“是真滴”
“你看我吧,老婆常年有病,我很想找一个朝鲜过来的姑娘做保姆滴,就是你说的那种白天---晚上---的保姆嘞---不知道老兄能不能帮帮忙啊!”
我方才恍然大悟,我这高智商的上海同行,在潍坊会议上屡次三番地和我套近乎原来是别有用意呀。
“好说,好说。老兄,为朋友急人所难,两肋插刀,理所应当。你等几天,听我好消息--一定要有耐心呀”我显示出格外地热心,千叮咛万嘱咐地如此这般。
又过了十几天,我把宋祖英、杨钰莹、汤灿、赵雅芝、玛丽莲梦露等十人的明星照片给他发了过去并附言“先发去十幅朝鲜姑娘靓照,如有中意的,预付5000美元定金,过期不候,请速回话”云云。
又过了几天看见了他的留言:
“老兄哎,你给我发的哪里是朝鲜的姑娘哎,这么严肃滴事情,你怎么忽悠我呢?”
我回复说:
“本山先生在央视春晚上那么一忽悠,一夜成名啊!这次你我合作,咱们到国际舞台上忽悠忽悠如何?最好走出亚洲,能在联合国比划比划,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至此我和我的那位会友朱有才再无下文。
日后我无意间查了查上海毒奶粉的事情,发现了上海的“熊猫牌”毒奶粉问题也十分严重,而且上海的假货货真价实属于全国第一,原来我从一开始就已经被我那上海的同行会友给忽悠到家了。
——2012年9月6日于吉林通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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