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叶日渐增多了，树冠日渐稀疏了，今年的秋天似乎冷得特别早。

他刚出门就感到双脚好像被绷带绑得紧紧的，吃力地往前缓慢拖动着。能够外出走动走动了，自然给了自己不少信心和欣慰。二个多月软瘫在床上的日子不好受，没请医生自己网上买药自我按摩，也有了神奇的效果。令他寒心的是，人们看他的目光非常异样，时不时从背后传来刺耳的笑声。真无奈！谁叫他，一个正值壮年正处收获成果的他，在不能生病的时候病了呢?

公路上小车穿梭不息，路边行人寥寥无几。都市人还有几个会像他那样徒步走几里路的?他心里承认但不甘落后。这次瘫痪，出乎他意料，却在情理之中。失业很久了，生活拮据，各种非常的压力不令人病倒才怪呢！　眼看自己日瘦一日，体质每况愈下，生命在枯萎。

这样走着想着，他拐弯步入水泥小道。路边，外地人开的无证小店小摊密集分布，尚未拆迁的小村俨然像个小镇。眼前有两个肉铺，相隔仅几步路。他直接走到第二家问：“猪肝多少钱一斤？”

“十元。”女店主爽快地报价，热情洋溢。

他似乎犹豫不决，目光投向几个猪腰，问价。

“二十元一斤。”男店主边剖猪腰边回答。

“这么贵？”

“你要多少？”男店主冷冷地反问。

“我两个猪腰不过十元钱。”旁边等着店主手里的猪腰的人也帮腔了。

他仿佛才感觉到这人的存在，朝他看了一眼没理会，最后还是买了一斤多的猪肝。又去买了些蔬菜，算是一周的副食了。他满意而归。

第二周，他又去了，又问；“猪肝多少钱一斤？”

“十元。”男店主不冷不热地报价。

他依然不急不慢的样子，眼睛搜索着还有什么更值得买的，目光在猪头肉上稍作停留。

“要不要。”

“怎么买？”

“七元伍。”男店主拎起拆了骨的猪头肉，有几斤重呢。“一起买去吗？很好的。”

“太肥了，还是买点猪肝算了。”

这里的猪肝价格比别处便宜一二元，所以，他想在以后一个阶段继续食用。这是病体恢复的需要啊！

第三次，他先去买了蔬菜。回程的远处，他看见两三个中老年妇女站在那个肉铺前闲聊，还夹杂着诙谐的笑声。

他走近时，那些隐隐觉得有点面熟的人散去了。

“猪肝还是老价格啰？”

“十一元。”男店主毫无表情。

“啊，涨价了？”

“嗯，涨价了。”

虽然，出进不大，他不能迎刃而上，为了生计得捂紧钱袋，又不好意思退却：“那就少买点吧。”

付出的钱没少几何，拿到手的猪肝明显少了，不够吃呀。走过另一家，他想若是十元一斤就再买一点，并且以后不去那家买了，纯粹唯利是图么！

他试图不让店主看见他拎的从那一家买的猪肝，耳朵里分明听清是“十元”一斤的，可这一小块仅剩的猪肝，拿到手才感到，重量少了一半，钱没少一半。

这会儿，仅有的一丝光线隐没在云层里了，天空有点昏暗。他每走一步都是这样的艰难，不禁感到自己真的很渺小，渺少到连自己都看不见，有一天会不会陷进地沟里去？而他的身后似乎有更多的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有更多不中听的声音传播着。

拎着几斤重的菜到家，自然是一身的汗一身的疲惫，刚才的不满情绪也已经驱散得差不多了。能够唤起他希望的是，他的腿脚正在一周比一周的好转。

他站在阳台上，朝窗外吁了口气。路边的树叶又被吹落了几片，在风中飘荡。丝丝冷风，无孔不入直往衣缝里钻。他关去了门窗。他已经提前进入了冬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