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反正很长时间不做梦了,或者梦本来还是做的,只是醒来完全不记得了。而这两天却不一样,不仅做了梦,而且醒来后还模糊的还记得一些。
梦里的情景好像是老家,因为那里有不少少年的伙伴。又好像是姥姥家,因为那里还有舅舅妗子。一开始是和几个小伙伴玩玻璃球,运气不好,三个玻璃球很快就输完了,想赢回来却已经没了本钱,只好哭丧着脸离开。可离开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姥姥家。
梦里的姥姥,眼睛已经全盲,身上的衣裳也脏兮兮的,甚至走近了能听到一点不好听的味道,但自己仍然很甜的叫了声姥姥,并腻在姥姥怀里任她爱抚。后来,姥姥摸索着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两个红枣。很干瘪,也不甜,但拿到手里后,就很快跑开了。
一路上,自己吃了一个,另外一个做了本和刚才的伙伴换回了一个玻璃球,好让游戏接着玩下去。谁知道接下来时来运转,运气超级好。一会儿兜里就鼓囔囔的了。等到表弟来叫吃饭,都有点舍不得离开了。
说实话,姥姥家的饭,才是吸引人的关键。或者白面面条,或者白面大饼,菜很简单,一根拍黄瓜,一小碗韭菜鸡蛋,看起来普通,但吃起来却满口留香。当然这些都是给客人准备的,姥姥舅舅妗子很少吃,甚至表弟表妹也吃不上。这次吃的是面条,礼貌起见,自己像每次那样,甜腻腻的把碗送到姥姥舅舅妗子们嘴边,甚至挑起一点面条送到他们嘴里,但他们只是象征性吃一点,然后大大的夸赞自己一番,接下来就看自己狼吞虎咽了。
要知道,那时候的日常伙食,平常只有白薯、玉米、大咸菜,一个月难得吃到一样白面做的东西。现在看这些东西,会说有益健康,可真要咽下去,那嗓子都难受。
面条很快就吃完了,肚子还不太饱。妗子问吃饱了没有?起身看看锅里是一滩黑乎乎的白薯玉米粥,再看看饭筐里是一堆干巴巴的红薯块和玉米饼子。吧嗒吧嗒嘴,拍拍肚子,就说吃饱了。舅舅笑笑说,外甥狗外甥狗,吃饱了就想走。
而这次却不是这样,吃饱了没走,而是留了下来。饭后天已经很黑,一家人坐在大炕上聊天,姥姥在最热乎的炕头,然后是表妹表弟,再然后是妗子舅舅。屋里只有一盏煤油灯,我就在灯影里翻箱倒柜的乱翻。
找到一本农业技术的书,上面有小麦玉米的彩图,还有不少不认识的虫子。舅舅认识一些字,就让我和表弟一块看。我念一段,表弟念一段。好些字不认识,俩人都念的磕磕巴巴。但舅舅夸了我,却打了表弟一巴掌。表弟哇的一声哭了,我的梦也醒了。睁开眼,姥姥、舅舅、妗子、表弟、表妹都没了,眼前只是一片黑暗。
将梦说给母亲听,又赚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故事,无非是嘴馋调皮恶作剧什么的。同时也再听了一遍艰难的家史。母亲说,那时候家里穷,很多事都是靠姥姥家接济。有时候是几颗白菜,有时候是一个西瓜,就是耕地的骡子和犁都是舅舅送来。有一年冬天的一天,不知怎么火炕就烧掉了父亲棉裤的一条裤腿。要知道这是父亲唯一的裤子,没有裤子天亮就不能出门上工了。翻遍了所有柜子找不到一块合适的布,也没找到一把棉花,俩人就对着半个裤子哇哇的哭。最后还是母亲回娘家才勉强补上这一条裤腿。这条不一样颜色的裤子,父亲穿了好多年。
母亲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话,听不出来是悲痛还是怀念,但那意思显然是让我们不要忘本。到现在,姥姥早没了,舅舅也没了,只剩下一个七十多岁的妗子。
母亲说,前年回去见妗子眼神不好,有点白内障,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说表弟的日子不好过,怕舍不得花几千块钱给她看看。又说农村人活到七十就够了,她怕要像你姥姥那样瞎着眼走了。说完,母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我赶紧接过来说,不如咱们赞助一下吧。
母亲高兴的说,那当然好,只是还要找个说辞才好,不要让表弟觉得没了面子。
离开母亲还在想这件事,究竟找个什么说辞呢?不管怎么样,这两天一定要把这件事办了。---也许就是因为这事,妗子才来到了自己的梦里。梦境和现实,真的就这样联系着。尽管梦里只有快乐,而现实却充满无奈。
于木鱼宅
2013-4-26
-全文完-
▷ 进入木伯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