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我爹我娘采耘

发表于-2013年04月27日 清晨7:27评论-4条

爹长娘十岁,算是老夫少妻吧。爹去逝已二十多年,走时七十四岁。

娘今年八十八岁,生活基本能自理,已走不动路,整日就吃了睡,睡了吃,有时还能缝缝补补自己的衣服,新衣服舍不得穿,从不叫给她买,可弟媳妇碰着肥大的和适的总给她买。娘有点胖,衣服不好买,娘不厌其烦的给我讲她的往事,如何不幸如何受苦,如何的后悔和不得以嫁给我父亲。母亲家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姥爷是个孤儿,受尽苦难。长大后好不容易成了各家,老爷带着姥娘和我娘四处流浪,要过饭,后落脚在武汉靠用手裹纸烟生活。姥爷从小无人管教染上了抽大烟的毛病。可想而知,日子很不好过。后来在武汉呆不下去了,就去投奔娘的姨妈,后来落脚到她姨村的破庙里,她姨妈的村子离我村不远。她父母靠给人打令工过日子,那时母亲有四五岁,长的停乖巧。姨的村里有户人家,日子过的还可以,家有一子,长娘一岁,男主人犯了案子跑到了天水,一直不敢回家,后来在哪按下了家,就把儿子接去上学。男孩的母亲就只好住在娘家,她母亲也是苦命人,早就没了丈夫,只有母亲和一个*弟弟,家里没有撑门人,日子也很难过。男孩的母亲年轻时候还有几分姿色,在生活的逼迫下做了暗娼,所以生活还能过去。母女俩很喜欢我娘,老太太抱着不让走,一个劲的给我娘拿好吃的,她们想要我娘给他儿做童养媳,对娘十分疼爱,当天就不让娘走了,有好吃好喝娘也高兴,当晚他姥姥就把我娘的裹脚布给拆了,不让裹脚了怕娘受罪。他姥姥对我娘比亲孙女还亲,走到哪带到哪,晚上搂着娘睡觉。

天有不测风云,我娘八岁那年她母亲暴病身亡,老爷连棺材都买不起,最后还是我娘的婆家出钱买棺材把我姥娘埋在了乱草坟里。老爷常年在地主家做活,转眼间我娘长成大姑娘了,她的两位老人连饭都不让我娘做,把娘当宝贝。后来他舅舅也买了个童养媳,和娘年龄差不多,什么活都是舅舅的媳妇干,我娘就看个地里的庄稼,干点轻活。我娘快十五岁那年,我姥爷从天水把娘的丈夫接了回来,准备给娘上头,回来没几天那个人就染上重感冒,两天就去世了,还没有上头娘就成了寡妇。娘说她的命太硬,克死了自己的娘,又克死未婚夫。

我姥爷一看这样就把娘领走了,这家人算是人财两空,当时他家是花八个大洋买的娘。姥爷当时在地主家打工,就叫我娘也领到地主家帮忙学做饭,没多久地主家就把我娘介绍给我父亲,娘一百个不同意也没办法,当年娘十五岁,父亲长她十岁,父亲的前妻暴病身亡,还撇下两个女儿,大的三岁,小的一岁,就是我的大姐和二姐。姥爷和我父亲搞定的条件就是,父亲要给姥爷养老送终,因姥爷只有一个独生女,姥爷也和娘一块嫁了过来,新婚之夜娘就要搂孩子。

姥爷也是个闲不住的人,那时他才四十多岁,他是个喜欢吃喝,爱花钱的人,还会抽大烟,我家也不富裕,他不能总问女婿要钱吧。后来他听说地主家缺个要账的警务员,就想去,因有抢得有保人,他就去找我的爷爷:“你做我的保人吧!将来得了粮食你们也可以吃。”

我家和地主家是本家,爷爷也为了减轻儿子的负担就爽快的答应了:“好吧,谁叫咱是一家人呢。”姥爷顺利的当了警务员,整日东奔西走的帮地主家要账,他的工钱就是粮食。他每年分的粮食都圈在娘的屋里,家里没粮时也可以吃。后来爷爷看姥爷的粮食越来越多,就有点眼红,没人时他偷偷给父亲说:“行,把你老丈人的粮卖了,趁着现在地便宜买成地吧!”

“那会行,这是他挣的,他不会愿意的,咱不能这样。”父亲不同意。

姥爷干得很卖力,整日东跑西奔踋都磨破了,他就用裹脚布包上。村上的人看姥爷有了点积蓄,背地里就有人劝他说:“趁你年轻安个家,别把东西叫他们一家给你霍腾了。”

姥爷搁不住别人的调唆,就在正是青黄不接时他不让我们家吃他的粮了。我娘说正是卡脖二更时,也就是青黄不接时,秋粮吃完,麦子还没下来的时候。这时姥爷掐住了我全家的脖二更。姥爷把粮买了一部分买成了地,也有人忙着给姥爷找老伴。听娘讲,在最困难时爷爷也提出分家,爹什么也没要,就要下和别人合伙买下的黄包车。娘的命好苦啊,婆婆也不是亲的,我的亲奶奶在父亲六岁时就去世了。奶奶后来对我们不错,可没少难委我娘,我父亲脾气暴燥,少有不顺就动手打我娘,奶奶有时还从中挑拨。我长大时还见过父亲打娘的情景,我娘受了不少委屈吃了不少苦做了不少难。特别是闹年成那年[一九四二年],穷人家卖儿卖女,父亲在外拉洋车,我娘带着大姐和二姐在家。爷爷奶奶和姑姑一块过,姑姑是奶奶带来的,爷爷开的有药铺,生活还能过去。我娘就不行了,啥也没有我娘也想把自己卖出去,可父亲说:“我是不卖,要卖你自己卖,要死死到一块。”姑也想把自己卖出去,奶也不同意,可姑执意要出去。爷哄住我娘说:“把你的衣服和首饰卖啦,等到九月十三会再给你买,不能把你妹饿瘦了,等卖了钱给你们买吃的。”娘把东西都给爷拿出来卖了,可买回来东西不让娘她们吃,爷又说卖了姑给她们买吃的,卖完姑后,钱又买成了地,娘还是没啥吃。娘整天去挖野菜,抽胡霉老[现在叫条穗病],麦苗嫩时晚上去偷麦苗,我父亲和人去偷割一回,还是割的小麦苗,大麦苗才能吃。大姐还饿死一回,她说上床睡觉,腿没翘到床上就不行拉,姥爷在地主家干活,他去要了点面,烧成稀饭给大姐灌下,看好大姐前边的牙掉了,要不还没办法呢,大姐又活过来了。每次父亲从外边回来都先到我家地头看看有没有大姐和二姐的小坟。那时的日子苦的没法说,死人到处都是,地主家和我家是一个族的,姥爷又在他家干活,娘大着胆子去地主家借粮,看着是同宗同族的份,给我娘了几斤芝麻,排辈我应该叫一奶奶,一奶奶把芝麻给我娘炒了一下,用小布袋装上叫娘拿回了家。娘她娘三每天抓一点吃吃,再吃点野菜,树叶,这点芝麻救了三条性命。

一声春雷震天响,来了救星共[chan*]党,分田分房,分东西,那时娘正怀着孩子,是冬天,天冷的很,娘回去烤烤火再去东西都分完了,从屋里扔出来一个包,是一包小衣服,看好生我时有衣服穿。分房时父亲用我家的人分了一所楼房给了他的大爷,因为他大爷家分不住三间楼,他才两口人,人少。为房子我爹一辈子作了不少难。娘一连生了十一个,三个没成,可想而知我娘是怎么过来的。爹长年在外拉车子,在漯河拉过黄包车,还往洛阳拉过军麦,还当过兵。­爹的命也很苦。母亲早年去世。我爹的母亲因生孩子,胎盘没出来,愚蠢的接生婆把手伸进去掏,把奶奶也给陶死了,生下的女孩也送人了。奶奶去世后,爹就不能上学了,他奶就叫他学做饭,学洗衣,打草种地,啥活都干,因为爷不太管家,老太也就是爹的奶奶又领了一群没娘的孩子,没有办法。父亲十六岁那年,不知是什么兵住扎在我村几天,我父亲和一个小兵玩熟了,那个兵是湖南籍,正好也姓胡,后来和父亲成了好朋友,爹就参加了他们的队伍。爹临走时给他奶磕了几个头,把他奶给他裤子上补的补丁撕了下来还给了奶奶。爹一走就三年,那时都是从小定的婚,父亲到了结婚的年龄,爷按照爹寄信的地址找到了父亲,把他从部队叫回来完婚,女的是扬屋庙姓田的女儿。婚后爹就到漯河拉洋车争钱养家,女的勤劳能干,生有两个女儿,生活也算幸福,可天有不测风云,爹的前妻突然肚子疼,不治身亡。撇下两个年幼的女儿,大的两岁,小的才几个月,爹苦不堪言,叹自己命苦,少年丧母,不到中年就丧妻。年幼的女儿没人照看,后亲戚给爹介绍我娘,很快完婚,婚后爹又出去拉车。

爹不在家,姑就和娘一块住,姑搂一个,娘搂一个,娘长姑一岁,两人关系挺好,姑嫂常打着玩。娘第二年生了个儿子,一岁多就夭折了。一九四二年闹年成,娘十八岁,娘领着大姐二姐过,爷奶和姑一块过。

因为那时饿死的人太多,爹一回来,娘就说:“把我卖了吧。”爹说:“要卖你自己卖,饿死我也不卖你们,要死咱们死在一块。”

大姐也闹着要卖出去:“把我卖了吧!我想吃白馍。”

爹在外千辛万苦也争不了几个钱,腿静脉曲涨,小腿肚上的筋都露在外边,象大丘蚓一样错纵交横的盘局在爹的小腿肚上,看着很吓人.,没钱医治,从没管过,疼时爹咬咬牙就过去了。自己还顾不住自己,还常关心别人,每次回家都去照看他大爷,就是我爷的大哥因为三娘卖出去了,剩下我哥和大爷,一老一小,生活艰难,闹年成时大爷把三间楼房也卖了。住在一间破草房里。

过罢年成,[1942年闹灾]姥爷也有点积蓄,还买了几亩地,娘也想叫他有个家,就去找她当童养媳时的婆婆,想撮合姥爷她俩的婚事,娘的婆婆来住了几天说不行,又走了。后来姥爷又在北乡找了一个寡妇,入赘到她家,女的带一男孩十一二岁,姥爷对他娘俩很好,日子过的不错,后来姥娘的本家不原意,把姥爷赶了回来。过罢年成我爹就在家种地,爹常年在外跑,见识多,他脑子又好,住店时听人家讲的故事他都能记下来,还能绘声绘色讲出来,解放前地主家常请他晚上去讲。

解放前夕,湖南遭灾,我爹的朋友老胡一路要饭携妻带女从湖南来投奔我爹,我家的房小,生活也不富余,可爹还是收留了他们,一家都在我家里吃饭,住在村北的小庙里,人太多不方便,这样也不是常事,爹也养不起他们一家,我爹就给他弄了点粮食叫他们自己做着吃。他们在出去要点。老胡的老婆有几分姿色,好色的男人常去找她,老胡也睁只眼闭只眼。一声春雷震天响,来了救星共[chan*]党,分田分地闹革命,穷人翻了身得解放,地主被打倒,分房分地分东西。大爷一心想要他卖掉的房子,可他只有两口人分不住,我家人多,可分三间楼房还多。分哪的房我爹都不要,最后说到我大爷的房他要了,分完后就送给了大爷,我爷不知道,高兴的给我娘报喜:“杜的姐,你们去住楼吧!分住楼房了。”[旧社会长辈称儿孙媳妇都是什么什么的姐。娘问爹说:“听咱爹说咱分了楼房?”

爹说:“没那回事。”娘急忙跑到分房委员会说明情况,才又分得地主家的几间场棚,就是地主的车马棚.以后姥爷就住在那里,姥娘也常来住.姥爷从小学过染布,他就买了几个大缸和染布的一切用具,开张了,生意很不错,后来还被小偷偷过一次。村里也给老胡家分了房和地,他们在这里按家了,六零年他们全家又迁回了湖南。

爹是干活的能手,靠着他的勤劳,很快我家就富了起来,花生圈一人多高。还打了车,买了牲口,人常说盖起房子打起车,啥事都不怯。可有的人同样分了房分了地,为啥他们没啥吃,我见过爹给人家送过粮,拿过馍,就是我家南边陔一家扬大黑家,他家几个儿子,劳力有的是,可总是不够吃。早上娘常在院里烙馍,那时粗粮多,是拍的饼子,娘还没拍完,爹就抓一打子给那一家送去.我也不知是咋回事。爹为人好,一解就当选了村长。

以后爹又收留一个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给我们不沾亲不带故,是七队的扬西玉,有七十来岁,还有病,他就有一间一人高的小草房,因我家房少,他还住在他的小屋,在村里按辈排俺叫他老太,白天在我家吃饭,晚饭我三姐给他送。有年夏天的晚上,我家人多饭晚,等姐给他送饭时街上已坐满乘凉的人,姐进屋就叫老太吃饭,叫几声他也不吭,他在屋当门站着,姐上去摇了摇,他也不动,姐出来给乘凉的人说了一声,大家到屋一看,说是他吊死了,他不想活了,大家七手八脚把他卸下来,姐回家学了一遍,一听我可大哭起来,因为我胆小。­白天都有照头,可娘没想到,那时生活很困难,白面很少,白天老太给娘送过来有一生白面,不知他啥时弄的,装在一截破口袋里,可能在头下枕着当枕头,口袋明晃晃的发黑,娘还挺高兴,想着这老头知道谁对他好,他有近门都没给,给我们拿来拉。谁知是他不想活了,怕连累我们。

在村里不管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都叫父亲去帮忙或调解,那有不平事,父亲肯定上前阻制,可能是五几年,我还很小,我门哪吃饭都端到大街去吃,有的还蹲在粪堆上,秋天的一个早上,我爹端饭刚走到街上,就听到秀花她妈哭,老公公在打她,爹上前劝说,秀花她爷不听,爹恼了,怒呵一声:“邵木冈,你想干啥?走,到大队去。”爹的手颤抖着,饭都洒了,九婶接过爹的碗,爹上前拉住邵木冈的手就往大队方向走,那老头坠着肚子不走。按辈分爹该叫他爷,爹气急了就直呼起名,众人也都上前纷纷说那老头的不是,也就算了。

我三大娘的儿子,为给我九婶争一点地方,骑到我九婶身上打。也没人敢劝,劝他也不听,有人就去叫我爹,我爹连吵带骂,拿根棍就打我哥,我哥二话没说,站起来就走。我爹好打不平,正直,实诚是出了名的。

刚成立人民公社时,推选我父亲当了大队长,那时一个村叫大队,和一个姓扬的搭伙,姓扬的是大队书记­。他比爹文化高。那时我很小过多的事也不知道,见爹常领工作人员来我家吃饭,不知他们都是干啥的,后来又成立了大食堂。刚开始都很新奇,大家聚到一块吃饭挺好玩的,妇女不做饭也挺高兴的,刚开始吃的好也吃的饱。可后来不行了,特别是三年自然灾害,还有虚夸风,运动一个接一个,也不知为啥后来父亲下台了。有人说父亲是得罪了书记,他俩可是挺好的,我大一点就清楚了。大队需要个妇联主任,父亲就介绍我远房的嫂子­去干,她年轻有二十岁,她独自一人,爱人在外地上班,一个人住三间瓦房,还是把村头的,又没公婆。那时的人不知为啥到处搬,我们家还搬到村中间过,是一家姓扬的房。我家好象住西屋,人他家住南屋,同在一个院里。那时也没啥东西,吃的是食堂,衣服也没有,床就一张,孩子打地铺,冬天铺点草,夏天铺张席。我那远房嫂子叫花子,虽没文化,可也聪明可爱,大家都挺喜欢她,没多久大队书记他俩就好上了,风言风语也儿传到我父亲的耳中,父亲也看出点门道,就好不客气的批评书记,没人时又说花子一顿,叫他俩注意点影响。从此两个人恼恨在心,见面还是叔长叔短的叫,可背地里恨之入骨。听二姐说是借着拔白旗把父亲拔掉了。少年不知愁滋味,父亲心里多苦我也不知道。父亲一落千丈,又回到小队和爷们一块干活,父亲不是怕干活,是有些人幸灾落祸,我还上小学,孩子们常欺负我们,我性格强,为弟弟妹妹常和人打架,心中埋下了仇恨,常恨欺负过我们的人,做梦都想变成男孩,来保护我的家人。我记的很清父亲一人看两个炕屋(就是炕烟的屋子),又不是火垄,是煤火,里边磊了很多煤火,你想一天光煤得活多少,我父亲整日劳做把活好的煤都拍成圆饼,放到地下晒干,以后往煤火里添,五黄陆月那是啥滋味,每往炕屋里换一次煤,父亲就象从水里刚出来一样,汗流夹背,身上未一的裤头都能拧下水,我真的很心疼,我帮不上忙,太小又是女孩,父亲黑夜白天都没回过家,饭都是我们送的,晚上就睡在树下。想起来我就流泪。

爹整天不在家,只有娘领着一群小孩,我们还要上学,也帮不了娘的忙,大姐和二姐十几岁就出嫁了。娘忙完家里还要去上工,我们家人多老力少,常受人白眼。散食堂那年好象是六一年,还分了予借地。六二年三姐十七岁也出嫁了,我成了家的老大,下边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那时还没二弟和小弟.,爹劳累过度,又受了风寒,他病倒了,很严重半夜里队里的男劳力,用棍子绑到小床上,做成担架连夜往许昌抬,我很害怕,偷偷的哭。我们离许昌有三十里地,弟小,娘又出不了门,只有大姐夫去陪护,那时大弟是唯一的男孩,爹想我们,更想弟弟,星期天我就领着大弟偷打车,(车费好象是三毛)我们没钱,那时的人常偷打车,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摸到医院的,东问西问找到了病房,爹在床上躺着,姐夫好象回家了。我们站了一会,没地方坐,也没吃饭,更别说喝水了,爹就催我们走,怕赶不上回去的火车,那时大弟有九岁,临走爹叫我们拿了两个白馍。

我和大弟潜伏在铁路边的草丛里,偷偷向外张望,一有南去的票车,我门就溜过去,不顾一切的往车上钻。怎么了,路过我们的小站也没站?我门坐错车了,坐住快车了,一直到临颖才站,车到了临颖我们只好下车,也不敢再等北去的车了,我和弟又饥有又渴,馍弟也不吃,他显硬,我把馍皮揭掉我吃,叫他吃里边的,我和弟说:“咱们走吧!不知啥时才有车,要再坐错就又到许昌了。”我们也不认路,就知道只要往北走就行,我们走走问问,家越来越近了,我们终于到家了,拿起水瓢先喝个够,我还要背上馍篮走到八里外的繁城去上学。

后来又添了二弟和小弟,父母的负担更重了,五妹就下学帮娘做家务。父亲总是勤勤恳恳,干活从不偷懒耍滑,大家都看在眼里,在打麦场上,父亲曾累的吐血。在改选生产队长时大家异口同声的选父亲,我不同意,拉着爹回家了,我怕爹受累,怕爹管不住那些刁民。因为爹是党员,大队要叫他有个职务,后来爹就当了保管。队里的钱,粮都是爹一人保管,队里的人都相信他,他一人拿着钥匙,想拿什么轻易二举,可他不拿,有一年我从洛阳回家,娘说:“叫花生拿回来点叫香云吃。”爹说:“咱家没有?”娘无语。这就是我的父亲。他劳苦一生,送走了爷爷奶奶和姥爷,他积劳成疾又病倒了。他得了肺心病在许昌住了一段院,有所好转。回到家后他闲不住,又跳到粪坑里踹粪,病又犯了在洛阳住了几个月院也没治好。回家一年多去世,最后几天我在家照看他,是冬天冷得很。在他最离开我们那一天,他啥也吃不下去了,身上的肿消了,老人说临走不带灾。本院的乡亲和亲人都来了,满满的一屋人,父亲心里很清楚,声音还很大,他大声说:“快吃饭,快吃饭。”他叫着叫我们吃饭,他临终还挂着我们,怕他咽气了我们自顾哭就不吃饭了。我们吃完饭,一屋子人都在说闲话。当天我二姐的小儿子到我三姐家赶会,在他喝醉酒时被人用刀戳死了,正在许昌抢救。当天二姐不在家,大家虽是小声说,可父亲都听到了,我和小弟轮流抱着父亲,这时父亲躺在小弟的怀里,小弟是当天下午才从郑州大学赶回家的。父亲喊着二姐的名字:“秀玲,秀玲。”就咽气了。

九婶忙说:“不能哭,等会再哭。”说着她就给父亲整理衣服。我们憋着不敢出声,等把父亲的尸体挪到另一张床上,头对着屋门,一切就绪,我们兄弟姐妹嗷的一声,泪水喷涌而出。大家安排守灵,乡亲们又去二弟的屋议事。按理说一切费用都有三个儿子平均分配,可小弟还在读书,我一一的给父老乡亲交代:“小三还在上学,这一份他不能出。”可大弟弟媳不依,没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个公道话。二弟又过来叫我:“姐,不行啊,他们非叫小三拿一份。”

我急忙跑到二弟的屋子里和乡亲们说:“小三学业没成,没有家业,就不该承担这一份。”

大弟大手一挥:“四姐,这事你管吧,我们不管了。”

眼看要吵架一个本家的叔把我拉到一边说:“你别管了,就按他说的吧!我们也没办法,叫你爹入土为安吧!”

“只有这样了。”小弟只好从娘手里拿走了给他留下的学费。一场风波才算平息。葬完父亲,第二天又参加外甥的葬礼,坚强的二姐没有掉泪,也不知泪已流干。外甥撇下了不到一岁的女儿和年轻的妻子,姐和姐夫发誓非找出真凶。杀人凶手现已落网,他是被别人收买的,这人死不交待,在临枪毙的那一刻,他才叫冤枉,可已经晚了。

几年后,大学毕业的小弟在自己的努力下当上了乡党委书记,他继承了父亲的一切优点,忠厚老实,为人善良。他把娘接去养老,尽一个儿子的本分,自从父亲走后,大弟从没管过娘,我们也给他断了联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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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美泉推荐:美泉
☆ 编辑点评 ☆
美泉点评:

曾经的岁月,留下了家庭的印迹,时代的沧桑。
回顾过去,我们敬重老一辈的亲人,我们珍惜现在的好日子。

文章评论共[4]个
美泉-评论

问好朋友,周末快乐!at:2013年04月27日 下午3:14

文清-评论

拜读朋友佳作,让清风带去我的祝福,祝朋友春安!at:2013年04月28日 下午3:29

采耘-回复谢谢。 at:2013年05月02日 早上9:48

采耘-评论

谢谢朋友问候。at:2013年05月02日 早上9: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