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坐在家里的客厅里抽烟喝水。突然座机响起来了。我马上意识到是有重要的事情。因为家里的这台座机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号码。能有电话来，那就一定是单位打来的。接了果然是单位里的。电话里说，政府督查组要给我录影，让我报告四月份政府交办给我们单位的事情完成的怎么样了。每个月都有这个过程，只是上个月心情不好，没有去录制，结果在开会的时候，领导不点名，其实也和点名一样的批评了我。因为说的事件唯独我做了。

不过现在的事情就这样。既然人家没点名，咱也就算当时一回弱智，不知道是在批评谁。当一回阿q也算是自己给自己找点理由吧。不过今天是要录影的，因为我们的事情都办完了。尽管有一件事情没有办成，可责任不在我们。说是给我们修建学校，政府委派别的单位给我们征用土地。开始说二月就可以把土地给我们，可是到了三月还没有动静。三月的时候说四月份一定把土地交给我们，可是眼看就要放五一小长假了，土地依然没有动静。没有地我们的学校自然也就无处可建。

尽管朋友开玩笑说，当今社会到处都是空中楼阁，我们也闹一把海市蜃楼有什么不可以呢。可我知道，昙花固然好看，但是毕竟一显。再说了，我也没有那本事，把学校修建在没有土地的空中。电话里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录制。我说马上就可以。而且我说就放在我的母校，因为那里有一座正在建设的教学楼，也是被政府督办的项目。我放下电话就开始穿衣服。不知道外边冷不冷。不过我想，不管冷热，生命总还是能够经受得住。

十五分钟后我就到了现场。没想到人家也到了，而且比我还到得早。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站在那里就开始录制。也就一分多钟吧，说完了事情就打住了。录影的人走了，这时候就有人开始找我。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早早就在这里等我了。有人说我实在是太难找了。是的，不是我不想见大家，而是我实在见了大家没有办法应付。很多事情也许在大家的心里觉得很平常，我也就是动动嘴，或者是动动手。可是不管是动什么，最后带来的结果却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来到校长的办公室，这时候人就不断。当然了，也有来说工作的。这个简单，说完就走了。留下来的便就是令我最痛苦的事情了。先是一位领导介绍见我的什么老总。我也懒得去问到底是什么老总。如今社会，啥都是缺货，唯独老总不是缺货。他给我递上一摞子资料，说这是他们公司的产品，让我过目。我说先放着，有时间我在看。可他似乎有些不愿意，仿佛就想让我当场拍板定案，能给他些钞票。当然了，这样的事情我经历多了，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不管这个什么总怎么说，我还是坚持有时间再看。他大概觉得无计可施了，最后怏怏走了。不过临走的时候还给我丢下一句话，说他先去那位给他介绍的领导那里坐坐，等我消息。

真有意思！现在的社会也不知道怎么啦，真的是耗子都给猫咪说恐吓了。为了打发他快点走，我说知道了。他走了，接着又是一位说生意的人。这人看来至少还能摆正位置，先是笑容可掬，脸一下子都皱在一起就像是一颗核桃。又是递烟，又是倒水的。我问他有什么事情快点说，他说不忙。可我说，他不忙，我忙着。结果他说了，说是他们生产了一种阅卷机子，效果很好，可以减轻老师的体力劳动。

我告诉他我们不需要这种机子。因为统考是上级的事情。我们学校考试一般都不是标准化命题，根本无法用这玩意儿。可是他还是不死心。说外县都有买的。要不先买上几台试一试效果。我说真的不需要。可他好像还想给我说点什么悄悄话。结果我还是强行把他打发走了。紧接着来了一位算是重要的客人。是我多年前在县委宣传部的老部下。他已经退休好些年了，前不久我就听家人说他在找我。我想老同事了，一定是有事情，要不然他是不会赶到这里来的。

他当年可是一位好同志，工作兢兢业业。后来我把他推荐到电影公司做经理。再后来他好像是在党校退休的。他看我很忙，所以也就没有多说客套话，直接进入正题。说他的儿子。我知道他儿子很不错，在一家很热门的单位里上班。不过他一说儿子的事情我就知道是什么了。因为他儿子现在的单位的领导曾经和我是同事。他说儿子想干点事情。我这时候明白了，可我能怎么说呢。我只能笑笑，说有机会我问问情况。如果有可能就让他们领导照顾一下他。我话也只能说到这里就打住。因为再说，显然都成了骗人的废话了。

打发完了说事情的人。这时候司机小王说教研室主任要见我，说的是高考前的二模考试情况。这个可是我最关心的大事情了。我让赶紧来，就说我等他。等主人来了，我从他的脸上就能看出来是好消息。他把一个册子递给我说，这次二模考试比预想的要好出许多来。万人比率也上升了。如果按照这样的态势发展下去，今年高考突破千人的任务就能够完成。

这是我几天来听到最高兴的事情了。我把小册子翻阅了几遍，生怕那里有遗漏。不容易呀！前不久我去慰问高三教师，当时看到大家疲惫的神情，我都不忍心在说什么了。没有从事过这项工作的人大概都不会有这样的体验。在这个时候，所有和高考有关的人员心里所存放的压力那是无法想象的。就连我，平日还觉得自己心里很有承载力度。可到了面对高考的时候，也是夜不能寐，吃不下饭。就更不要说我们的校长和一线教师了。

尽管我知道，我可以寻找很多理由来为自己开脱。但是我也知道，什么样的理由都不会让心灵彻底的释然了。社会关注度实在是太高了。容不得有半点闪失。我知道，无数的家长也许就是把孩子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一刻。如果考试不尽人意，怎么向社会交代？怎么向家长交代呢？

这时候招办的主任也来了，还有督导室主任。因为我下午还要赶去市里开会。今天的会议是不去不行的。别看事情不大，可规格很高。一个县只去三个人，县长一个，我算一个。还有一个就是督导室主任了。大家难得凑在一起。特别是在最近的日子里，大家都忙得是不可开交。更是难得坐在一起了。我一看马上就是吃午饭的时间，于是建议大家一起吃个便饭。因为最近上边要求很严格，所以我说我请大家吃饭。就这样大家一起去了县城边上的农家乐。去的是我同学家。他一听是我请客，就自告奋勇的承担下来，说吃他豆腐厂的豆腐脑不用花钱。

大家也觉得豆腐脑吃起来不错。因为街道上卖的豆腐脑可没有这样的原始味道。我们刚坐下来，不一会儿功夫，豆腐脑就端来了，大家吃得很开心。我当时大概也是因为心情不错，也可能是肚子饿了，我一口气就吃了三碗豆腐脑。尽管这一顿饭很简陋，可是大家却吃得很开心。等吃完饭我一看表已经是十二点半钟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决定开始去市里。按说七十公里的路程，三点钟的会议，我们不用去这么早时间。只是出了家乡的南大门，有一段路是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运气好了，十分钟可以通过。运气不好一个小时也过不去。要是遇上那样的情形，麻烦可就大了。

不过还好，那段路没有太过为难我们。结果到了市里的时候离开会还有一段时间呢。因为最近各级都在改革会议，所以今天尽管会议规格很高，可还是放在市里一所高中的会议室来开。正巧我们单位一位同志不久前刚调到这里工作。想想在他那里喝点茶耗点时间也是不错的。于是给他打电话，刚好他在家没有课。于是我们就去了。可是刚泡好茶，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手机就响了，是县长打来的。大概他一来看我还没有到，就打电话。再说了，我也想早点见到县长，因为今天的会议他有个表态发言，稿子还在我手里呢。县长还没有看到。不管怎么说，也该让县长熟悉一下稿子，免得上了台子念不到一块去。

会议三点准时开始。议程就两项。先是各县的县长登台表态，接下来是市里分管教育的领导讲话。也不是我喜欢发牢骚。这样的会议其实不开也罢。听着一位位平日胆气一流的县长有气无力的发言，说心里话，我真想弄块药棉把耳朵给塞住。多亏昨晚上我没有休息好，所以趴在桌子上很快就睡着了。要不然把十二位领导的表态发言都听完，我非神经了不可。等我醒来的时候，正巧是市上的领导讲话。

开始我看还有稿子。但领导说了，现在不用稿子，这样还好。至少时间还能节省一些。果然领导只说了三十分钟的话。说什么我基本上没有印象。不过这么短时间我倒是记住了。散会之后，我还想和我们县长说几句话呢。结果等我出了会议室，我们县长就已经不在了。他就这风格，玩笑说是神出鬼没。正经说，是雷厉风行。

开完会我们也无事可做，只好回家。今天市里温度很高，我穿的衣服都有些承受不住。于是我脱了外衣。坐上车，忽然我感觉到自己今天有些无聊，于是困意马上就来了。坐在前排，闭上眼睛，原说打个盹，可没想到等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们已经下了高速，到了邻县县城。我一看时间是吃饭的时间了。于是我们商量吃点米饭吧。回到家没饭，饭馆又不能去，我又不喜欢吃方便面。在半道上吃点东西，也算给生命一个交代吧。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一些了。司机小王问我还散步不？我说散步，这是生命需要的。人生最主要的是要对得起生命。生命之外的看去五光十色，但临了还是漆黑一团，只有生命最终留下的故事才值得回味和品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