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开饭了!”随着一声亲切而拉长的女高音,老公匆忙洗好手坐在饭桌旁等我开饭。今天,我不仅要给老公一个惊喜,还要破例在老公面前做一回“小女人”。
“老公,给!”当我把一盘圆圆的、青黄相间、香喷喷,两边焦黄油亮亮的油炸槐花饼端到老公面前时,老公直楞楞地看着我,仿佛不知为何物?我没作声,示意他尝尝看。“做的什么饭,这么香?!”老公津津有味地吃了一块,咂吧了一下嘴,半天才说出话来。“你猜!”我说。“是槐花饼。这种做法我还是头一次吃呢。小时候吃的槐花都是我妈用面粉蒸的。已有好多年没吃了。”老公不无感慨地说,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象个天真的孩子。瞧那情形比吃山珍海味还珍贵呢。我忍俊不禁,扭过脸去。
老公的一番话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童年,使我想起了那些难忘的往事……
小时候,人们喜欢在槐树下纳凉,槐树亦有望怀的意思,站在槐树下等远方的客人来,故常将槐树植于大门旁。“院中一颗槐,幸福自然来”。槐树视为吉祥树种。被认为是“灵星之精”,有公断诉讼之能。葛洪《抱朴子》云:“此物至补脑,早服之令人发不白而长生”。那时候,家前家后、池塘边、厕所旁,随处可见。每当槐花盛开的时节,一棵棵高大的槐树从上至下挂满了一串串乳白色的花朵,如一片片雪花飘在枝头,十分壮观,美之至极。那个香气,真有种气冲霄汉之感,令人神清气爽、益寿延年。食之还有降血压、降血脂之功效。而食用槐花当数那些含苞待放的花蕾最好,俗称:“槐米花”。每年农历三四月份,母亲便开始采摘槐米花,我提着篮子随其左右。这是一年之中最难忘,也是最开心的季节。在以野菜充饥的年代,槐米花当数美食之王了。最主要的是能填饱肚子。
我不会爬树,有时,只能捡低矮的槐树用草勾勾住树枝,小心翼翼地采摘。我特别羡慕那些会爬树的小朋友,赤着脚“蹭蹭”几下便窜上了树梢,比猫还灵敏。他们会灵巧地避开槐树周身的刺,把摘下的一嘟噜、一嘟噜的槐花放在小篮子里。若手够不着的地方,用勾子够或用竹竿打,地上铺着被单在下面接着。大人们见了会心疼得不的了,气呼呼地骂道:“死孩子,谁让你们爬到树上去了。还不赶快下来!”父母们心疼,脏掉的可是他们的一顿美餐啊。那些淘气的小男孩首先不急着往下扔,边摘槐米花边大把大把地将花填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围在槐树下的小朋友见了急得“哇哇”直叫。当槐米花抛下来时,都争先恐后地往嘴里送。而我则喜欢掰开花瓣吃花蕾中的花蕊,特别是花柱连接根部的那部分非常细滑、清爽香甜。
母亲则把槐花拌上面粉放在大铁锅内蒸,蒸熟后搁在小盆内放上葱蒜、醋,撒上少许盐、再浇上“小磨麻油”,槐花的清香加上麻油的淳香溢满了整个屋子,满屋生香,又当饭,又当菜。还未入口就已经陶醉其中。尽管槐花有很多种做法,可蒸、炒、凉拌、做汤、熬粥等,也可配各种蔬菜及其它,但我最爱吃母亲蒸的槐米花,原汁原味,那味道里不仅有槐花的香气,还包含着母亲对她的子女浓浓的爱。
爱是可以传承的。母亲虽然离开了我们,但她对我们的爱,我们会铭记于心。有爱才会有幸福,有爱才会有快乐,有爱才会有健康的体魄、豁达的情怀,有爱才会有美的心灵!
母亲离开我已经两年多了,我时常会怀念她,还经常梦见她。梦里的母亲与活时一样,仍然那样亲切、慈祥。当梦醒时分,我多么希望能让梦再延长一会,能让我再多看母亲一眼,那该有多好啊!然梦总归是梦,不能成真。多少事与人的梦境是那么地相向,只有空集,而很难交集。
虽然现在很少有人种槐树了。但在我的家乡,310省道柏油马路两旁种着刺槐树,绵延十里。此时正值槐花盛开的时节,令多少路人投以惊羡的目光,给南来北往的车辆带去一路芬芳,那股香气何止传递十里、百里、千万里。
我每每乘车从310省道经过,看到那些盛开的槐花,就会想起母亲,想起母亲做的槐米花麦饭。今天睹物思人,不由得我又想起母亲生前的点点滴滴,一行热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只是有的人不善于表达罢了。婆婆去世也已经两年多了,当爱人品尝我给他做的油炸槐花饼,也会深有同感吧。我想爱人此刻的心情也与我一样,思念自己的母亲。
忽然,我拉回思绪看了看正在吃饭的老公,他正斜睨着眼睛冲我笑呢。时至今日,我方才明白,做一回小女人比做女强人要幸福的多。
附:
现代诗人源林烟的五律《槐花开》
五月槐花开,如雪似蝶徘。
微微风簇浪,串串浮阳台。
阵阵清芳沁,翩翩天使来。
问君为何事?还世一清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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