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六十年代的事,三年自然灾害刚刚结束,吃穿还是非常紧张。
我们村是个大村共有八个队,我就是八队的成员。八队的人更能吃苦;八队的人更勤劳;八队的人更朴实,总之八队比其他队搞得都好,八队的人干起活来都是你追我赶,拉粪看谁的车装的大,跑的快,还不忘互相帮忙,力气大的装满车就帮没装满的装,大家都装满了,排成长长一队,一起出发,卸完车又一路嘻嘻哈哈,你追我赶,一会你超过我,一会我超过你,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要是割麦,就会自动比赛,我九婶个大劲也大,外号大个。还有驴驹婶,个也不小,驴驹弟兄俩,弟弟叫生蛋,三十大几还没结婚,有气管炎,常咳嗽,他嫂子个挺大,哥的个很小,还偏瘦,已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老母亲在家给他们做饭看孩子,就是生蛋的婚事成了他家的难事。割麦比赛开始了,九婶一马当先,驴驹婶随后跟上,赖奶奶也不示弱,别看人家人小,眼也小,他们全家人的眼都很小,哪眼小的像黍干外的薄皮拉了一道逢,外号小眼眯,他有个弟弟叫小赖,哥叫大赖,小赖二十来岁,未婚,小赖和母亲一块过,他嫂子已有两个男孩,都是小眼眯。
每逢农忙学生都放假到队里帮忙,我们很小就会干活,一年的秋天我们在场里剥玉米,调皮的小男孩天恩在地下用棍写下小眼眯几个字还拉上赖奶奶叫她看:“你看这是写的啥?”说完天恩早跑到一边了,赖奶奶一看笑着去追赶天恩,在场里跑了几个圈也没追上,在场的人都去看写的是啥,看后大笑。嘻嘻哈哈过后就会有别的话题,或有人讲笑话或故事,我们这些小孩都听得津津有味,高兴时手舞足蹈,孩子永远是不会安稳的。秋天正是枣熟的时候,趁人不备我们会拾块砖头砸向枣树,砸准了会落几个枣,砸不准就落几片树叶,会招来主人的吵骂声。
场边是花子家的几棵枣树,那时花子的妇女干部也免了,她还当过一段妇女队长,她挺能干的一直也没孩子,很晚才生拉了个女儿,那时她就一个女儿,丈夫在安阳工作,家的枣也吃不完,也不卖,干活时我们常用转往上砸,哗落一片,大家争先恐后的去捡,还伴着笑声。有劲的男人抱住枣树用劲一摇,哗啦啦的枣往下掉。有的拿竹干打,枣扑嗒,扑嗒往下掉,人们你争我抢,笑声一片。场的西边有一棵大皂夹树,这树有年数了,两个大人和拢都抱不住,这里就做了场,又是乘凉的好去处。我队的人常在树下乘凉。
我们正在场里剥玉米,忽然从北边走过来一个三十多的妇女,一身灰蓝色的衣服,中等身才,剪发头,脸色蜡黄。她朝着场里走来,没和人打招呼,她就一屁股坐在地下双手捋着脚脖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哭起来,大家忙围上来问东问西:“你是哪的人,有啥难处,别哭,别哭。”
女人见有人问就停住了哭声:“我们那遭灾,没吃的,我那个短命的人连饿带病就去了,撇下我和孩子可咋活啊!”说完又哭。
听完女人们的诉说,驴驹婶一笑说:“来俺这吧给你找一个家。”那女子抬头说:“中,只要有碗饭吃就行。”
“你真的愿意,我们队现在不缺吃,你看我们的收成多好!”驴驹婶停顿了一下笑着说:“给你说的男人就是俺弟,三十多了没结过婚。”
几个娘们也围上来七嘴八舌:“生蛋还是个青头丝呢,你遇着好茬了。”
大家都为生蛋和这女人高兴,没等收工驴驹婶就领着那女人回去了,当晚就和生蛋圆了房。
第二天上工时驴驹婶就学她弟和那女人的事,说的有声有色,她还偷听他们的房,说的人们笑声连连。过了三天,那女人说要回家背她的风箱,驴驹婶就给她烙了一兜馍,又凑了几个钱做路费,把她送到车站。那女人说三天就回来,这几天全队的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生蛋叔更是焦急,可脸上总挂着笑容,不少娘们给他开玩笑,说着我们小孩不能听的话。三天后,场里的人不由的往北看,因为车站在北边,驴驹婶更是着急:“背风箱的女人咋还不回来呢?”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还不见背风箱的女人回来,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说不定是个骗子。”
有人这样说。人们还是不断往北看,“唉!背风箱的女人还不回来。”常有人叹息着说。有时会有人高喊:“背风箱的女人回来了。”
大家都把头扭向北边,什么也没看到,原来是逗大家玩呢。那一段背风箱的女人成了议论的主题:“背风箱的女人回来拉。”又有人喊,大家都抬头看,什么也没有,大家又轰堂大笑,这样的话不知一天会有人说多少遍,时间长了,也没人再相信了。半个月过去了大家都死心了,没人再提背风箱的女人。大家说:“说不定是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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